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冥界格外寂静。
死者的国度没有“天空”的概念, 大地上深色的山岩依旧密密麻麻插着困囚亡灵的鸟笼, 目之所及一片荒芜,没有任何活物的痕迹。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每日都会有人类投入死亡的怀抱,艾蕾什基伽尔将那些灵魂收拢好,没有得到任何地面上的信息。
那些灵魂太过脆弱,连她都无法使役,只好将之安置在自己新打造的住所中。
少女疑惑而担忧地在点燃的枪槛旁抬起了头,望向冥界那漆黑一片的顶端。
自从乌鲁克周边小国结盟向这个强盛的城邦国家宣战后,她需要接纳的亡灵数以万计,同时也要将那些还没被邪神溶解掉的灵魂拉入伊里迦尔, 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可今天的“死亡”却在黎明前夕偃旗息鼓, 没有战死的亡灵叩开冥界的门扉,艾蕾什基伽尔因此也无从得知大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平静就像是死神在暴风雨前的沉默。
少女的思想却并不平静。
战争怎么样了邪神怎么样了大地上的人类为什么不下来了
是灵魂被溶解了吗
那个人类会不会遭遇危险
无数蓝色的魂火在大地上的枪槛中静静燃烧, 无名的白花早在金发的女主人手中败谢,这里只有沉默与死亡是永恒的。
“哎”少女垂头丧气地坐在冥界, 把头埋进自己的怀臂里,长长地叹息。
在那个黎明时分,伊斯塔尔拿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她回到冥界,收到的花朵在进入死地的刹那枯萎凋谢,漂亮的花蕊变得枯黄而灰败,她因此耿耿于怀,甚至忍不住想要去相信那个少年所说的“把冥界搬到地上来不就好了吗”
藤丸立香语气轻快, 眼神却没有丝毫作假。
但就像恩奇都不会放心他要单杀邪神的离谱提议, 艾蕾什基伽尔也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事。
冥界女神在漫漫长夜里萎靡不振地盯着那朵白色小花的尸体, 明知道那份柔软已经衰败,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冰凉的露水沾湿了她的指尖。
“诶”
艾蕾什基伽尔睁大眼睛,直起身,灿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翻滚在红色的披风上,其上熠熠生辉的光芒像是和地上突然冒出来的小花交相辉映。
花枝摇曳,带来大地上的一道曙光。
“这、这是”
少女不可置信地站起来,身边幽蓝的魂火忽而茂盛,漆黑一片的顶端徒然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她看向天际,像是鸡蛋被敲开一道缝隙,又像是碎裂的玻璃漏进了光,一线明亮的光斜斜落入寂静永恒的伊里迦尔。
明黄色的小花生长在这一寸光明之下,点亮了冥界女神红色的眼眸。
艾蕾什基伽尔惊讶地伸出手,在这道明亮的光芒下迈出脚步。
她只是普通的行走。随着她的步伐,漆黑的顶端像是被拉开了缝隙,碎裂声越来越大,落下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
她步伐踏过崎岖不平的岩地上,足迹形成蜿蜒的光带,无数色泽鲜明的花在她的身后破土而出,簇拥着承载魂火的枪槛,向整个冥界开放。
少女惊喜的声音响亮
“我的冥界都开满了花”
冥界的大地在剧变中晃动,地表像是在倾斜又像是在生长。它要把这颗固定在死之国的神明送上大地,让这在冥界盛开的花朵,第一次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湛蓝无垠的天空之下
概念摘出在冥界盛开的花花开冥界
藤丸立香在看到阿比盖尔的瞬间想也不想地就甩出了这张礼装
原来自己并没有跑出邪神的阴影,只是现在脚下的河道远比想象中的要深,敌人深深地蛰伏在水底,让他没有察觉。
只要站立在河面上,自己就身处邪神的巢穴之中。
他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叫出能援助的死神。
冥界升起的同时,也为他做了地势上的改变。
像是圣经中叙述的圣者分海,宽而大的幼发拉底河被高至天空的虚无空间从中分开。
分流至两边的河水汹涌地拍打河岸,黑色的空间拉开,露出了一条开满繁花的道路。
水花激荡在幽蓝的魂火下,冥界接连大地的一角在瞬息间占领了邪神侵蚀的地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河中之岛。
金发的女神带着她的死之国度而来
她站里在明黄色的花雨里,手持源于太阳神权能的发热神殿之枪,看向从河里升起的怪物
“吾之名乃艾蕾什基伽勒,是守护死之寂静,被诸神献予伊里迦尔的女神”
