柳仓说完这话, 没有继续,他看向林景。
林景摩挲着茶杯杯壁,敛眸深思。
出乎意料的是,他对柳仓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您说的二十年前,是准确数字二十年前是八岁,那么今年是二十八岁吗”
柳仓一愣, 不知道林景关注这个干什么,“是啊。”
林景说“盗取帝王尸骸摆阵,难道不会惊扰亡人,造成大量的恶业吗韩家信誓旦旦地认为整件事不会对小男孩产生损害, 却从没想过盗墓也算作恶, 没想过上天会把恶业记在他的头上”
他想到了韩铎。
二十八岁, 姓韩, 来历神秘。他又不傻,当然第一时间联想到韩铎头上。更别说后者一身恶业, 板上钉钉跟玄学界有关。
柳仓这下完全搞不懂林景的脑回路了, 但还是老实答道“你说得不错,盗遍历代帝王墓葬, 的确十恶不赦。但摆阵救龙脉, 不亦是功在千秋, 善业无数吗”
“二十年前的韩家,还在玄学协会中掌握大权, 这个主意虽然是他们提出的, 但过程是整个玄学正道共同完成的。摆阵前就已经说好, 所有的恶业,我们分担,所有的善业,我们平摊。”
“大阵摆成后,需要制仪开启。制仪那日,几乎所有正道人士都去了,那场惊天动地的仪式,全程分列阵、化法、引渡、开阵。合众人之力化万法之法、度万灵之愿,必须集合异常庞大的力量,才能达到救龙脉的目的。所以那场仪式,我们每个人都有份参与。”
“天子作为大阵的阵心、愿力的媒介,需要完成开阵的最后一步。虽然他那时才八岁,但灵魂纯澈,天赋异禀,这个步骤对他来说,很简单。”
“可是”柳仓说,“仪式进行到最后一步时,那个孩子,沉默了。”
“他没有履行自己的责任,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就是站在那里,沉默着,不管韩家长辈和其他人如何呐喊,都没有反应。”
“我们无可奈何,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擅离原地,否则大阵就真的失败了。”
“过了不知多久,异变突生,大地开始震动,山体开始崩塌,仪式真的进行不下去了。我们急忙离开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整个龙墓坍塌陷落。如果你现在去找,还能找到二十年前昆仑山地震的新闻。”
“那个孩子呢”
“他留在了里面,不知是死是活,至今没有消息。”
林景说“如果仅仅是这样为什么要用叛变两个字形容他也许他只是被这么大的动静吓傻了,不知作何反应。”
柳仓长叹一声,“因为伴随事故失踪的,不只是那个孩子而已。如果仅是仪式失败,如果那孩子真的什么都没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龙脉,也随之消失了。”
林景心中一跳,“什么”
“那场事故过后,韩家人发现自己再也沟通不了龙脉,借用不了龙脉的力量。整个昆仑山死气沉沉,变成名副其实的龙墓。而天下龙脉的分支,也出现了不同异状。”
“韩家自此退出玄学协会、退隐玄学界、避居昆仑山。他们自称昆仑守墓人,守着那座死气沉沉的龙墓,韬光养晦了二十年。”
饶是林景,也被这番图景牵动了心神。
与此同时,他第一时间想到,如果龙脉消失真的是因为“天子”,那么巨大的恶业降到他头上,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您知道那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吗”
“当时只叫代号,还真没人提过他的名字。”柳仓摇了摇头,又说“韩家退隐前,在玄学协会一手遮天,整个玄学界的格局都很稳。可是他们退隐后,留出巨大的权柄供人争夺,一时间各大教派陷入内斗,争得你死我活。圈子里的风气观念,就是这时被破坏的。”
“一部分新派主张积极入世,利用自己所学,壮大玄学势力。另一部分旧派思想保守,还像从前一样低调行事。原本两派没有矛盾,但新派入世后,行事肆无忌惮,任意玩弄命运、不顾善恶。旧派看不过眼,一番争斗失败后,只能退出玄学圈子。”
林景问道“我猜,您是支持旧派观念的”
柳仓犹豫了一下,说“新派打着善恶终有报的旗号,张扬行事,却从没见着恶报,便自以为是正义的。我不赞同这个,事实上,玄学界正在发生一件很恐怖的事,可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五弊三缺,很久没应验过了。”
林景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收起脸色,低头给自己斟茶。
