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魏寒空没有看巨大屏幕上表演的到底是什么,回过神来, 表演基本完毕, 落幕是掌门之子躺在棺材里被另一个修士吻醒的画面, 魏寒空顿时眼睛里都浮现出微妙的笑意,心想这等孟浪的剧情,真是想不出是顾北芽这样看着腼腆保守的龙能想得出来的。

    表演落幕, 报幕员小堂领着众位演员谢幕,行礼之际特别欢喜的看向主台上的小师叔,一下子就对上了小师叔漂亮赞许的眼神,那小模样就别提有多神气了

    哪怕莫名其妙看完的人不在少数,但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修士也很多, 大家热闹了一场,津津乐道这奇妙的表演形式,连之后还有生死斗都忘却了, 像是专程过来看表演的一样。

    小堂做了个手势, 身兼数职的他让演员众先行离开,随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到顾北芽身边去,看了一眼坐在顾北芽身侧的魏修士,说“小师叔,您觉得如何”

    顾北芽自然是觉得很好的, 他煞有介事的从袖中拿出一个章子, 盖在少年递过来的册子上, 说“再接再厉。”

    小堂明亮的眼里除了小师叔, 再没有旁的, 点头说“是这章子已然是集满了,小师叔什么时候给我们下个剧本”

    顾北芽想了想,说“等过几日,镜山门的选拔弟子大会结束,我们就继续下一个节目,回去让他们都吃顿好的吧,小堂,辛苦你了。”

    郁堂脸颊微红,又是一个鞠躬,脖子上一个明显高品阶的玉戒顿时从衣领里掉了出来,色泽莹润,散发着体温,被一条细细的红绳子拴在脖子上,晃啊晃,直接晃到魏寒空的眼底

    魏寒空这时候才发现,顾北芽手上的戒指所剩无几,送了一半儿出去。

    仔细算一算,萧万降、柳沉冤、自己、面前这个小堂,才四个,还有一个呢

    然而这个问题,目前无解,魏寒空没有理由平白无故的去问顾北芽,也没有资格去好奇,他现在的身份是某个傻子少城主的家仆,特地来此完成与顾北芽的约定,顾北芽的私事,与他无关。

    是的,无关。

    至于为什么前两日要那样对待顾北芽,和他差点加深关系

    魏寒空也没有答案,只是觉得顾北芽似乎很想要自己那么做,所以就顺势而为了,更何况他是真的想要看看,顾北芽到底会因为自私自利的想法,做到何等地步

    没错,只是想要看看顾北芽的真面目罢了,除此之外绝无别的意思

    就像他在无数的日日夜夜想起这个人,也只是恨他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好好好,大家静一静。”同样看完节目的萧坊主虽然觉得这种开场十分儿戏,但既然小芽喜欢,那真是没有谁能够阻挡小芽继续热爱他喜欢的事情,“接下来,有请魏修士与宫修士进行比武,生死有命,可投降,投降之后立定胜负,不得再有异议”

    围观的修士们都还在讨论之前挺有趣的戏剧他们不知道这个能称之为什么,但是既然和戏差不多,都是有剧情的,那便成为戏剧吧听到这话,又立即来了精神,一个个屏息凝神,看着台上明显和顾观音有一腿的魏寒空又瞬间移动到比武场上,像个听话的工具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嗯宫修士呢”有人终于想起了今天的另一个主角。

    “不知道,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现他在。”

    “不会是逃跑了吧”

    自西面传来一句冷声“呵,我宫思欲怎会逃跑”说罢,众人望过去,便见天上飞来一个深色的人影,此人踏着虚空,背上背着宝剑,双手展翅一般张开,宽宽落地,然后一个没站稳,脚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一跤。

    “哈哈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笑,但又顾及宫思欲身后的赤月门和宫家,自然又慢慢收敛了。

    宫思欲面色涨红,半张面具下的眼睛瞪着始作俑者魏寒空,笑得勉强“魏修士,何必做这样小偷小摸的举动,咱们比武还未开始呢。”

    魏寒空没理他,看了一眼台上的萧坊主,萧坊主也没有为宫思欲主持公道,斥责魏寒空做小动作的意思,视而不见的说“好,既然比武双方都到场了,不如就此开始”

