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记得那日陈塘关的样子, 灰蒙浓稠的雨雾, 叫骂不止的人群。冰凉而带着海腥味的雨水从眼睫末梢坠落下去, 融进眼里, 化开层层浑浊在视线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除了那个手执利剑的白衣少年。
他站在悬崖边, 鲜血朵朵绽开在雨幕中,红艳如被揉碎满地的剪秋箩。
叶挽秋想要伸手去拉住他, 却蓦地从梦中醒过来,入目是满眼的微弱灰蓝光线, 浅浅的亮斑浮动在房间各个角落里, 看起来就像睡在一个朦胧未醒的宇宙中央似的。
她呆在床上好一会儿,然后才逐渐回想起这里是蔚黎的房间, 她现在正在溺海之畔的划星阁里,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
正想着, 门忽然开了。
哪吒走进来,将手里几件新制的衣裳放在床头,抬头间,却忽然瞥见叶挽秋衣着单薄地坐着, 像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随即将外袍披在她肩上, 轻声问:“怎么了?”
“我……”她恍惚一下,似乎是要说什么,却最终又摇摇头,“也没什么, 只是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你在……梦到你那年在东海边自刎的场景。”
哪吒微微怔愣一下,伸手替她将散落在鬓边的黑发别回耳后,冰凉指尖擦过她的皮肤,搭握在她手上:“都是些很久以前的事了,别去想。”
很久以前?
叶挽秋下意识地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
“那,商朝已经灭亡多久了?”
哪吒沉默几秒,轻叹一气,回答:“十年。”
也就是说,她消失了十年。
“这么久……”
意识到这点后,叶挽秋错愕片刻,忽然回想起那个装逼怪所说的,她在上个纪年的时间段已经走完了,但在这儿的时间段才刚开始。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是指自己会不断在这两千年里反复横跳?
这特么也太……
还没等她扭曲着脸色想完,忽然听到哪吒问:“这十年,我一直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说到这儿,他略微停顿一下,眼神黯淡半秒又复原,只握紧她的手,“回来就好。你睡了两天,先吃点东西吧,早点已经备好了。”
叶挽秋点点头,神情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问到:“你为什么都不问我这十年去哪儿了?”
虽然她确实还没想好该怎么说,但是对方这种一直都避而不问的态度更让她有些奇怪,甚至是隐隐的不安。
十年能改变一个生灵多少呢?她来到这个三千年前的世界,和哪吒相伴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十年,紧接着就是同等长度的空白。如今的哪吒,已经和三千年后的他极为相似了,她没把握还能像以前那样轻易猜透他的心思。
在叶挽秋的话说出口后的几秒钟里,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是静默而凝固的,只有些许闪亮的星辉浮尘在漂浮着,悄无声息。
他的视线被垂下的浓密睫羽遮住大半,从叶挽秋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哪吒在朦胧光影中愈发漆黑如墨的长发垂娓,还有因为不知名情绪而略显紧绷的下颌线条,漂亮而利落。
半晌后,他重新抬眉看向叶挽秋,却只问:“那这十年里,你都过得好么?”
她愣一愣,摇摇头。
“既不好,我又何必再一直追问着让你去回忆那些。何况对我而言。”哪吒说着,眉眼间的神色和语调一起逐渐柔和下来,像那些被深埋在雪层下的冬花,一见到光便绽放出满身的清冷霜华,“只要你能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叶挽秋的预料,她望着哪吒好一会儿没说出话,习惯性地摸摸脖子:“那,那你这十年里呢?”
