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顿要说什么,容戎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往好里说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往坏里说其实就是自以为是、害人害己。
他总期望着一切都能圆圆满满,既不忍伤害对他满腔爱恋的艾凡赫,又不想使他的母亲卡洛儿与奥哈拉元帅失望,所以就决定压抑住对沐思礼的感情,遵从安排接受与艾凡赫的婚约。可恰恰就是他这自以为神圣的“牺牲”行为,才是对艾凡赫最大的伤害!
月有阴晴圆缺,世上哪有那么多圆满的事情?正是他最初那一句句美好的承诺,那一句句回应般的誓言,才给了艾凡赫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憧憬,让他沉浸在自己所认为的虚幻幸福中无法自拔。
说到底,艾凡赫这个人虽然任性了一点,可他却从来没做过一件真正伤害沐思礼的事情。可温斯顿呢,在原本剧情里,他处处维护沐思礼,不仅没有想过要与沐思礼保持距离,反而在艾凡赫这个正牌未婚夫表现出不满的时候觉得他咄咄逼人娇气蛮横,以致对艾凡赫逐渐不喜,耐心越来越少,最后更是干脆跑到了前线躲避他。
既然想要护着真爱,那就不要和其他人订婚,订了婚还不检点要爬墙头,爬了墙头还要倒打一耙怪未婚夫管的宽,这不是婊是什么?
不用想,按照“圣母”温斯顿的尿性,对于第一次“犯错”的容戎,他这一次肯定是打一棒再给颗枣吃。先是对容戎去酒吧找沐思礼行为表达不满,然后再一番温言软语把人哄好。说不定心里还觉得自己牺牲了这么多,连真爱都舍弃了,真是可歌可泣。
可容戎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让情节这么演下去?温斯顿想稳住他,可他还就偏偏不会让他如意!
于是,第二天夜里,当温斯顿如约而至,见到容戎的时候,发现容戎既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满脸控诉要他给出一个解释,也没有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哭个不停,而是大大方方满面笑容地向他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艾、艾凡赫……”与想象里的巨大反差使得温斯顿产生了一时的怔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错了人。
“怎么,看到我给你带了爱心甜点,这么开心?”容戎俏皮地眨了眨眼,拉起温斯顿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人带到小石桌前坐下,然后打开食盒推到他的面前,满怀期待地说道,“专门送给你的布朗尼,世上独此一份,喜欢吗?”
专属于布朗尼的甜美里带着微苦的浓郁滋味在空气中丝丝荡漾,顶着容戎期待的目光,温斯顿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先把肚子里的话咽下去,拿起叉子尝了一口。
绵而不腻的甜蜜口感,醇香浓郁的巧克力香味,最精妙的地方在于香浓后一丝可可的苦,这种苦配上核桃仁儿的香脆,而核桃的一丝微微的苦涩又融于蛋糕体的香甜,简直就是绝配!
温斯顿的眼中划过一丝赞叹,恰好对上了容戎亮晶晶的,好像在等着他说什么的目光。一瞬间,温斯顿的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他惊讶出声:“这是你亲手做的?”
无怪乎温斯顿会这么意外,只因为容戎那绝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别说进厨房,奥哈拉夫妇恨不得连吃饭都给他派专人伺候。可如今……
温斯顿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块被特意做成心形的布朗尼上,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的心意。
容戎眉眼弯弯,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笑容如落星光。
“我记得上次你吃买回来的那份布朗尼的时候,说甜有余而苦味不足,所以就想着按照你喜欢的配方给你做一次,怎么样,合你口味吗?”
听到他的话,温斯顿不禁有些恍惚,他隐隐约约记起几个月前,在某一次他去元帅府拜访的时候,好像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可那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容戎就真的记在了心上。
见他总是不回答,容戎露出一丝沮丧,小声嘀咕道:“所以果然还是不好吃吗?难道我就真的没有做点心的天赋,研究了整整两天时间,也没能做出来……”
温斯顿耳力敏锐,一下就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更惊讶了:“为了做这个,你竟然用了两天时间?”
