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骷髅头的下方伸手进去。你的手比他的小太多了,很容易就塞进去摸到了什么。
拿出来一看,是个小型喷雾。
上面没有贴标签,你也不知道这是干嘛用的。
好奇心使然,你打开悄悄往空气中喷了一下,大惊失色。
这个味道……好熟悉啊?
你难以置信地再闻了一下,发现居然是你的信息素。
难道这是什么和你的信息素味道撞了的香水吗??
你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趁着对方还没醒就赶紧关上盖子把喷雾塞了回去,放在了他的腿上。
不过这只骷髅头很不听话,老是失去平衡地滚来滚去。
就在你第三次想把骷髅头放稳时,哈德森太太把晚饭做好了,正端上来。在看见你的时刻笑着朝你打招呼,并且还“噢!”了一声,捂着嘴含笑走下去了。
让你太摸不着头脑了。
“你在干嘛?”下一秒夏洛克所说的话才让你想起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的手居然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个动作是无论何时对着谁都不方便做出的动作。
你有些害臊,马上把手收回了。你其实也只是想把那个骷髅维持它原来的姿势罢了。
夏洛克什么也没说,只是挑挑眉看了看你,“能扶我起来么,伊日?”
今天夏洛克破天荒地说了个please。你不懂他的用意,你也没办法拒绝他,只好搀着他的手臂扶着他缓慢地往前走,就好像你是福尔摩斯先生的专属小拐杖。
他把身上大部分重量都倚在了你身上,透过顺滑衣料传来的温度火热地跟那个下午一般无二。即使他现在分明什么都没有做,但你还是——
你耳朵红了。
这甜蜜的药剂抽走了他身上大部分力气,如今对他目前境况最有益的便是躺在自己的卧室床上进入梦乡了。但他却选择了和你共进晚餐,即使他并没有什么食欲。
人果然是多变的。他就第一次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遵循与认同的理念——出于某种目的,就算是不饿的时候也可以吃饭。
他舀起一小勺土豆泥放进嘴里,但顷刻间胃部涌上来的不适感就让他被迫停止了进食,眉头之间皱褶的程度加深了。
你注意到这种情况,连忙站起来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你没事吧?”
“我——很好。”他放下了餐具,斟酌着该以如何的语调开始陈述才能让自己更加容易能够引起你的恻隐之心。
果不其然,他的这个回答根本不会打消你心头的担心情绪,反而使这心情在合理区间内加重了。这就是他想要的。
“我猜你有几个问题想问。”他说。
你也无心吃饭,只是坐在他对面,说道:“夏洛克,你真的有去定时接受治疗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感觉你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对,就是改变。”
夏洛克看了你一眼,再拿起桌上的勺子反复戳弄盘中的土豆泥,“当然。”没有。
“我现在很正常,显而易见。没对你做出点什么令你无法忍受的举动,也没在大街上裸奔……现在难道不正常吗?”
他预料到以你的性格只会对这么一件事耿耿于怀,索性开门见山地说出来了。带着点略微自嘲的语气。
“不是,”你否认了,同时你一直缩在宽大外套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指了指你对面,“你在流血。夏洛克。你没发现吗?”
听闻此言,他才看向你所指的那里。
血液从皮肤纹理裂口出伸出,洇湿了手臂上覆盖着的布料,卡其色变得更深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臂划开了那么长一条口子,而他全然未曾发觉。
“噢,”他听见自己说,“药物可能会产生的副作用之一,痛感异常丧失。这是原因所在。”
“你得去医院,需要看看伤口是否得缝针。”你替他做了决定。你认为他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不。”侦探的拒绝比你想象的更加斩钉截铁,他不喜欢去医院。遥想上次去医院,都是挨枪子休克后被抬到医院的,清醒了一会儿就跳窗离开了。
他真的很擅长跳窗。
况且连接受麦考夫的易感期治疗剂,都是十万个不情愿。
医院?他这辈子都不去。
“夏洛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不要总是耍一些小孩子脾气?”你看着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就火大,要知道疼痛并不会因为你感受不到就不存在。
“伤口溃烂发炎之后会引起一些很严重的并发症,除非你不想英年早逝,那么我建议你去医院。”
你难得的强硬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夏洛克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你:?
