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情况啦……!绿谷出久在心里狂嚎。
在假期的第二天早上,源初也来到了绿谷的家里。在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的同时,刚起床的绿谷确信此时的自己在幼时玩伴的眼里就是一个还没睡醒的傻样。他努力忽视那双带笑的黑瞳慌慌张张地跑进卫生间,用比平时快了一倍的速度洗漱完毕,等到他坐到餐桌前,源初也已经轻车熟路地坐到了他对面,并谢绝了引子给她也来一份早餐的好意。
“小初……你要来记得提前说一声啊,我可是什么都没准备……!”
“哈哈抱歉抱歉!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嘛。毕竟绿谷,你受了很重的伤啊。”
“啊,明明小初也是,在比赛的时候都晕过去了不是吗。”
“那个是……嘛反正你担心过头啦!你看,我超精神的!”
“是嘛……?”
“都说了——比起我,还是绿谷你的伤势更令人担心啦。”
绿谷出久尴尬地笑笑,似乎是想像以前那样做出挠挠头发的动作——可惜他的伤势并不能成全他,于是他就把目标转移向自己面前的早餐。
可惜的是,就目前的绿谷出久来说,连切割餐盘里的煎蛋都变成了一件费力的事。
源初也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由分说伸手把对面的餐盘端过来,忽视他还想逞强却愈弱的“我自己可以……”,给自己的竹马把煎蛋分成了形状适中的小块。
“来。”
绿谷出久抬起头,黑发少女一手托腮一手握着叉子朝自己递来一块蛋黄,脸上波澜不惊,自然地仿佛每个休假的早上她都会这么给自己喂食一样。
绿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他盯着那块被利落切下的蛋黄,自己母亲的手艺他再清楚不过,似乎是这个原因,他的目光厌倦了单纯盯着那块食物,转而移向后面……
往源初也的黑色瞳仁……不,还要往下,目的地是那两瓣粉色的……
……咕。
他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嗯,很乖。”
少年墨绿的眼瞳盛起少女眯起眼的满足笑容,他感到自己雀斑所在的地方有些发热。
绿谷出久觉得自己在源初也面前仿佛就是一只幼犬。他好像、无法做出任何违逆她的举动。哪怕只是虚张声势他都不会。为此他打心底里感到挫败,但并不觉得讨厌。
是因为小时候起两个人之间就一直是小初占主动权吧?绿谷这么想着。
引子从厨房里出来,招呼两人一起看体育祭时她在家中录下的高清录像。
“哇,阿姨好厉害。”
“妈妈你怎么现在就拿出来了……!这个之后我会自己看的啦……!”
“绿谷……我也想看……”
“……好吧。”
“啊!说起来,”引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握拳的右手在左手心里敲了一下, “小初难得来一次,干脆留下来吃午饭吧!录影的话你们可以自己放哦,妈妈就先去买东西啦。”
源初也想着自己今天的预定本来还想推辞,结果抬头入目只见飞快地合上的玄关。
源初也:……
绿谷:……小初,看录影带吧!
源初也:嗯。
然后他们就并肩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了起来。
“原来是用了入口处的□□吗……!绿谷,你超厉害!”
“啊啊啊谢谢……!不对,我,我真的只是运气好啦……!还是小初比较厉害……”
“骑马战最后一分钟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嘛……真是热血沸腾啊。我当时都没能进到你们那块,超不甘心的。”
“……小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心操同学,是朋友吧?”
“诶,嗯,是的哦。”
“那、果然小初是自愿的……那就好。”
“噗,在担心我吗?”
“当然会担心啦!……啊、毕竟心操同学的个性是这种,唔,精神系的,还那么厉害……。”
“嗯,心操的确很厉害呢。不过稍微有点小自大,这点他没你强啦。而且——过肩摔有进步哦!”
“是、是嘛……!”
“话说回来,绿谷你,要赶紧找到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作战方式。不然,不只是引子阿姨,你的朋友饭田丽日同学他们也会担心你的,当然,还有我。”
“嗯,我明白!”
屏幕上出现了轰和绿谷对决时的画面。
“绿谷。我想跟你道谢。”
“?”
