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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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不是青春校园里多巴胺分泌时的誓言和承诺，而是柴米油盐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理解和包容。

    许婧和王明远风风火火地走过了前者，却在后者的路上摔了个满头包。

    高三那年，许父许母忙于工作，许婧住进了时任高三英语老师的姨妈家。

    许婧的姨妈与王明远母亲是至交好友，王明远偏科严重，上了高三后每隔两天就会到许婧姨妈家补习英语。

    许婧还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王明远时的样子，她穿着布朗熊睡衣戴着洗脸用的束发带，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顶着锅盖头戴着黑框眼镜的胖子。

    两人四目相对，胖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许……许婧，祝老师在家吗？”胖子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还没等许婧开口，姨妈从书房走出来，看到门口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笑着招呼道：“小远啊，快进来。”

    “小婧，忘记跟你说了，小远的妈妈和我是老同学，小远一直跟着我补习呢，以后晚上你们一起上课。”

    “你们一个学校的，应该认识吧？”

    许婧眨巴眨巴眼睛，那时候的她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乖女，能把班里同学认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于是她对这位胖子同学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善意的笑容。

    然后，许婧就看到对面的胖子同学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迅速躲开了她的视线，他脸颊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耳后，直到那天补习结束，那人的耳朵还是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

    那时候的许婧觉得，那个叫王明远的胖子，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一起上了两次课，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起来了，许婧记住了这个爱脸红的胖子叫王明远，理科特别好，她要头疼半天的数学题，到了王明远手里没几分钟就能解出正确答案。

    于是许婧习惯了把自己遇到的困难数学题攒起来，等到王明远要去姨妈家补课那天一股脑拿出来让他帮自己分析讲解。

    “王明远王明远，这道题怎么做？”

    英语补习刚结束，许婧就火急火燎地拿了一张数学卷子出来。

    “这种证明题，一般不能直接证明，需要加一条辅助线。在这里画一条辅助线，把这个角算出来，再证明这条线和这条线是等长的……”

    “为什么在这里画辅助线？为什么不是斜画，或者这边纵画？”

    “如果……如果你不能一下子看出辅助线该画在哪，你可以根据结论反推，这第二小题的问题是证明角A等于角B，那么你可以把角A等于角B当做已知条件，反推上去……”

    “说得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本来就不难的。”

    “你的意思是我笨喽？”

    王明远闻言，心下一紧，急忙摇头否认，因为太过慌乱，心底的话脱口而出，“不是不是，你最聪明了。”

    这种直白且略带讨好的夸赞听得两人都是一愣，王明远瞬间又成了大红脸，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卷子里去。

    许婧笑弯了眼，不得不说老实人的夸赞还是让人很受用的。

    “真会说话。”

    “可我对数学总是少根筋。比如这道证明题，等我反推上去想明白，这数学考试早结束了。”

    许婧的数学成绩比起她的其他科目来，确实有些差强人意，这几次模拟考，数学分数总在120左右徘徊，单科拎出来这个成绩算不上差，但在接近650的总分里，这个120就完全算得上是短板了。

    复旦大学去年录取分数线657，前年649，许婧现在的成绩在录取分数线上下徘徊，如果数学能加10分……她做梦都想数学再提高10分！

    “其实就像英语有语感一样，数学题也是有题感的，一种类型的题目做得多熟悉了，你就立刻能看出它解题的关键点在哪，高考数学大题的类型都是比较固定的，我把近几年数学大题按类型整理一下，会对你有帮助的。”

    许婧讶然，“这不麻烦吗，会不会浪费你时间。”

    王明远的脸红通通的，“不……不会的，整理一遍等于复习一遍，不浪费的。”

    许婧笑眼弯弯，“那好，你帮我整理数学大题，我帮你整理语文阅读理解答题技巧和英语优秀范文，别小看文科答题技巧，一套卷子下来多个三五分根本看不出来。”