“一些?”夏洛克的笑容还挺晃眼的,不过在你看来上头布满了天才傲慢的尖刺。
“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选修了医学方面的知识。”夏洛克说道,“你没有填写那方面的志愿。”
天,这他都知道。
你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他面前变为透明的玻璃了。中城高中在结业的这一年,会发放一些个人职业选择表,让学生在上面把自己感兴趣的部分打钩,不感兴趣的则视而不见。你刚好略过了所有跟医学有关的。
不过那个表也没什么作用,因此你也就是随便填填,没想到……
“我是看了一下你的职业选择表。”他手放在桌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老实说,以你现在的成绩,大学修习医护专业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倒是你选择的那些譬如说是演员、种草姬、美妆博主之类的职业,不太适合你,就硬件上来说。”
在他的认知里,抛头露面的职业都挺危险的。况且他可不想要到时候打开网站全都是你的艳照,或者说,艺术照。虽然这两者在他眼里好像没什么区别。
你气不打一处来,但你脑海中的系统一直在叫着宿主冷静宿主冷静,“别想了,我是不会选的。而且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除非——”
他还没说完,跑上来的哈德森太太就打断了他,对着你说道:“亲爱的,今晚你留下来吗?我有一份小礼物想要送给你。”
你有些摸不着头脑。礼物?为什么要给你送礼物?
你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能辜负哈德森太太的好意,只好说了句好。
哈德森太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心满意足地下楼了。于是你又重新看向夏洛克,想知道他刚才到底想说点什么。
但他却根本没有什么想继续刚才话题的欲望,只是对你说,“吃饭。”
你照做,而他把自己的那份食物移开,把骷髅头放在了自己面前,手略微合着,手肘放在桌上,做出了一个冥想的姿势,聚精会神地盯着你。
你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就回答:“纽约911的平均到达时速是10分钟——”
他估算得刚刚好,话音刚落,就有穿着橘黄色服装的人抬着担架上来了。
你目瞪口呆。所以他其实早就打电话叫医生了?
“你们带吗啡了吗?我留了备注。”夏洛克没动,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平淡地看向医护人员,如果忽略他现在已经完全变色的半边袖子,他看起来就简直跟没事人没什么两样。
“不,不需要。给我随便包扎一下就好。”夏洛克说着才挽起袖子。这时你才得以窥见他伤口的全貌。
医护人员见状,粗略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口,皱皱眉,“先生,伤口太深,有局部小动脉出血。应该去医院缝针,再打破伤风疫苗。”
你定定地看着他。
你们俩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他才叹息一声。似乎从这眼神交流的战场败下阵来。
他说了句好。
但夏洛克才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眼前就晕眩不已,踉踉跄跄地被医护人员扶着抬上了担架。
你哪还有心思吃饭,当然是跟着他们一起去医院了。
你觉得跟你扯上关系的人都得医院一日游。
*
你万万没想到,你的生活轨迹居然是从一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身份是从一个人的家属到另外一个人的家属。
【你们看不到我人种不同吗?】
你无力地想。
但夏洛克一到医院就立刻清醒了,这才是最奇怪的事。
你还得被迫听他和医生扯皮几分钟。夏洛克总是拥有三言两语就让医生对他放弃治疗的魔力。
他似乎说的真是实话,那个治疗易感期的药剂真会让他丧失痛觉。他甚至没有打麻药就缝针了,眼睛死死盯着伤口的部分,面上一丁点痛苦表情都没有。
要是你肯定就不行。你还是很怕痛的。
抽血的时候连针头刺进皮肤的部分你都不想看的。
夏洛克缝完针后,又是拿药磨磨蹭蹭了十几分钟,和他一起走出医院大门时冷风簌簌地往你衣领里钻。
你沉默着,也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谁让他那么大个人了还不好好珍惜生命??每次都让你担心好久。
你走在他前面,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罕见地走得很慢。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更冷。你连手都缩在了袖子里。
突然间,你被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包围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最狂妄自大也是最可靠最了不起的咨询侦探,给你披上了他的大衣,此刻,正隔着这件散发着他信息素的衣服,拥抱着你。
“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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