    话音一落,萧坊主身边的小弟子便敲响了手里提着的铜锣。

    随着锣声一声重响,比武场上瞬间张开一张红色的结界把比武场上的两人圈在其中

    只见人人都极为看好的魏修士没有先发制人,一招毙命,倒是宫思欲猛然拔出长剑,气势如虹

    观者中,有偷偷留下来观战的郁堂身披灰色斗篷坐在其中,以玉戒掩藏身上气息,一言不发的盯着场上两人,耳边则是一对赌鬼的对话。

    他的右手边是个捏着红色票据的老修士,老修士紧张的抖着腿,一双三角眼紧紧盯着场上的魏寒空和宫思欲,在看见宫思欲先出招的时候,表情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和同伴说“我们赢定了”

    同伴是个年老的老妇,老妇人身体庞大,满脸横肉,也是喜笑颜开,说“老头子,我就说宫家绝不可能丢这么大个人,他赢定了吧”

    红色的票据代表投注的是上品灵石,一块儿上品灵石十分难得,用来赌,郁堂深以为是很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现在一招都还没有下去,就笃定赢了,的确是疯狂的赌徒无疑。

    可场上的情况根本不如那对赌鬼夫妻修士像的那样简单,只见宫思欲一剑下去,地面瞬间裂开,但却被魏寒空轻易侧身避开,随后又以无人能看清的速度出现在宫思欲的背后,一掌击在宫思欲的后背上

    宫思欲闪躲不及,一口鲜血差点喷出,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身要与魏寒空正面对决,却又根本找不到魏寒空到底在哪儿,魏寒空就像是耍着他玩一样,以金芝鬼步出现在结界内的任何一个地方,给与宫思欲最基础的打击,远观去,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怪物在暴打宫思欲一样,宫思欲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停的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直到忍无可忍耗费周身所有灵气,发动大招道“神仙轰”

    “嗬是宫家的独门绝技”

    “当年宫家老祖宗这一攻击,直接伤了魔尊的本体,威力不可小觑”

    “我知道原本以为是需要元婴以上才能发动,他居然现在就可以”

    但众人的惊叹根本没能维持多久,巨大的金色冲击力量被魏寒空抽出绝尘剑的黑光瞬间吸入其中,声势浩大的神仙轰就这么连个屁都没放就没了

    “你”宫思欲不敢置信,连一贯维持体面的自信都裂开,怒道,“这不可能魏寒空,你哪怕是化神期也不可能拥有这等威力这可是我老祖宗留下来的攻击符”

    魏寒空冷淡说“比武便是比武,废话多。”

    宫思欲咬了咬牙,他准备了十几张老祖留下来的珍贵的攻击符,想着可能用个两三张便能定下胜负,倘若实在不行,再吃姬恒那老贼给他的丹药,毕竟姬恒那老贼是不可能那么大大方方就给他能够越级的丹药,一定是有副作用,或者什么他无法接受的代价

    “这不公平,魏寒空,你就那把剑厉害,有本事你不用”

    魏寒空眼里划过一抹轻蔑,将自己的剑随意朝着顾北芽的方向丢去,绝尘剑的刀刃便迅速破风而去,滑过顾北芽右侧的发丝,叮的一声刺入身后巨大的雕龙石壁上,入石三分。

    魏寒空手握剑鞘,说“好。”

    宫思欲也干脆摘下自己那半张面具,露出画着图腾的上半张脸,面具落在地上,图腾瞬间微微发光,蔓延去了整张脸“好”

    观战的郁堂顿时一惊,忍不住询问身边的老修士,说“那是什么”

    老修士眼睛贼亮,笑道“是原石藤只会寄生在木灵根的修士身上,一般为了保护被寄生的宿主存活,会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支持宿主越级杀掉敌人只是原石藤早已灭绝,居然又出现了”

    郁堂切了一声,说“也还不是自己本身的力量,有什么好自豪的”

    老修士笑道“这位小友你就不懂了,修真界,本身就比的不是自身的力量,是综合,是你的运气、天赋、人脉和财富,要想飞升,这些缺一不可。”

    “呵,那刚才宫思欲还让魏修士丢掉剑。”

    “那是他自己愿意的,自大罢了,干宫修士何事”

    郁堂心里依旧不屑,要他说,宫思欲这人瞧着就让人不舒服,定然不是因为喜欢小师叔才来这里的,郁堂不希望这样的人做小师叔的道侣,可魏寒空赢了,郁堂也不舒服,这人周身都是一股子看不起别人的味道,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又自大,别人随便激,一下,就能达到想要的结果,这不是蠢是什么