    建立了互帮互助统一战线后，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王明远来许婧姨妈家的频率从每隔两天变成了天天报道，刚开始王妈妈还担心自家孩子在高考前谈恋爱，但偷偷来好友家看过许婧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家小姑娘长得跟朵花似的，成绩又好，如果没瞎，应该瞧不上咱儿子。”这是王妈妈的原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

    高考前一周，学校停课。

    许婧过上了睁开眼抱着错题本背例题，闭上眼缠着周公背书本的日子。

    一日三餐由小姨送到房间，亲爹妈终于良心发现，开始对即将面临高考的女儿嘘寒问暖，许婧遇到不会的数学题还是会打电话给王明远，有时候复习忘记了时间，凌晨的时候打过去，电话还是响一声就被接起。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上，原来是你一个人在艰难向前，现在转头就可以看到一个并肩而行的同伴，这种感觉好得令人沉醉。

    许婧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眼瞎了，她居然觉得胖乎乎的锅盖头还挺可爱的。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半夜，王明远打电话过来，隔着手机许婧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小心翼翼。

    “许婧，你填哪个学校？”

    “你猜？”

    “复旦？”

    “知道还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约莫两秒钟，“许……许婧，如果，如果我瘦下来了，你……我们……我……”王明远磕磕绊绊的，舌头好似打结似的，好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怎么样？”

    “如果，如果我瘦下来了，我能不能追求你！”电话那头的王明远大概是吼出来的，这声音大得许婧把手机往外挪了两厘米。

    “好啊。”

    “什……什么？”

    “我说！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好像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王明远大概是没有听到许婧的那句“其实胖点也没关系”的话。

    半个月后，录取通知书送达。许婧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天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亲爹妈拖着去七大姑八大姨家报喜，全国前十高校的大学生，到哪儿都是稀罕物种，七大姑八大姨们非拉着她和自家小孩说话，说沾沾喜气。

    上至明年要高考的准考生，下至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未来考生，这么一圈下来，等许婧空下来的时候，高三暑假已经接近尾声了。

    暑假结束的前几天，当一个穿着王明远的衣服顶着王明远式的锅盖头的小鲜肉敲开她家门的时候，许婧嘴里叼着的牛奶，“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于是，在这个忙碌暑假的尾巴，许婧喜提死心塌地小鲜肉男友一枚。

    大学四年，两人过得甜甜腻腻、顺风顺水，王明远凭借着大学期间做的几个与人工智能有关的项目，在大四一开始就收到了国内几大互联网巨头的高薪offer。

    许婧在大二突然对文化娱乐产业产生了兴趣，借着导师的关系去上海戏剧学院旁听了一年，毕业后过五关斩六将进了南江卫视。

    许婧毕业那年恰好南江卫视开始尝试真人秀综艺，那时候户外真人秀前景不明朗工作量又是普通综艺节目的好几倍，许婧这个没背景的新人一进来就被打发到《宝贝和爸爸的旅行》节目组，由于她头上顶着国内一流高等学府的光环，当时节目组的总导演就把她要去当了助理。

    再后来，《宝贝和爸爸的旅行》收视口碑双爆棚，被圈内人称为打开中国户外真人秀市场的里程碑式作品，许婧这个导演助理地位也水涨船高，借此真正走上了成为独立制作人的道路。

    许婧23岁生日那天，王明远拿着自己的工资卡向许婧求婚，两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青年才在这个叫“社会”的浅滩区蹚了蹚水，就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婚姻的“殿堂”。

    再然后，某一天，王明远突然小心翼翼地问许婧。

    “老婆，如果我从CLI辞职自己去创业，你会不会支持啊？”

    “创业？你吗？”

    “嗯，现在中国高净值的公司不少，但大多是在互联网这个风口出现的创新型公司而非创造型公司，包括阿里、腾讯，他们更多做的是应用的创新而非技术的革新，3G到4G然后5G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它有着无限的可能，我不想把我的生命浪费在不停重复编写相似的程序中。”

    “我也不想把我的生命浪费在不停与那些大牌嘉宾沟通衣食住行的小事中，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工作啊。好了，我今天在现场站了一天，累死了，我去洗澡睡了，我们有空再谈你的5G和AI。”

