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言当然不可能建议裴宴去扎这种针, 除非他不想干了。
但是时栖敢,她不仅敢, 还在裴宴耳边叭叭洗脑个不停。
“我没开玩笑,你烧得这么厉害, 还是扎一针好得比较快哦。”
“光吃药怎么行呢还是说你怕打针”
“没关系你要是怕就直说, 你说了难道我会笑话你吗”
宋书言听得心惊胆战。
从来没人敢和裴宴这么说话, 尽管裴宴在公司一向面含三分笑意, 也几乎不高声呵斥下属,但没有人会把他和亲切温和联系起来,更没人敢和他开玩笑。
然而他战战兢兢看了眼裴宴的神色
他跟没听到一样。
平静地吃了消炎药,再吃了退烧药。
默默躺下。
宋书言内心震惊, 嘴上却小心翼翼问“明天兴耀的关总跟您约了晚饭,您看”
“推了吧。”裴宴哑着嗓子,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 “除了这个, 应该没有其他安排了吧”
宋书言“没有了,您把明后天的工作都提前到这几天了, 现在除了几个可去可不去的应酬, 没有别的工作。”
“提前”
时栖似乎明白一贯身体健康的裴宴为什么会倒下了。
他原本的工作量就不小, 还提前完成,不透支身体是不可能的。
但他这么着急干什么
裴宴并没有解释,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 他眼皮沉沉, 于是开始赶人走。
时栖还挺意外“没想到你生了病这么乖巧, 我还以为你哪怕高烧也能爬起来再看一百份文件呢。”
裴宴轻飘飘道
“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得早点痊愈,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时栖“”
宋书言摸不着头脑“没做完还有什么很重要的工作吗”
时栖的耳朵已经开始烧起来了。
裴宴还能闭着眼睛,淡淡答
“是很重要。”
忍无可忍的时栖推着满头问号的宋书言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将裴宴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了。
不过时栖还是担心裴宴今晚半夜有什么状况,便没有回俞山庄园,打电话跟谢予深说今晚住这边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裴宴生病的事情,谢予深顿了顿,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早早醒来的时栖寻思了一下,按正常情况,男朋友生病,应该是女朋友表现一下自己温柔体贴的绝佳时机啊。
于是七点就起床的时栖花了半个小时挑衣服卷头发选口红,又花了五分钟给裴宴点了个外卖。
“这就是你让我等着的惊喜”
裴宴面无表情地看着时栖点的外卖。
时栖还格外真诚地点头
“对啊,我亲自给你点的外卖,翻了好久的评论,才选出了这家好评最多的粥店,我给我自己点外卖都没这么精挑细选过。”
裴宴“”
对时栖抱有太多期待是他的错。
不过看在她点的是他喜欢的南瓜粥的份上,也勉强算她有心吧。
有了热腾腾的粥下肚,一觉醒来原本就恢复大半的裴宴更缓和几分。
再吃一天药,明天大约就没什么问题了。
低头看消息的时栖并不知道身旁不动声色的男人,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一步步将她拆吃入腹。
她还抬头问
“早上测体温了吗”
“测了,已经退烧了。”
时栖放心了些,又随口问
“肯定是你之前加班累生病的,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勤奋本来工作强度都这么大了还把自己逼得这么狠”
裴宴微微后仰,小臂搭在扶手上,意味深长道
“不逼得狠点,我怕动作太慢,我的裴夫人被人半路劫走怎么办”
他说“我的裴夫人”时,眼神就定定望着时栖的双眼。
目光宠溺,唇边含笑,眼帘又微微垂下,显得那笑意里多了些暧昧色气。
时栖被晃得一时失神。
回过神来她想,平时她总被人说是狐狸精,她看明明裴宴才像个男狐狸精,连眼神都仿佛能开车,这道行比她深多了。
时栖定了定神。
“一码归一码。”她板起脸,“之前的商业联姻,在我这里还算数,但是此结婚非彼结婚,懂不懂”
裴宴“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
时栖也十分真挚地跟他解释。
“你有表白吗我俩有正式谈恋爱吗你有带着鲜花钻戒来求婚吗这些都没有,那是毫无灵魂的结婚,就是商业联姻啊。”
裴宴气定神闲,微笑道“这些我一天就可以补上。”
“你当中学生补假期作业吗”