容戎面色一红,不自觉地绞起手指,赧然道:“我确实是有点笨,不太会做,所以开始的时候失败了好多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斯顿皱了皱眉,“虽然我知道这两天是休息日,时间可以自由安排没错,可也不能全都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吧。”
容戎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小脸微微一白,张了张嘴又无力反驳地闭上:“我……”
温斯顿以为他还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继续说教道:“艾凡赫,我知道能够进入帝国军校对你来说已经是迈出很大一步,可你要知道,你在这里,是来学习的,而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许你可以依仗元帅的身份入学,可如果真的到了战场到了前线,那就要各凭本事了你懂吗?可能你觉得自己只是一个Omega,这些知识超出了你的能力,所以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可是勤能补拙。就像沐思礼,他虽然只是一个Beta,可他从未放松训练,每天凌晨五点——”
“好了我知道了。”听到沐思礼的名字,容戎打断了温斯顿的话,抬了抬唇角,尽量使自己的笑看起来真诚一点,说道,“说这么多,不就是觉得我有些不务正业,担心我虚度时光嘛,你的好意我心领啦,也虚心接受,下次不会再犯了。”
温斯顿愣了愣,潜意识觉得好像在听到沐思礼的名字之后,容戎的心情明显低落的很多。他一方面有些懊恼自己已经养成了随口就将沐思礼名字挂在嘴边的习惯,另一方面也终于记起了今天将容戎约来的主要目的。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就被带跑偏了,竟然因为一块小小的布朗尼就费了那么多口舌,还将气氛弄成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样子。
容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情不好的样子,温斯顿直觉现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可人都已经坐在这里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说那就不太合适了。
踌躇了许久,温斯顿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和容戎谈一谈,毕竟容戎那么依赖他信任他,只是这么一点事情,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想通之后,温斯顿清了清嗓子,温柔地叫了一声容戎的名字,在他抬头以后,笑了笑,和之前说教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温柔的温斯顿让容戎终于找回了一丝熟悉感,他原本僵硬的身体随之有了融化的迹象,眨了眨眼柔声问道:“怎么了?”
温斯顿说道:“我听奥哈拉元帅说,你周五晚上去了‘撩人’是吗?”
容戎整个人再次僵住,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抓着袖子的手紧了紧,半晌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憋出一声“嗯”。
温斯顿将他的小动作看作是心虚的表现,当下心中又肯定了几分,声音里不免带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指责之意:“你是因为看了论坛上的帖子,所以去找沐思礼的吗?”
“帖子?”容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眼中带着震惊与不可置信,“你怀疑我是要去找沐思礼的麻烦?”
看着容戎这幅表情,温斯顿有一瞬间也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一想到论坛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还有容戎出现在酒吧的时间,他心中天平最终还是倒向了沐思礼。
实在是太巧了,巧到他不得不怀疑容戎的目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用自以为宽宏大量的口吻说道:“艾凡赫,我知道你很介意帖子上的那些言论,可你也不能任性的直接跑去酒吧。沐思礼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们——”
“够了!”容戎忽然抬高了嗓音,打断了温斯顿的话。
他撑着石桌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容戎的眼角酸涩的厉害,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要将眼泪逼回去,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温斯顿的面容也在他面前面前模糊成一片,叫他怎么看都看不清。
“原来、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容戎咧了咧嘴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变凉,变重,然后朝着无底深渊坠去。
“温斯顿,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到底我才是你的未婚夫还是沐思礼是你的未婚夫?”
温斯顿起身,艰涩地开口:“是你……”
“呵,呵呵。”容戎露出一抹自嘲,伸手胡乱擦了擦颊边的泪,哽咽着说,“你也还知道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可你扪心自问想一想,你有真的在意过我吗?!”
“你知道沐思礼每周五和周六会去酒吧驻唱,你知道沐思礼每天五点起来晨练,你会在他比赛的时候站在后台紧张兮兮地唯恐他受伤,可我呢?你不知道我是以第一的身份考进制造系,根本不是靠着我父亲的什么狗屁关系。你不知道我为了腾出时间给你做蛋糕,熬了一个星期提前完成导师的作业。你甚至不知道我在酒吧里差一点被什么神经病带走,只知道关心你那个所谓的朋友!”
说到这里,容戎已经是声嘶力竭,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他已经忍了太久了,他已经装作视而不见太久了,可他的付出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回报。
温斯顿似乎也听傻了,他走到容戎身边,伸手想要拉他的胳膊,却被容戎一把闪开,然后空着手愣愣地站在原地,带着几分无措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元帅他没有和我提到过。”
“提?怎么和你提?”容戎转过头,抬手再次擦掉眼睛沁出的泪,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我是一个Omega,还没被标记过的Omega,难道你要让我父亲昭告天下,说我差一点被人迷|奸带走,而你的好朋友却冷眼旁观毫无所动吗?!”
“不,不会的,沐思礼他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温斯顿下意识张嘴斑驳,可在看到容戎看着他,满脸绝望的表情的时候,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温斯顿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在想你到底是多么无情的一个人。”容戎摇了摇头,“你到底有么狠心,才会这么对我?”
“我不就是喜欢你吗,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才拿着我对你的爱这么肆无忌惮的挥霍?我因为替你挡下广告牌,整整昏迷了一年,为了能配得上你,拼命苦学考上军校,为了你随随便便一句话,一个星期没睡个整觉。可到头来呢,我还是比不上一个沐思礼。”
“我只不过是喜欢你啊,我做错了什么……”
看到哭得眼睛红肿,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般茫然的容戎,温斯顿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也是跟着一阵酸涩。容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尖而锐的钉子,插在他的心头,将往日里被他遗忘或者无视的一幕幕抠了出来,痛得他一揪一揪。
他走上前去,揽住那个单薄萧瑟的身影,感受着他细微的颤抖,本想和他说声对不起,却突然听到怀里的人用逐渐冷静下来的声音轻轻说道——
“温斯顿,我们退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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