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月还只以为银冬这是在羞涩,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用力有些过度的手,颇有些自责道,“你自小体弱,说来也怪长姐没能耐,让你受了不少的苦。”
银霜月提起这个,面露心疼地看着银冬,“你还年轻,太医令说只要稍加调理就肯定会好的,不用担心。”
银冬红着一张脸,眼中的血丝慢慢地爬上来,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错开了视线,不再看银霜月那张关切的脸。
若是你喜欢的人,不敢触碰,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的那个人,用这样的关切的态度关心你身体虚不虚,就等同于她在问你,你是不是不行。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
银冬额角细细的小青筋有要起舞的趋势,平通先是震惊地瞪着眼,这会儿憋着笑在旁边忍得面容僵硬。
他是习武之人,平日里也会指导陛下练上一些不需要根基也能练的招式,为的就是强身健体,别的他不知道,陛下健康不健康,男人不男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而任成则是苦着脸在忧愁,愁的不是别的,是陛下太过听话,今日又进了太多的大补之物,今天晚上,恐怕是有的折腾了。
“冬儿,”银霜月见银冬低着头也不吭声了,抓着她的手用力到她都有些疼,心想着到底还是孩子大了,这是多不好意思啊,于是满心理解地道,“你且回去吧,莫要多想,父皇母后都已经不在,长姐如母,一切交给长姐便是。”
银冬若是不知道这汤药是什么大补之药还好,这一但知道了,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这药膳真的这般的强横霸道,他只觉得体内关押野兽的那笼子已然要开了,他捏着银霜月的细软的小手,听着她说的“长姐如母”险些笑出声来。
长姐如母?
银冬并不需要母亲,也并不认长姐如母的说法,他此时此刻,只想将面前的这个人揉进怀里,融入血液,行她以为自己不行之事!
银霜月起身朝回抽手,银冬顺势站起来,克制到牙根发酸,这才放开了她,强压下眼中翻滚的孽欲,扯开一个笑,低低地道,“谢长姐。”
银霜月生得本就温婉至极,眉眼含着的尽是柔和慈悲,这会儿看着银冬笑起来,更加的如同春雨无声地洒落,令银冬的心中遏制在幼苗状态的孽欲如同得了肥料滋养一般,转眼之间便蛮横的抽枝发芽,通天彻地地生长起来。
他魔怔一样地伸出手,悬空在银霜月的脸颊边上,正要触碰之时艰难回神,嘴里甚至弥漫上了血腥味,手指轻轻一转弯,伸手推了下银霜月头顶上并不松散的簪子。
银霜月就着他的动作,伸手扶了一下,银冬轻声道,“这枚簪子长姐佩带煞是好看。”
银霜月摸了摸,正是前些日子银冬命人送来的那一批里的,笑着打趣,“还要多谢陛下赏赐。”
银冬不动声色地挪开手,被银霜月送着出了门,银霜月站在门边上,一身素色的长袍,因为到如今不曾真的婚配,她一把年纪了,头发还梳着少女的发髻。
秋风裹着落叶俏皮地掀起她的裙摆和袖口,共着她的长发起舞,银冬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间生出无限的惶恐来。
好似只要他片刻的错神,银霜月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飘飘入仙一般。
银冬走后,银霜月关上殿门,掏出平日里绣的荷包,在那不知道是鲤鱼还是胖头鱼的鱼头上扎了一针下去,看得旁边伺候的小婢女脑壳都跟着疼了。
银霜月不擅长这个,或者说,她基本上就没什么擅长的东西,她自小就是个粗使的丫头,也干不了伺候人的精细活,倒是院子扫得格外干净,但是想来也不算什么技能。
她的长公主身份是偷来的,可是身份能偷,命格总是偷不得的,银霜月从前不服气,经历过庄郎官的事情,她算是歇下找个如意郎君生个奶胖娃娃的心思了。
不过银霜月其实一直想要找国师那个老妖精问一下,她的命格真的就不可破吗?
“平婉啊,”银霜月“嘶”了一声,扎了手,连忙招呼平婉过来,“你看这里,这线怎么还连上了?还有荷叶,荷叶这怎么绣啊……”
平婉一个自小练武的,出身罪臣之后,是皇帝特赦,看她傻憨直,专门安排在银霜月身边伺候的。
她拿铁杵还能耍上几圈,弄绣花针比银霜月还笨。
但是她傻啊,一个敢问,一个真的敢指点,两个人捣鼓了大半天,胖头鱼趴树叶这就绣成了。
平婉还夸,并且是出自真心,“真好看,公主手可真巧啊!”
银霜月也颇为骄傲,“冬儿上次闲聊的时候同我说,想要个至亲亲手绣的荷包,待他明个来,就给他,他肯定会开心的。”
平婉眨巴几下眼,疑惑道,“可是荷包……不都是绣给心上之人的吗?”陛下那么多嫔妃,为什么要跟长公主要荷包?