“只要不开战,军营里的日子其实每天都一样,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好。”
这些衣服显然都是新做好的,全是清一色的素净纯白,羽叶状的暗纹生长在袖口和衣领处,交织缠绕在腰际,最后逐渐延伸在如云雾般轻薄层叠的裙摆上。
原本叶挽秋以为可能会大小不太合适,却没想到穿上身后竟然刚刚好,就像是为她量体定做的一般。
没有发簪和头绳,叶挽秋就将头发随便理了理,走出房间来到了划星阁的客殿,看到一从仙侍正将手里的各样早点放在桌上后整齐退下。
蔚黎坐在桌边,似乎正在和哪吒谈论着什么,看到她出来后,顿时伸手一拍头:“唉,我怎么忘了给你准备头饰。这破记性,越老越不中用。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就要起身,被叶挽秋连忙叫住:“不用了,我就这样也挺好的,正好多长头发。”
“多长头发是什么奇思妙想?”蔚黎一脸不愧是你的表情看着她。
“真的不用了。”叶挽秋笑着摇摇头,将她按回椅子上,“吃饭吧,正好我快饿死了。”
“让小红莲陪你吧,我还有点急事,得去找一下阿辰。”边说着,蔚黎边伸手在叶挽秋脸上和腰上颇为遗憾地摸摸捏捏,“瘦了好多,你看这哪儿哪儿摸起来都没有以前舒服了,记得多吃点赶紧长回来。”
“有吗?”叶挽秋神情严肃地看了看自己的胸。
“这个嘛,让我试试看就知道有没有了。”
“那多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妹妹别害怕,哥哥我不是什么好人。”
“妹妹知道,妹妹也不是。”
哪吒端着碗,欲言又止地看着逐渐橘里橘气的两人,轻轻咳嗽一声,把碗递到叶挽秋面前:“差不多就行了。”
“噫,有人不乐意了。”蔚黎笑着,趁机拍拍叶挽秋处于防守空隙的胸口,心满意足地挥下手,“吃完饭让小红莲带你去逛逛吧,划星阁周围还是很漂亮的哦。”
“多谢古神。”
“谢什么谢啊,该我们谢谢你终于回来了才是。”蔚黎故作叹气,“你都不知道,你不在这十年里啊,小红莲……”
她还没说完,哪吒眉尾微挑,面不改色地打断对方:“夙辰古神还在等您。”
“好好好,不惹你嫌弃了,我走了。”蔚黎酸溜溜地说着,作势要走,却突然动作极快地朝哪吒伸手,想要趁机捏一把他的脸,却被对方以更快的速度闪开。
“别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蔚黎咬牙切齿地一拍叶挽秋,指着哪吒说,“你去给我捏他,捏到他哭为止!”
叶挽秋一口云果粥差点没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一本正经地摇头回答:“这个难度太大了,你得另外加钱。”
哪吒:“……”
蔚黎:“告辞!”
眼看着这位青衣的扶桑古神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叶挽秋这才转向哪吒。少年的神色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看不出具体心情如何,更看不出这些年来他到底过得怎样。
其实对叶挽秋来说,她是直接跳跃到了十年后,只在西域荒漠里度过了大半个月。可对哪吒,他是真的一天一天守着日月交替,星辰更迭过来的。
想到这里,一阵漫涌而出的内疚和各种复杂心绪立刻包围住她,让她不由得放下手里的汤匙,却找不到一句像样的话来说。
倒是哪吒在替她添完菜后,先开口问到:“对了,你肩上的伤还要紧么?”
“早就没事了。”
“那便好。昨日萧其明已经回来过,雪焰他也带回来了,就放在三凤宫,我改日给你拿过来。只是……”说到这儿,他神色微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极为不快的事,“你怎么会被那些凡人伤成那样?”
他的话让叶挽秋一下子想起那个在她梦境里神出鬼没的白衣人,对方给的解释是因为新纪年开始后,所造成的一点不适应。
可这也太奇怪了,连人类都能无障碍地适应新纪年,为什么灭世和纪年转换独独对她影响这么大。
叶挽秋握了握自己的手,不太确定地说:“灭世以后,我的能力就一直被压制得很微弱,恢复得也很缓慢。再加上……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你,所以一直就……”
讲到这里后,她忽然停住,秀气的远山眉轻皱起来。
从情感上来讲,叶挽秋一点也不想隐瞒或者欺骗哪吒什么事。但从三千年后的情况来看,自己这时候确实是没有告诉他关于那个白衣人的一些事的。毕竟冷静考虑下来,以哪吒的个性,若是知道这一切,尤其是这十年的空白都是因为那个不明底细的生灵一手造成的,他必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来追查和杀死对方。
到时候会牵扯出些什么事情,又对三千年后的六界会产生什么样的巨大影响,谁也不知道。
几番权衡下来,叶挽秋意识到,自己的确不能跟哪吒实话实话,至少现在不能。
见她一直没回答,哪吒下意识地以为,是这个话题让叶挽秋想到了这十年来她所流落在外的凄苦困境,于是倾身从后拥住她,低头用鼻尖轻轻蹭在她隐匿漆黑长发中的耳廓上,喃声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知道叶挽秋是区别于其他六界生灵的,就像当初女娲始祖所说,她虽身世不明,却与人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有时候哪吒也会想,是不是因为当初灭世对人间的影响太大,所以才造成了她这十年的消失和能力的暂时受损。
苍星纪年灭世的时候,她正孤身在鹿台,也找不到任何人。有好多次,哪吒都会在短暂的休憩中梦到她,看着她被无数坠落陨石和天火石川困在远处,拼命喊着他的名字,直到被灭世的混乱吞没进去。
“我那时不该让你一人离开的。”哪吒垂首在她肩颈处,声音几乎被沉重的悔意压垮,轻到经不起一丝尘埃。
叶挽秋不安地转身,伸手触碰上他的脸,指尖轻扫过他眼尾的红纹:“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反正,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而且就像你说的,那些都过去了,不用去想了。”
哪吒望着她,眼神里是积郁浓厚的灰,只有眼底还微漠地晕着些许细碎的薄光,绘亮叶挽秋在他眼睛的模样。他收拢手臂将对方紧抱入怀里,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那样,偏头吻上她的长发,轻舒一气后淡淡地嗯一声。
叶挽秋的目光落在哪吒绣着莲花焰纹的后衣领上,忽然惊觉这是当初自己给他做的那件衣裳,看起来已经有些明显的发旧了。
她松开对方,手指在他手腕衣袖的刺绣上抹了抹:“这衣服都这么久了,早该扔了,你怎么还在穿?”