    可被郁堂认为是蠢货的魏修士却在下一秒毫无意外的逼近宫思欲,一个剑鞘刺入那眼睛,力道之大无法想象

    “啊啊啊”

    宫思欲似乎被抡到地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成了个窟窿,他所有的招式全部被压制着,原石藤更是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萎缩着缩了回去,全场哗然

    其实,这是场根本毫无悬念的比试。

    金丹期与化神期的比试,根本不需要期待什么反杀,在修真界,只是差距一个阶层,便会被无情碾压,只是宫思欲的背景给人了丰富的想象,结果却没有改变。

    “我认”

    随即宫思欲话都没有说完,众人便见魏修士轻而易举旋转了一下自己那插如宫思欲眼中的剑鞘,宫思欲的身体便瞬间炸成血色的粉末,膨胀在整个结界之中

    郁堂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无法控制的将这样压倒性的强大刻在脑海里,心中有无数的渴望,渴望自己也成长为这样厉害的人物,他知道他可以,他明白只要自己愿意,一定也可以但却到底是克制住自己,摇了摇唇,拉低兜帽,离开此地。

    小师叔说过,他们不可以修炼。

    郁堂是受兄弟们所托前来观战的,等回到他们的翡翠庄,兄弟们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其中扮演掌门之子后妈的女修士更是推开所有人站在最前面,问说“怎么样怎么样谁赢了”

    郁堂在兄弟们期待的眼神里,说“自然是魏修士了,他可是化神期修士。”

    女修士哼了一声,转身回去,裙子转了个圈,坐在桌子上,双腿晃了晃,说“化神期有什么了不起,小师叔喜欢一个人,又不看修为的,他就很喜欢我,我就只是炼气一层。”

    “御花,少在那儿臭美。”郁堂白了自己兄弟当中唯一的姑娘,不过在他眼里,这位姑娘可能比男人还男人,是万万归不到女人那一类的,“今天你表演的时候,自己乱改台词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还好小师叔不计较这些。”

    名叫御花的性感少女发育夸张,比在场所有少年都要成熟,乍一看去仿佛二十四五岁了,实际不过才十七,正是美好的年纪,却在这里和郁堂吵架说“你管我小师叔都不管我,你管我”

    “那是小师叔人好,懒得理你”

    “你给我过来今天老子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叫御花”御花拍案而起,眼里是一闪而过的红光,“要不是老子答应小师叔要听话,你信不信我一掌下去,你可能会死”

    御花手指头上醒目的玉戒顿时刺了她一下,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暴躁不太好,情绪波动太厉害了,于是深呼吸了一口,又自觉的坐下,说“算了,小堂,你和我说一下,那个要和小师叔成婚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哪个门派的有钱吗多少岁了有我好看吗”

    “说实话,如果小师叔想要道侣,为什么只找男修士呢女人不好吗”

    御花说话的时候,大部分小魔修们都不敢插嘴,只有郁堂能冷淡的嘲讽过去“小师叔找谁都和你没关系,好好演你的戏就是了,一会儿还有大餐呢。”

    “我不想吃大餐,我出去一趟,你们吃吧”御花说着,又不管不顾的跑出去,没两下便用传送符消失不见,连郁堂都来不及阻止。

    等御花离开,有兄弟表情古怪的找到郁堂,搓了搓手,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老实巴交的告状说“小堂,最近御花好像和一个扫地的走得很近,那扫地的老头总是和御花说一些让她修炼的话,你看”

    郁堂身为整个小魔修团队的班长,立即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啊怎么不早和我说”

    那兄弟又耸了耸鼻子,说“御花不叫我们告诉你,说你老在小师叔面前撅着猴子屁股,看着就讨厌,告诉你就是和你一国的,会被打的”

    郁堂愣了愣,心里有些难过,却梗着脖子,说“她才是猴子屁股,对了,你能不能认出来那个扫地的长什么样子我去见见他,看他安的什么心全镜山门都知道我们是不修炼的,他说那些话,是想要我们犯规吗”

    小兄弟见壮,抿了抿唇,嘟囔道“小堂,可我听御花说,咱们都是天生的修炼苗子,小师叔这样拦着,是生怕我们占了镜山门其他弟子的资源他并不是担心我们误入歧途,只是担心镜山门的弟子”