“玄学家探查天机,逆天行事,五弊三缺就是对我们的惩罚。可是现在,大家集体逃脱了。那么其他的恶业呢也都得不到恶果了吧。”柳仓说,“玄学,已经从根子上出现问题了。”
林景慢吞吞地问“既然你们也知道业力这个概念,难道就没有办法测算吗自己身上携带多少业力,连自己都不知道”
柳仓一愣,“还真没听说过有能算这个的,柳家精研命卜相三术,都不知道怎么观察业力。”
“好吧。”林景说着,换了一个话题,“刚才进来时,您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如果信得过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柳仓心想鬼才信得过你,而且你能帮什么忙
他婉拒了,林景只好遗憾地留下联系方式,并表示有需要务必找他。
柳仓看着他的背影,依旧觉得茫然。他连林景是谁都不知道,就被他套了一堆话,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
两方谁都不信任对方,却又奇异地达成默契。林景认为柳家行事低调,不会给他找麻烦;柳家自觉把柄握在人家手上,不敢轻举妄动。
到家之后,林景一直在想韩铎的事。
年龄对得上,姓对得上,就连一身恶业也隐约相符。
他思索了没几分钟,这位正主儿竟然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一接通,他在那头低笑了两声,声音很沉,却透着一丝开心,“你居然真的接电话了,自从上次名侦录完,多少天没见你影子了要不是微博还有上线记录,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打算退圈了。”
林景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微博上线过”
“”韩铎一时语塞,急忙岔开话题,“我来问你件事的,你知道焦宏文新片已经开始筹备了吗”
“哦。”林景懒洋洋地答,“怎么了。”
“这部戏是双男主,其中一个是星藤的新人韩沐风,另一个请了我。我想问问你”他说到一半,停了,竟感到一丝姗姗来迟的不好意思。
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才道“我要是接了这个戏你没什么想法吧”
林景诧异道“你爱接戏接戏,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韩铎心头一跳,忙说“哎,咱俩不是还录名侦吗,我怕万一关系搞得很僵,节目都合作不好”
“等一下,”林景突然说,“你怎么会想答应这个戏的韩沐风姓韩,你也姓韩,你俩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这个”
韩铎不想回答,也不想骗他,结果脑子一抽,说“你怎么跟我老婆似的问这么”
他戛然而止,林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结果电话里陡然静了,一阵尴尬弥漫开来
几秒钟之后。
林景“其实我没有”
韩铎“我的意思是”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闭嘴,更觉得尴尬了
过了不知多久,韩铎“好吧好吧,既然你没意见,我就放心去演了。”
随后他啪叽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景到最后都不知道他打这个电话的用意什么,难道他有意见,他就不去演了
韩铎放下电话之后,站起来暴躁地转了两圈,随即坐回书桌前,绝望地打开一个网页。
两天前。
韩铎正在看他的帖子。
在线等急急急我的鸟好像活过来了怎么办啊啊啊
主楼别怀疑就是字面意思求支招
1噗哈哈哈什么鬼,主楼是小姐姐还是小哥哥,脑洞这么大的嘛
2怀疑是年龄不大的脑残腐女,整天瞎瘠薄想些黄色废料。
3o不太能理解,难道楼主养的小鸟死了,然后又死而复生了
底下一列都是这种回复。
韩铎没办法,只好在下面加了个补充说明。
67好吧,楼主是十八岁的大龄萝莉啦,躺平卖个萌\。一时突发奇想,如果一个很帅的小哥哥,某一天突然发现他的小哔哔活过来了,他该怎么办呢
他写到这里也是抹了一把辛酸泪,心想上天待他何其不公,现在竟然连都无情夺走
更惨的是,这段话发出去之后,本来就混乱的楼层,彻底歪掉了。
首先是一堆丧心病狂的“哈哈哈哈小姐姐脑洞太6了”。
随后是一堆更丧心病狂的“hhhhh当然是靠如此神异的人设,找个男朋友啦”
