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帝临时起兴要逛京城的夜市,魏澜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换上便衣护驾。
等他将惠文帝平安无恙地送回宫,都快一更时分了。
魏澜骑马回府。
今日是八月二十五,他该去后院过夜。
赵闲低声禀道“爷,早上夫人去探望少爷,遇到了二爷,二爷训了夫人一顿,夫人哭着回来的。”
魏澜目光一寒“以后二爷过来,无论找谁,叫他在客厅等。”
赵闲明白了,明日开始,二爷再无资直接去景园看少爷。
热水备好了,丫鬟们鸦雀无声地退到院子里等候,魏澜独自一人进去沐浴。
浴毕,魏澜换了一身黑色锦袍,如约去了后院。
阿秀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所以她一直在等魏澜,连晚饭都没有用。
魏澜过来了,阿秀恭敬地朝他行礼“世子回来了。”
魏澜垂眸打量她。
阿秀依然担心魏澜会因为魏明珠上火一事追究她,感受到魏澜犀利的视线,阿秀不安地抿了下唇,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扇动,一双白嫩的小手也紧张地攥了攥帕子。
她只是在害怕,并没有要告状的意图。
“不早了,休息吧。”魏澜淡淡道,准备前往内室。
阿秀惊道“世子不用晚饭吗”
魏澜“吃过了。”
阿秀闻言,不由地摸了摸肚子,早知他吃了,她也该自己用的,真是白饿一场。
魏澜回头,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你一直在等我”他凤眸盯着她马上低下去的小脸道。
阿秀看着他的影子,小声道“世子未归,我不敢擅自用饭。”
魏澜哼道“你是在怪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
阿秀慌得否认“不是,我”
魏澜却冷声打断了她“快吃,吃完进来替我捶背,我乏得很。”
有他这件差事等着,阿秀哪能安心吃饭,马上就跟着往里走“我不饿,我先伺候您好了。”
魏澜审问“你有力气替我捶背至少两刻钟。”
阿秀呆呆地张开嘴。
两刻钟,她能坚持那么久吗
魏澜像猜到她没力气一样,冷冷道“吃饱了再进来。”
吩咐完了,他大步跨进内室。
阿秀看看自己的手,想到一会儿要干力气活儿,晚饭她吃了一碗粥三个拳头大小的包子,还有半碟酱肉。
海棠、玉兰都看愣了。
只有杜鹃习以为常,笑着替小姐端去漱口水。
阿秀漱口,还偷偷打了个小嗝。
“小姐快去吧。”杜鹃高兴地鼓励道。
阿秀看她一眼,不知如果杜鹃发现魏澜真的只会让她伺候捶背不会干别的事后,会是什么表情。
内室,魏澜只穿一身中衣靠在床头,阿秀来了,他不太耐烦地看她一眼,转身趴到了床上。
阿秀赶紧加快脚步走过去,脱了绣鞋爬到魏澜一侧,跪坐着替他捶背。
“用点力。”魏澜不悦道。
阿秀咬唇,小拳头重重地捶在他坚硬如墙壁的脊背上。
魏澜“对,就这样。”
阿秀还担心自己力气太大他会不会疼呢,闻言放心了,只是他不疼,阿秀的手有点不舒服,魏澜身上真是太硬了。
没多久,帐中就响起了阿秀的喘气声。
那声音非常容易让人联想到别的一些事情。
魏澜睁开了眼睛“明珠的嘴,你可知错了”
阿秀手一抖。
“捶你的,不许停。”魏澜斜了她一眼。
阿秀只好一边伺候他一边赔罪道“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做东西给少爷吃了。”
魏澜淡淡道“他人小嘴馋,你不给他做,他会生你的气。”
阿秀看着他的后脑勺,疑道“世子的意思是,我可以偶尔给少爷烤肉吃”
魏澜“嗯。”
阿秀一喜,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她很开心,本来都累得胳膊酸了,现在突然又有了力气,从魏澜的左肩一下一下地捶到右肩,再往下挪一拳头的位置,然后从右边一下一下地捶到左边,捶到魏澜窄瘦的腰间为止,再从下往上捶。
魏澜“好了。”
差事圆满结束,阿秀松了口气。
魏澜翻身改成平躺。
阿秀刚要躺下,就听魏澜惬意地道“再给我捏捏胳膊。”
阿秀连忙重新跪好。
魏澜伸出手臂。
他的胳膊又长又壮,像条千年老藤,阿秀从肩膀一点一点捏到手腕,偷偷瞟过去,见魏澜微微眯着凤眼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阿秀慌得低头,再也不敢乱看了。
魏澜肆无忌惮地看她。
被魏沉臭骂了一顿,阿秀难过极了,后来一想,她就是个摆设,明知魏家人人都瞧不起她,她还四处乱跑什么呢
既然是摆设,阿秀看身上的红都觉得招摇刺眼,不顾杜鹃的反对,阿秀特意挑了几套出阁前的旧衣出来。虽是旧衣,但父亲这些年给她买的全是绸缎料子,料子都很好,阿秀也没有穿过几次,仍然跟新的一样。
现在阿秀穿的,便是一件浅碧色的衫子,除了领口绣了些花样,再无任何出挑之处。
乌黑浓密的长发盘在脑后,头顶发髻间插了一支杏花簪子,剩下的阿秀连耳坠都没戴。
她也没有涂抹胭脂,但阿秀伺候的太卖力了,现在双颊飞上潮红,樱桃小嘴微微喘着气。
魏澜动了动右手“换这边吧。”
阿秀看向他的外侧。
魏澜往里面挪了半个身子,腾出她跪坐的地方。
阿秀额头都出汗了。
重新跪好,阿秀忍不住抬手擦汗。