    郁堂脸色一变,一拳打在这人脸上“闭嘴你以为你在说什么以后你再说一次,再跟着御花胡闹,再说一句小师叔不好,小心你的舌头”

    小兄弟顿时哭丧着脸,眼泪到处流“你光打我,有本事打御花去啊你就不敢打她”

    郁堂看着地上打滚撒泼的兄弟,还稚嫩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好了,对不起,但是以后不要那么说了。”说着,他将小兄弟拉起来。

    小兄弟却还是扁着嘴巴,很委屈的说“可我觉得那个扫地的,说的很有道理嘛,小师叔是救了我们,可是他也关着我们,不让我们乱跑不是吗我看,他就是把我们当成动物宠物,一种玩意儿了外面的传言都没有错”

    郁堂摇头“够了,你还想吃拳头吗”

    小兄弟立即躲开,说“你就知道护着小师叔,可小师叔又不是半魔,我们才是,他和我们怎么可能是一条心我现在越来越不信了,你还信”

    郁堂点头“我信”

    小兄弟哼了一声,一边转身一边说“你和御花两个都被小师叔笼络了,自然是向着他说话,御花喜欢他,你喜欢御花,还把小师叔当爸爸看,当然是不会违背小师叔的意愿,小师叔也最爱你和御花,就我们没人管大概活个四五十岁,就这么作为顾北芽的宠物,默默无闻地死掉”

    “小堂,我就问你一句。”小兄弟说道这里,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小声问,“你记不记得当初魔界大门打开,这个修真界的人有多害怕”

    郁堂沉沉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那天我非常开心,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我才和你说实话,我希望有一天,魔界大门再此打开,他们踏平这片土地,让我们从此抬起头来,不要再这样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为了能够活着,去取悦别人小堂,你呢”

    郁堂闭上眼,说“你最近太累了,余宵,我们当时来到这里的时候,觉着活着就好,我没有变,你也不要变。”

    余宵许久之后,才哦了一声,跑着离开,而郁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决定还是追着御花去看看,那个扫地的混蛋日后再揪出来好了。

    这边谈话并不如何愉快,等郁堂追着御花的气息到了天鸢宫去后,发现这边的气氛也十分胶着。

    那御花十分混蛋的正腻歪在小师叔的身上,发育夸张的地方毫不客气的挤着小师叔的手臂,脑袋歪在小师叔的肩膀上,正笑地特别欠揍的看着喝茶的魏修士。

    靠她以为小师叔在这里,魏修士就不敢杀人了吗

    化神期修士动动手指头,御花这种等同于凡人的半魔就会死的好不好

    “小师叔,以后我需要叫魏修士师娘吗”

    郁堂在这里冷汗直冒,却听妖娆的御花有恃无恐装着天真无邪,这么问道“哦,对了,师娘,听说你在比武的时候直接让对手灰飞烟灭了,那真是太血腥了,小师叔讨厌暴力,以后要改呀,像我,我就从来不使用暴力,都是以德服人。”

    郁堂生死决斗,你特么来试试以德服人啊

    “小师叔魏修士,不好意思,御花她总是这样,口无遮拦的。”郁堂没有法子,即便恨不得也暴打御花一顿,却还是出言相救。

    哪知御花根本不领情,凤眼上挑着,说“我说的是实话嘛,小师叔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要打架,打架是野蛮人的运动,我们要融入世界,而不只是融入修真界,要时时刻刻的居安思危,要想象一下倘若某天这个世界没有了灵气,该如何生活,不是吗”

    顾北芽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魏寒空看了一眼顾北芽,嘴角勾了一下,继续喝茶,心里却是似乎又对面前的玉观音陌生了几分,想他到底什么话是真话,什么话是假话

    是喜欢他强大,还是喜欢这半魔的弱小

    还是说每个人在他心里,都不过是小丑,无所谓什么强大弱小之分,没有什么好看丑陋之分,他高高在上游戏人间,只是无聊,所以翻手为云覆手雨地准备让这个修真界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看看未来会走向什么结局

    不过,这样说或许也过于片面,起码魏寒空认为,顾宗主在顾北芽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毕竟眼泪的温度,不会作假。

    比如当年顾北芽哭着求天枢掌门放过顾宗主时候的眼泪

    比如和他见面时,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委屈的哭出来的眼泪

    再比如把他弄疼的时候,要落不落的泪水

    有意思的是,从前顾北芽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总是很平静坚强,但能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很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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