“扰乱我职责、干涉我管理死亡的邪神啊,毁于我的神权之下吧”
她的话音一落,天空之中,有一小片金色的光点被快速点亮。
数道流光坠落而下
被凭依之躯限制输出的女神将魔力狂放地填充入五颜六色的宝石,然后使其化作数道威力强大的炮弹朝水面发射。
金星的女神黑发飘摇,她乘在自己的天舟之上抬着手臂,连番轰炸邪神巨大的触手,嚣张的声音遥遥传来
“就像棺材里的空气化成形体一样的女人居然能出现在阳光之下,是想吓死大地上不愿意给你人气的人类吗”
修复好躯体的邪神伸出触须,像是利箭一样朝女神飞来。
艾蕾什基伽尔不慌不忙地摇荡起金色的鸟笼,冥府中的怪物伸出巨大的头颅啃咬住邪神的躯体,把这巨大的灾难往死者的国度里拖。
花海中的少女熟练地回嘴“这刺耳的飞虫一样的声音,原来是经常不小心就死掉进冥界楚楚可怜的女神啊果然一如往常只有嘴上功夫了得呢”
“你说什么”
“连耳朵都被你腆着脸讨来的宝石塞住了吗,和你联手简直是对我神格的耻辱”
“埃列什基伽尔”
“伊南娜”
藤丸立香听到这熟悉的拌嘴倍感亲切。
原典神话诚不欺我,这对双生姊妹的关系从古至今都很差。
触手式的攻击再度被两个嘴巴上互怼手上却一致针对敌人的女神削秃。
看不见的沙漏缓慢流逝,意识中的亚瑟王接连离开,魔力凝结成的光点聚拢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藤丸立香转头正视身边在朝自己笑得灿烂,而周身气场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异样扭曲的小女孩,沉下脸。
大地鸣动不止,如同在回应无时不刻地呼唤着她的孩子。
气势汹汹的军队们越过幼发拉底河之后,发现面前本是植被稀疏的平原生长出了某种地花花蕾。
南壁这边的平原虽然不像北壁的战场那么开阔,但目力尽头的山川就像是黛青色的影子,因为距离失去了伟岸的气势,如壁画一般立在地平线之上。
而这花朵就在无声无息之中遍布了这片大地。
与河流另一头从冥界而生的明黄小花不同,这个世间中的生物没有能呼唤出这来自大地、来自这颗星球的脉动而绽放出来的生命的花朵的名字。
天空中的大气被搅动,沉厚的云层压下,地上无数硕大的花蕾旋转而开,然后拔地而起,无形的魔力的龙卷牵引着地脉的力量。
一片茂密而盛大的森林在恩奇都的呼唤下,如花绽放那般轻巧地生长成型。
生命的概念在这森林诞生的瞬间被书写到极致,林中的一切都犹如活物。
粗壮的藤蔓迅速地穿过人类的军队,然后分枝而长,灵活如蛇般将士兵们一个个束缚起来。
高墙上的恩奇都行动了,他落入森林,一脚踏到岩石上,碎石迸裂之后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森林中绿意盎然,又满藏杀机,灌木枝桠和蔓藤的形态相互变化,原本只是被勉强压制的魔兽挣脱桎梏,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咆哮,随之而来的尖锐植物就将它贯穿。
魔兽颜色诡异的鲜血铺洒到绿叶上,霎时被吸收殆尽,然后开出了花。
令人目眩神之光辉落到一头被人类用粗绳勒住口腔的银狼面前,神代自然生物繁多,有许多野兽都有着尖利的爪牙,人类会将它们捕获然后用以投入战争。
恩奇都解放了它。
陷阱施予人类,利剑刺向魔物,自然怀抱野兽。
敌军的驯兽师见到恩奇都,仓皇地下跪请求宽恕,泪流不止。
“神明啊,您为何要帮助乌鲁克”
“暴君仗着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残忍地肆虐着我们幼小的国家,您并非都市神,为何要来帮助乌鲁克”
如果是藤丸立香在这,以他从异世界中磨练出来的嘴皮子,肯定能不带脏字地嘴炮把这个人怼出了花。
可现在站在这个神代人类面前的是恩奇都,是刚刚作出抉择仍有些许犹豫,暂时不再想考虑之后任务的恩奇都。
听到他的问话,人偶温柔美丽的面庞露出恭谦的神色。他的语调逐渐从可与大地共振的频率中脱离,饶是如此,声音仍旧带着梦幻一般的回响。
“我可不是神明呢。”
他回答道,尔雅又从容。
“我的本质只是一介兵器,而我选择的使用者希望我能阻止战争,我也正好有着一样的愿望。”
人类军队在自然面前节节败退,他们匆匆回渡幼发拉底河,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窜逃。
随即,身后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大地像是从沉睡中睁眼的巨兽,开始晃动身体向下沉。
等到一切再度安静下来之后,逃亡的人类们战战兢兢地回头,发现自己要逃离的方向上,大地被一分为二,一面上升,一面下沉,绝对地阻隔了他们向乌鲁克前进的路线。
所有人都被这能掌控自然的威赫震慑,泯灭了最后一点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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