韩铎完全不理解这群人的脑回路,小哔哔活了和找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不理解没用,楼层越来越歪,大家的话题越来越丧心病狂。
最后,竟然牵扯到了“最近有哪些好吃的男男c”这个问题上
577那必须有我多金夫夫一席之地呀韩铎x林景一被撩就脸红怂萌攻x骚气爆表全面压制攻的女王受啊啊啊超好吃的好吃哭了,强烈安利
578楼上的确是好吃哭了,同人文全是be,真的哭了。
5795555我吃大魔王攻x小美人受啊,想象不到我景被压的样子好吗
接下来,整栋楼针对“韩铎林景谁攻谁受”、“为什么多金夫夫必定be”、“有哪些好吃的多金同人”等问题,展开了丰富的讨论。
没有任何人关心韩铎的鸟。
韩铎非常委屈了。
于是,他揣着这腔委屈,点开了某篇同人文的链接
两天后,也就是现在。
韩铎暴躁地打开帖子,想要狠狠批判楼里这些丧心病狂的妹子。
如果不是他们歪楼,他会注意到多金c的同人文会点进去不眠不休地看个两天两夜会瞪着一双兔子眼突发奇想给林景打电话然后自我羞辱一顿
然而,还没输入批判的回复,一个新的楼层吸引了他的注意。
1697新粮粗来啦秃子小姐姐的新粮粗来啦555这次超甜不骗人,快来看鸭
韩铎
韩铎怀着复杂的心情,点开了那个连接。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来,在帖子里回复。
1704说真的,像这样甜甜的就很好,为什么多金夫夫一定要be啊,超想不明白的,哭哭。
甚至维持了脑残萝莉的语气,完美。
他冲动地把这个回复发出去,然后才回过神来,僵硬地想,自己到底是哪里中蛊了。
其实,最开始看第一篇多金同人文的时候,他心里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知道被组c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同人文是另一回事。他不介意和林景被组c,可是看到这些yy,绝对开心不到哪去。
正好这段时间被鸟困扰、为鸟焦虑,心情需要发泄。他注册了一个ofter账号,留言挑刺。
天选之子略略略这写的也太出格了,不怕被你们爱豆看到吗
小姐姐们回怼我们在老福特圈地自萌,爱豆怎么会看到难道特意跑来搜多金c哎呀妈呀,突然磕出了糖。
天选之子略略略这篇人设根本就跑偏了,林景不是这样的小娘炮,就算谈恋爱也不会这样,差评
小姐姐们回怼那你倒是跟他谈个恋爱,拿着证据回来说话
韩铎虽然被怼,但是心情得到了发泄,斗志昂扬,于是更加用心地看文、挑刺、看文、挑刺
现在,他知道这通“发泄”的危害性了。
他抹了把脸,决定到此为止。
于是点进ofter大手“禾几子不秃也不粉林景”的页面,打算留最后一条挑刺留言,就跟大家说再见。
毕竟这个账号在圈子里也小有名气了,走之前还是要告个别的。
结果随便一刷,竟然刷出一篇新的文章。
她才刚发那篇甜文没多久,这么快又写了一篇
韩铎决定,这将是自己看的最后一篇同人文。于是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他点了进去。
禾几子不秃也不粉林景这篇是以前就写好的,但是怕被和谐没敢发粗来\,然鹅刚才发生了一件令人气愤的事微博上竟然又有人说我秃还说我是林景粉丝
老子再次重申一遍,老子不秃老子不粉林景只是c粉而已专注磕糖一百年不动摇,绝不上升真人,绝不爱屋及乌
为了报复那些污蔑我的人,我决定把这篇文章发出来。并且在此宣布以后再有污蔑我秃和粉林景的言论,你说一句我写一篇
看到这里,韩铎心想,这到底是篇什么样的文,竟然被当成“报复”发出来
他继续往下面看。
十分钟后。
韩铎
他刷新了一遍,网页提示文章已删除,这篇小黄文已经被ofter和谐了。
禾几子也没啥反应,她知道发出来一定很快被和谐,也没想让多少人看见,只是表达一下愤怒的态度。
然而,这篇文章,在韩铎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也对林景的身心,造成了巨大损害
具体表现就是
林景半倚在床上,抱着笔记本,打算继续完善电影剧本。
突然,他面色一变。
韩铎好不容易才把满脑子的黄色废料驱逐出去。
不是对林景有点想法,他发誓他绝对只把对方当成朋友。实在是那篇文章写得直白露骨不说,还完全符合人设一点都不ooc
就像b站的鬼畜视频一样,明明没什么意思,可总忍不住让你一遍遍地回想,留下深刻印象。
韩铎感到心累,唯一能安慰他的一点是,这次鸟儿还算听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几天再也没有异常情况发生,他几乎以为上次的事只是错觉了。