    再后来，许婧从王明远朋友那里知道了王明远早就从CLI辞职的消息。

    王明远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就已经从CLI辞职，只是他一直假装自己在正常上班的样子，把她当成了一个傻子。

    许婧和他大吵一架，你辞职就辞职，有必要把她当傻子耍吗？

    吵架后是几个月的冷战。

    再然后，两人越来越忙，连冷战和和好都忘记了，王明远没日没夜地泡在新公司，许婧也投入了新节目的筹备中，明明在一个城市，明明是夫妻，但感觉和对方说一句话都成了奢望。

    离婚的决定是许婧做出来的，当她连续加班两天发着烧回到家中，打了一晚上电话没人接后，她就放了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在客厅的茶几上。

    王明远没有说一句挽回的话，非常配合地和她办好了离婚手续。

    很久之后，当王明远这个名字成了百度百科词条，他的经历和事迹被各大媒体钻研解读，许婧才知道她和他离婚那段时间，正是王明远第一次创业失败的时候，他那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负债累累。

    刚刚知道的时候她也惊愕内疚过，不过那时候王明远已经是典型的成功人物了，这让许婧心中的负罪感稍微减轻了点。

    既然没陪人家走过煎熬和低谷，那不打扰就是互相尊重的最好方式。

    但许婧没想到，王明远居然会在公开场合提到她这个前妻！以现在网络的发达程度，她和王明远谈恋爱结婚的时候也没遮着掩着，如果有心人要挖，简直一挖一个准……

    “老大……许总？”刘珊走到许婧身边，微微放大了自己的音量，“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请不请陈思琪？”

    刘珊的眼睛眨呀眨的，脸上的期待几乎可以溢出来。

    “我觉得吧……………………”

    许婧一脸严肃地开口，“这陈思琪的咖位还是差了点，这期另外几个嘉宾都是二线小生小花，你让人家给陈思琪作配，不合适。”

    “不合适不合适。”她绷着一张脸连连摇头。

    “可她是王明远绯闻女友呀。”

    “而且陈思琪没上过综艺，万一她没综艺感呢？”

    “可她是王明远绯闻女友呀！”

    “再说，陈思琪她……”

    “可她是王明远绯闻女友呀！！”

    许婧：………………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王明远王明远，王明远是你们爹妈还是给你们发工资了，你们这叫唯财富论，是不可取的！”她好气哦！！

    工作人员一：“老大，王明远要真是我爹，我们就不会大晚上坐在这里通宵开会了。”

    工作人员二：“是啊老大，现在真不是我们挑别人的时候，有话题有时间就差不多了，早点定，也给咱后期一条活路啊。”

    给你们活路我就没活路了……

    “真的没别的人选了？要不让台里的主持人上去顶顶？”

    “行吧行吧，当我没说。”

    眼看工作人员三就要开口，许婧连忙喊停。

    “刘珊你马上去联系陈思琪，首先要确定她那边能不能配合我们提到王明远，能提的话能提到什么程度。”

    “王编，刘珊那边确定下来，你这边就要马上开始准备台本，“心灵挑战”的问题你按爆点从大到小做三份，留下和他们讨价还价的空间，但是底线要守住。我们请的是王明远绯闻女友陈思琪，不是网红陈思琪。”

    王绵对着许婧比了个OK的手势。

    “许总你放心，吃瓜群众们的八卦焦点就那么几个，台本我今天晚上就能出来。”

    “王编，注意程度啊，王明远不是娱乐圈明星，你别让人家绯闻女友回答王明远内.裤喜欢穿什么颜色的问题。”有人打趣道。

    “滚犊子！”

    会议室里一片哄笑声。

    许婧木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她一点都不想去想，万一哪天她曾经的黑历史被挖出来，网上的吃瓜群众会怎么评论她这个前妻在自己的节目里，问前夫的绯闻女友有关自己前夫八卦问题的这个举动。

    会觉得她脑子有病吧…………

    要不……

    她和后期商量一下，这一期工作人员字幕栏里，把她的名字去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