哪吒看一眼已经被磨得略微发白起毛边的袖口,曲起食指在她眉心间轻轻一点,回答:“等着你给我新做。”
叶挽秋怔下,又笑开:“你们神界不是有专门制衣的地方吗?我看蔚黎古神的衣裳就做得好看得很,还用得着我啊。”
“那不一样。”他态度自然地说到,“对了,扶桑树千年才开花一次,正好是这几日,想去看看么?”
“好啊。”
还没走到扶桑神树的所在,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叶挽秋就已经能清晰看到那连绵如彤云漫天的满树扶桑花了。
大片大片鲜红欲滴的花朵从深青色的庞大树冠上飘落下来,纷洒如宜城夏日的小雨,温柔烂漫地铺开在地上的厚实银霜草甸上。叶挽秋伸出手,柔冷的红色落在她手心上,肩膀上,头发上,简直就像神的花园被打翻,所有的赤红都从天上倾泻而下,将他们淹没进一场花葬。
“好漂亮,原来扶桑开花是这么好看的。”叶挽秋惊叹着仰头,伸手去迎接那些不断坠落的花朵,“这些花也太多了。”
简直多到可以打雪仗了。
哪吒将那些挂贴在她披散长发上的花瓣都取开,用一条细长的红绸替她将被风吹开的头发勉强收束好。叶挽秋摸了摸扎得不怎么稳固的发绳结,把手里的扶桑花都吹到他面前:“你拿什么给我绑的头发?”
说着,她将垂余下来的发带末端牵到眼前,看到那层薄薄的红纱上绣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顿时愣住:“混天绫?”
“是。”哪吒拨开几缕依旧散扫在她鬓边的发丝,像是有些困惑,“明明方才还没散成这样的。”
叶挽秋被他弄得笑出来,解了那条红绸握在手里,无数青丝垂晃开:“真舍得拿这样的宝物给我绑头发啊?”
“你不正好缺条发带么?”
“这可是你说的。”
她将长发收拢在一手,用混天绫捆紧,再将两条细长红绸分裹进发丝里,动作熟练地编成一条长辫垂在左胸前,最后用绸尾将发梢扎好。
“好看吗?”她轻快地问,抬头间,一枚赤红的花瓣刚好擦过她的眼睫和鼻尖。
哪吒点点头,已经涌到嘴边的“好看”被那些抚过她眉眼的花雨陡然打断。他薄唇微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目光却由她的眼睛,来到她带着笑的嘴角,红艳而撩人。
“话说回来,用混天绫当发带这种事,你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想的?
哪吒没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她看起来需要,而他正好有。
那边叶挽秋还在摆弄着服帖乖顺的红绸尾在继续说着什么,哪吒却已经完全没听进去了,只依稀辨认出她似乎问了一句“你不用去军营吗”。
“雾原的战役基本要结束了。”他回答。
“什么战役?”叶挽秋完全反应不过来。
哪吒实在没打算去给她解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伸手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搂过来,低头印上那张温软嫣红的嘴唇。
他的动作很生涩,甚至称得上是僵硬,只是凭着本能在一点点啄吻对方,亲密而生疏地试探。
叶挽秋思维空白了一瞬,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三千年后的那场归诞祭礼。那时候也是有这样一棵高大深青的树,空气里到处都是缭乱艳丽的红。
还有眼前这个人,也是这么低头吻着自己。
一时间,近乎时空重叠的错觉袭来,让叶挽秋在哪吒已经松开她后的好一会儿里都没什么反应。
“挽秋?”哪吒试探着叫她一声,摸不准她此刻的沉默是不是因为在气恼他刚刚的举动,“在想什么?”
“我在想……”叶挽秋抿抿唇,迅速回神,“我小时候听到的一些话,原来都是真的。”
哪吒闻言,眸色骤然黯淡几分,但面色仍旧不显,只凉凉地问:“什么话?”
她居然能在那种时候走神去想别的?
叶挽秋捏着他的发梢扫在手心,张口便道:“采花要趁早。”
哪吒:“?”
“越早越好搞。”
哪吒:“??”
“星律要推导。”
哪吒听得满头黑线:“……等等。”
“男神靠推倒!”
“……?!”
哪吒定定地看她好一会儿,叹口气:“能对我认真一点么?”