他怀着这种异常疲惫的心情,冲了一个凉水澡,一边冲,一边随意地摆弄了几下。
没反应。
这是事发以来,他第一次直观地面对问题。发觉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愣了一下,竟然也不觉得诧异。他以为自己的身体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在那方面表现了出来。
毕竟他的身体一向爱出各种毛病。
一个男人如果得知自己那方面出了问题,绝对阴云罩顶,一股郁气憋在心中。
韩铎一开始也是这样的。
然而,当他洗完澡出来,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身体,看到上面大大小小的疤痕和弹孔、看到每一处濒临死亡的痕迹之后,他突然再也无力计较这件事了。
他想,他竟然直到这时才意识到,那问题对别的男人是灭顶之灾,对他,毫无意义。
林景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
他既然发誓除了嘘嘘不再碰那里,就绝对不会违背。
可是,那玩意儿自己造反,他特么的也阻止不了啊
这么想着,下面竟然又跳了几下,那种热乎乎的感觉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林景一巴掌把电脑砸自己头上,在心里疯狂地殴打天道,再次坚定了让天道认他当爸爸的决心。
那感觉断断续续,让人极其困扰。他一开始还极力忍着,最后终于忍不下去,暴躁地摁在下面。
韩铎
饶是韩铎已经做好心理建设,面对这么灵异的事,怎么可能彻底看淡
于是,他也发泄似的,在上面狠狠弹了几下。
林景
林景老子只是警告你一下,你还真的造反了
他伸手,愤怒地给出了第二次警告。
另一边,韩铎也受不了了,明明上次捏一下就能镇压下去,这次怎么反应越来越大了
于是,两个互不服输的人,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地较起了劲幸好那感觉大部分都是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极聪明的人突然齐齐打了个激灵。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哔哔好像在跟自己闹别扭,而且闹得非常人性化,简直就像对面是个真人一样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种恐怖的可能
总之,两个人接下来的互动,可以完全用标点符号表示
林景
韩铎
林景
韩铎
林景
韩铎
互动停止了。
两个人都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呆滞地分析眼下的情况。
终于,韩铎受不了地给项一鸣打了电话,求助。
项一鸣“有就放。”
韩铎“”
韩铎难以启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字斟句酌地说“如果,你跟某人互换了一样东西还能通过这种东西感觉到对方的动向你该怎么办”
项一鸣奇怪地问“啥”
“你别问,你就说。”
“不是,你问我怎么办,也得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啊。”
韩铎复杂地说“就是我俩东西换了,现在想换回来,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只能通过这种东西感应一下这样”
项一鸣说“我特么摁住你语文老师的棺材板了。”
韩铎崩溃地说“你别开玩笑,我认真的。”
项一鸣“好吧。现在的问题是,你们俩要把东西换回来,但你得先跟他联系上”
韩铎一想,疯狂点头,“对对对。但我们完全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也没办法发消息之类的。”
项一鸣“你不是说能感应咋感应”
“就类似于你扯一下铃铛,我能听见这种。”
项一鸣纳闷地说“多简单啊。”
韩铎“啊简单”
项一鸣“摩斯密码啊老铁”
韩铎“”
韩铎“”
韩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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