魏澜平躺着,就在阿秀举手的时候,透过她宽松的袖口,魏澜瞥见一圈青痕。
眉峰暗挑,当阿秀擦了汗倾身过来要捏他的肩膀时,魏澜突然抓住她右手。
阿秀浑身一抖,惊恐地看向魏澜“世子”
魏澜撸起她的袖子,灯光皎皎,阿秀雪白的腕子上赫然有圈青色的勒痕。
“谁掐的”魏澜冷声审问道。
阿秀瞥眼手腕,目光躲闪,嗫嚅道“没人掐我,是我,我有支镯子太紧了。”
魏澜的手心很烫,阿秀试着挣脱他。
魏澜松开她手指,却攥住了阿秀的手腕,正好按在那勒痕上。
阿秀“啊”了声,好疼。
她委屈又惶恐地看着魏澜,这兄弟俩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要掐她手腕
“说,谁掐的。”魏澜加大了力气。
阿秀疼,她不敢瞒了,哭着道“是,是二爷。”
魏澜这才松开。
阿秀缩回手,跪在那里轻轻地啜泣“我去探望少爷,二爷误会我故意害少爷。”
魏澜坐起来,冷声问“所以他便对你动手动脚”
阿秀一惊,动手与动手动脚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关系到自己的清白,阿秀擦把眼泪,快速解释道“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二爷训我,我无地自容想走,可二爷还没有说完,便拉了我一下,您,您若不信,当时少爷也在场,我与二爷从来没有落单过,真的”
魏澜相信二弟没有那个胆子轻薄她。
“他训了你什么”魏澜扯扯中衣领口,目光锐利“一字不差地学给我听。”
阿秀低着头,魏沉字字诛心,她想忘都忘不掉。
绞着衣摆,阿秀一边落泪,一边转述给魏澜听。
魏沉说她算不得真正的世子夫人。
魏沉说她给他们兄弟当粗实丫鬟都不配。
魏沉还说,叫她待在屋里不许出门,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世子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乱走,我就待在您的后院,哪都不去。”
擦擦眼泪,阿秀乖乖地承诺道。
头顶却传来一声冷笑。
那笑声令阿秀毛骨悚然。
她不安地看向魏澜,她哪里说错了吗
她才抬头,魏澜突然靠过来,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阿秀浑身哆嗦,被迫仰着脸面对魏澜阴鸷的凤眼。
“二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到底是我娶进门的妻子,还是还在把自己当二弟的女人”
阿秀越抖越厉害了“没有,我没有”
魏澜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最后回到她泪光点点的眼中“那你是谁的女人”
阿秀哆嗦个不停“你,你的。”
魏澜笑了,可那笑容也带着一股狠厉“知道就好,以后除了我,谁也没有资要求你听他们的话,记住了”
阿秀记住了
被世子爷吓坏的小女人,一边捣蒜似的点头一边往下甩泪疙瘩。
魏澜终于松开了她。
阿秀哭着爬到床里头,抱着被子压抑不住地抖。
刚刚的魏澜太可怕了,阿秀忽然觉得自己嫁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冷冰冰脾气难以琢磨的阴间判官。
魏澜没看她,放下纱帐,喊人“海棠。”
海棠即刻走了进来,低头站在屏风之后。
魏澜淡淡道“去前院取瓶活血祛瘀的伤药。”
海棠恭声道“是。”
阿秀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动了动,伤药魏澜受伤了吗
海棠动作迅速,一盏茶的功夫没用上,她便将一个蓝色的小瓷瓶递进了帐内。
魏澜接过小瓷瓶。
海棠转身告退。
掀开小瓷瓶的塞子,魏澜回头,见阿秀已经不哭了,受惊的麋鹿般望着他,魏澜目光一沉,命令道“过来。”
阿秀咬唇,松开被子跪坐到魏澜面前。
魏澜“手腕给我。”
阿秀心头猛颤,他要帮她上药吗
就在阿秀惊疑不定之际,魏澜突然拽过她右手,粗鲁地往她腕子上抹了一块儿雪白色的膏药。
膏药不是很好闻。
阿秀皱了皱鼻子,见魏澜还想帮她揉匀,阿秀连忙缩回手,自己胡乱地抹了几下。
“多谢世子。”
抹好了,阿秀低着头道,虽然她的手腕无需上药养几天就消了,但魏澜毕竟是一片好心。
魏澜盖好盖子,点着阿秀的手腕提醒她“我既娶你进门,你便是我的人,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可以不碰你,但谁敢背着我欺负你,我会教训回去,如果你不守妇道主动招惹旁人,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阿秀又打了个哆嗦。
她再三保证“我,我不是那种人。”
魏澜哼了声,躺下去道“睡了。”
他背对她躺在床边,宽阔的肩膀像一堵墙。
阿秀忽然想到他刚刚说的话。
谁欺负她魏澜就要教训回去,那,魏沉是他的亲弟弟,他也会教训魏沉吗
还是,魏澜只是随便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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