“我错了。”叶挽秋松开他的发尾,乖乖站好。哪吒有些失笑地抬起她的脸:“你还记得我十年前跟你说过,想带你去栖山的事么?”
“记得,你父母在那儿,你想回去看看他们。”
“是,不过也不全是。”哪吒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接着道,“我想带你回去,是因为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是认真的。”
“我想带你回去成婚。”
叶挽秋错愕地看着对方,一时间找不到该说的话,只能听到他继续往下絮絮地说了许多。
最后,定格在一句:“所以你呢?”
差一点,叶挽秋就要本能地点头同意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要点头的前一秒,她忽然想起那两封还没来得及写名字的成婚书,一下子清醒过来。
按照她所知道的未来,她应该是在两千年后的某一天消失,而且是在已经定下婚期以后。
可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这杀人诛心禽兽不如的时间线就像一群从大兴安岭呼啸着冲向贝加尔湖去排队下饺子的脱缰羊驼,再威武雄壮的套马汉子都拉不回来。
如果她现在点了头,那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会不会很快又从这里消失?时间线会不会从这里开始就彻底乱掉?那对三千年后的现代又会造成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叶挽秋不由得打了个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到:“等,等下。那个我……这个太突然了,你让我想想。”
该怎么优雅又饱含深情地告诉对方,不是不想答应,只是如果现在答应他,后果很严重?
她一直以为自己要面对的致命问题是这十年来她到底去了哪,却没想到,最致命的原来是这个。
看着叶挽秋慌乱又退缩的样子,哪吒眼里的细碎微光陡然熄灭下去,漆黑的眼瞳空洞如深冷清凄的长夜,冷意却一直蔓延到他听起来依旧平静的声音里:“你不愿意么?”
“不是。”叶挽秋迅速回答,对方眉眼间的神色依旧沉郁着,没有缓和半分。
“我是说,我们……我们可以先试着谈……就是,谈谈看。”她艰难地把类似“谈恋爱搞对象”的一系列现代词汇咽回去。然而这个“谈”字落在哪吒的理解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他毫无温度地轻轻笑一下:“你想跟我谈什么?”
意识到对方理解成了谈判的谈,叶挽秋恨不得自挂东南枝,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可以先在一起试试看。”
“试试看。”哪吒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神色愈发冰冷,“你就是这么想的。”
“不是……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这太魔鬼了,从来没有哪一刻能让叶挽秋像现在这样,深刻地体会到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思维差别到底有多大。
明明这种一辈子的事就应该先从谈恋爱慢慢开始,然后互相磨合至少也要个好几年,最后才是谈婚论嫁,这注定是个漫长且细致的过程。
然而别说好几年,哪吒现在这副貌似平静却寒霜封冻的表情,看起来连好几天都不想等。
这该死的荼毒人的封建包办婚姻,还有那更该死的混乱时间线!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也是,但是我们以前一直都是作为……呃,作为……”叶挽秋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又不敢乱用词汇,生怕他越来越误会,以为自己就是想骗他的感情来玩玩,“总之,我的意思就是……”
“你在害怕什么?”哪吒问。
害怕?叶挽秋愣一下,她就是害怕啊,怕得要死,生怕自己把未来搞得一团糟。
“我怕你……将来会后悔。”她困难地说到。
“什么?”哪吒眉尖微皱,像是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因为,我们之前没有以……这样的关系相处过。你也不知道我在这样的关系里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叶挽秋乱七八糟地说着,“可能,你会发现当我们作为,就是,以这种关系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发现我跟以前不一样,我会嫉妒,会吃醋,会小心眼,会无理取闹,还会有很多很多你之前根本不知道的毛病。甚至你会发现,我其实……也许不是你想要的那样。”
哪吒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有没有把她这些逻辑混乱的话听进去。
半晌后,叶挽秋试探性地问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哪吒垂下眼睫,又看向她,面色如常地回答:“不能。”
她一下傻在原地:“我……”
“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担心在以往,我们仅仅只是作为同伴而在一起时,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作为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关系,也许会还不如从前,是这样吗?”
“你这不是已经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哪吒继续说到,“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考虑这些。因为于我而言,这些问题都是没有意义的。你是什么样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带给我的所有感受,而不是我去凭空幻想出来的种种。”
“我没有去界定过你,自然也谈不上只能接受你什么样。”
叶挽秋呆呆地看着他,好像能一眼望到三千年后。那时候的他,也对自己说过差不多的话,从未变过。
“不过你说得对,关系改变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会变,也许你会难以接受我也不一定。”
“哪吒……”
“所以。”哪吒注视着她,清锐的眉目间生出丝丝浅淡的柔和,“还是依你所说,先谈谈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流感很严重啊,大家注意不要感冒,悲催的我已经感冒了好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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