结婚问题谈崩,时栖拒绝再和裴宴谈结婚这门生意。
“那我先去洗澡,待会儿中午我订了餐厅,出去吃。”
时栖点点头。
她托着腮,看裴宴走进卧室的背影,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这样平静的对话,平静的坐在一起,平静的约定一起去吃饭,对时栖而言,感觉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时栖还陷在回忆当中,就听门铃声响起。
她猜想会不会是宋书言担心裴宴一早来看看,却没想到出现在门口的会是谢予深和顾斐然。
于是洗完澡的裴宴一出来,就见谢予深、顾斐然和时栖并肩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一个新鲜果篮。
裴宴“”
时栖只来得及瞥到一眼八块腹肌,下一秒就被谢予深遮住了眼。
顾斐然微微笑着
“裴总,打扰了,听说您生病了,我来看看。”
顾斐然神态温和,倒确实有个探望病人的意思。
但从谢予深面无表情的神态可以见得,裴宴深信他绝不是来看他病好没好的,来看他死没死更现实。
“顾先生客气了,有栖栖照顾,我很好。”
谢予深平静答“栖栖不太会照顾人,有什么不周到的,裴总别往心里去。”
随后他又扫了一眼只裹着浴巾的裴宴。
“另外,毕竟还有女孩在场,裴总还是先进去换好衣服,我们再聊。”
裴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扯了扯嘴角道
“栖栖是我的未婚妻,谢教授多此一举了。”
谢予深不为所动“我是怕栖栖看到什么不想看到的东西。”
时栖“”
摸着良心。
其实她还挺想看的。
但毕竟外人在场,时栖不好诚实表达自己就是馋他身子的想法,只能矜持闭嘴。
裴宴淡漠地瞥了眼谢予深,在转角的柜子里拿出吹风后回了浴室,等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衣服。
时栖暗自啧了一声,以表失望。
“待会儿我和栖栖中午约了餐厅吃饭,就不多留你们了。”
裴宴连做做表面功夫都欠奉,顾斐然和谢予深进门不到十分钟,他就下了逐客令,就差直说你俩果篮留下人可以滚了。
两人也不多做停留,顾斐然从容起身,看向时栖
“那我们走吧。”
裴宴
见时栖也惊愕,顾斐然微笑提醒“你忘了,下一期综艺差不多该录制了啊。”
“但是那不是下午才”
“拍千山绝的岳宁导演正好今天中午来上京市,顺利约我吃饭,难得的机会,你不想见见”
能结识电影圈大导的机会不多,时栖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馋裴宴身子的时栖立刻放下情情爱爱,转头搞事业去了。
“见见见”时栖秒答,然后转头看向裴宴,“不过我刚刚答应和你一起吃午饭”
裴宴冷着脸“那就别”
“但我知道我的心肝儿最宽容大度,最善解人意了对不对”
一旁听着的顾斐然和谢予深被迫塞了一嘴狗粮。
裴宴却不吃这套,他冷笑
“我有心肝儿,你没有,你没有良心。”
时栖装作没听见
“怎么会呢,我这么大个宝贝心肝儿,怎么没有呢乖,你自己在家好好养病,待会儿我再亲自亲自给你点个外卖,明天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裴宴皮笑肉不笑,低声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问
“昨天还撒娇索吻,今天就翻脸不认人,时栖,你这是喜欢我吗”
不。
她就是馋你身子。
所以时栖到底还是跟着顾斐然走了。
不过刚走到电梯门口,她忽然抬头“呀,我东西拿掉了,顾老师你们先下楼等我吧。”
看着时栖蹦蹦跳跳跑回去的背影,谢予深眼眸淡漠。
顾斐然无奈笑道“心都飞了,拦不住。”
谢予深“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顾斐然怎么忽然老父亲心态
而关上门的裴宴转过身,看着蹲在他面前冲他摇尾巴的招财,一人一狗无声对视片刻。
“你比她有良心。”
招财“往”
宽敞空旷的房子重归静寂,好像从来没人来过。
原本裴宴早已习惯,但在这一刻他忽然就又觉得陌生起来,仿佛哪怕只是短暂的见过光明,这本该习惯的黑暗就显得难以忍受起来。
直到下一刻,门口响起了电子锁打开的声音。
裴宴愕然转身,就见长发笑颜的女孩匆匆忙忙地冲进来,一下子跃入他怀中,将他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她温柔地吻向他。
那双明亮的眼里闪着细碎星光,照亮了他眼前黑暗。
“等我回来,明天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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