银霜月幽幽叹口气,声音低哑,却也能听出无奈,“你是打定主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呸!”平婉连忙啐了一声,“奴婢不说话了!”
银霜月叹气,摆弄着手里的荷包,左看右看都喜欢得紧,看表情明显很满意。
把旁边一直杵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婢女搞得眼睛不知道往哪放,都要被上面的死鱼一样突出的鱼眼睛给瞪瞎了。
秀梅姑姑为什么不在啊!秀梅姑姑要是在,何至于让公主拿这个东西去献给陛下,丢人现眼啊!
银霜月将荷包塞上香草,放下了,这才又对平婉说,“明日便是月初了吧,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平婉立刻点头,“准备好了!一马车的金元宝,烧给庄郎官,他肯定会变成地府最富有的死鬼!”
“噗”旁边站着的小婢女忍不住喷笑出声,连忙跪在地上请罪,银霜月瞪了平婉一眼,没有责怪小婢女,而是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靖阳水都知不知道自家送入皇城随侍帝王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定下了明日要去城外的光盛庙去上香,银霜月这天夜里早早地睡下了,夜里秀梅姑姑回来了,轻手轻脚地进门之后,点上了一种和平日里有细微差别的熏香。
银霜月翻了个身,无知无觉,但是好死不死好巧不巧,银霜月晚上水喝的有点多,没一会就生生憋醒了,起身出恭之后,回来见香炉点着香,浓郁得很,她自小也没有奢靡的习惯,享受不了这个,顺手就给灭了。
于是,这天晚上,银冬辗转反侧,由任成行了两次针,还喝了泄火汤药都没管用……召幸了新入宫的美人。
美人送上龙榻,银冬一个翻身蹦下来,不曾去触碰一下裹着妃嫔的被子,而是衣衫完好地进了后殿,从早早便修葺好的暗路,提着一盏宫灯,朝着含仙殿去了。
路上很黑,银冬没有用任何人陪着,这样的夜里,所有人都以为他在临幸嫔妃,却不知他一个人走在幽暗的小路上,目的地,是他毕生求不可求,得不可得的那一点亮光源头。
路上许久人未至,荒草丛生,秋后的飞虫因为命不久矣,白日里有阳光还好些,这样的夜见了宫灯的光亮,都如飞蛾扑火一般地撞上来。
银冬却不慎在意,并不伸手拂去,只因着这些渴光的飞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如同此刻暗夜行路的他。
这条路是含仙殿到龙临宫的最短路程,中间还要经过阎王地府一般的私狱,夜风吹动两侧树影摇晃,如同张牙舞爪要拖人入地狱的恶鬼,虫鸣尖锐,灯光摇曳,胆子小的怕是要吓到,可银冬的脚步甚至是雀跃的。
这段并不算长的路,走得他心花怒放,在临近含仙殿后门的时候,他将宫灯熄灭,人才至小门,里面已经有人将门打开。
黑夜中一左一右两个小太监守在门边,并不曾抬头看银冬一眼,银冬进门,关门,几乎是轻车熟路地从偏殿的虚掩的房门进去,再摸着黑转到了银霜月休息的里间。
他在里间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待到身上的凉气全部消散,这才迈步进去。
银霜月睡得正酣,屋子里只点了两只蜡烛,被暖黄色的灯罩罩着,并不明亮。
银冬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床边上,抬手拨开了窗幔,便正见到银霜月睡得无知无觉的小脸。
银霜月长发披散满枕头,或许是热了,有两缕头发汗贴在侧脸,曲曲弯弯的,给她从来柔美娴静的轮廓,带上了那么点专属于床榻之间的妖娆意味。
银冬手稍稍停顿了一下,听到自己逐渐发疯一般的心跳。
他深呼吸两次,这才勉强让自己的心不像是在擂鼓,坐在了床边上,将窗幔挂在了挂钩上。
他的双眼如粘连了胶一般地紧紧盯着银霜月,一错不错,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这般痴痴地看着。
银冬来的时候,就只想着,只看看便好,他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了,每一次都克制得很好。
屋子里萦绕着浅淡的熏香味道,这也是出自银冬之手,对身体无任何的伤害,甚至常用助益良多。
但是今晚这一点点熏香,专门添加了少量的安神香,更加不会对身体不好,只会让人睡得更沉一些。
银冬这般坐着,像一个雕像,一个木偶,许久一动未动。
再看几眼。
再看几眼,他便走。
银冬在心中告诫自己。
但是人心如魔鬼无常,若是一直能够自我控制在恰好之内,这世间又何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
就在银冬都准备要走的时候,银霜月突然翻了个身,彻底地面朝银冬这边,侧身如勺一般的姿势,几乎是将他半圈在她的整个身体中。
银冬险些跳起来,勉强压制住,可也已经全身僵硬,眼睛侧脸,霎时间都红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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