“谢谢你……帮轰解开了心结。”源初也转过头来,黑亮的瞳仁里写满了真挚,“这是我没能做到的事情。”
绿谷望着自己的青梅一时有些哑然。随即暗自咬紧了牙关——要知道,他可并不单纯是为了帮助轰同学才说出赛场上那番话的……他更多的是,觉得轰对于自己的能力不正视……被小看了很不甘心。他希望的是能激发出轰焦冻的最大能力,这样才不至于让他到头来输掉发现自己还不如他一半的能力强。
那样的话太让人绝望了。
“轰同学他……找过我谈话。唔,小初和轰同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算是吧,但我们昨天有见面哦……已经好好说清楚啦,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所以,放心吧。”
“……是嘛!”
“说起来,绿谷,这件事有你的功劳喔。”
“诶?”
“我刚刚说——我没能做到解开轰的心结,不是嘛?但是你做到了,你用自己的力量和决心,让轰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我当时可是被狠狠拒绝了,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失落呢……”
“那个,小初。”
“?”
“你和轰同学……是恋人吗?”
“——不是。”
黑发少女扭过头的瞬间秒答,语气之坚决似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联想到什么赶紧补充了下。 “……果然你也这么认为吗?”
“诶,什么意思?”
“因为国中就有好多人都这么以为。嘛,会让你们有这种错觉是因为……安德瓦先生和我妈妈,关系很好。所以……那个时候他有让轰照顾一下我啦。”
“……是这样吗?”
“嗯,是这样哦。话说绿谷你这么在意,会让我觉得自己被你喜欢着呢。”
“!小、小初!不要开我玩笑啦……!”
两个人说话间似乎回到了从前。但绿谷知道,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和小初在一起很开心。哪怕小初有所隐瞒也没关系。但他还想知道更多关于小初的事情,想要比轰知道地更多,不管是他们分别的三年,还是她在普通班的见闻,还是、她的母亲……
光靠短信,还远远不够。
但他还是没能开口,就像之前那次一样。他安慰着自己:等到小初想说的时候就会告诉我的。
尽管直到现在,绿谷出久还不知道源初也的个性是什么。
……就算不知道,也不会改变我和小初的关系。所以,没事的。
没事的。
小初一定会主动告诉我。
——就像当初,我告诉她欧尔迈特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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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红白发少年的瞬间,源初也是窘迫的。
自己的竹马绿谷出久在昨天的体育祭上解开了轰焦冻的心结——那冲天的火焰便是证明。源初也猜到过不了多久轰焦冻就会来到这家医院……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
目光对上的瞬间,少年极其自然地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焦冻……”
有着一头素如霜雪发丝的美丽女性——那正是轰焦冻的母亲,她放下源初也给她带来的书,面上是短暂的呆愣,但源初也知道,她无疑是惊喜的。
当下正是美好的母子久别重逢令人潸然泪下的动人时刻,自己还在这里怎么说都有点,煞风景……
源初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那么,我就先告辞……”
“啊啦,初也不用这就走呀?我们三个可以坐下来一起聊聊天呢。”白色长发的女人笑得温婉,“焦冻,你觉得呢?”
轰焦冻的眼神平淡无波,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源初也。
“嗯。”
【焦冻,别过界。】
【因为你还很年轻,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会搞错自己的情感,我可以理解。】
【你要做的仅仅是保护她的安全就够了。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关于轰焦冻和源初也的冷战,其实并不完全来自于源初也一个人返校后的异常。
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安德瓦。
自从源初也的母亲自杀的新闻报道出来之后,轰焦冻觉得自己的老爹就有些不对劲。
与其说消沉……不如说,像是在焦躁些什么。
某次偶然,那张源初也靠在轰焦冻肩膀上睡着的照片被安德瓦看到了。
当天轰焦冻的训练量翻了三倍。
这个严酷的父亲把手机甩到气喘吁吁几乎虚脱的儿子面前下了条规矩。
【不许过界。】
“你的任务只是看好那孩子而已,别给我整出奇怪的事情来。”
“你的伴侣绝对不可以是她。”
“那个个性……
——是诅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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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个人出了病房,源初也有些抱怨地盯着轰焦冻看。
被盯着看的俊美少年不明所以地回盯。
“……所以说……!完全没有我在场的必要啊。刚刚基本都是你们在叙旧,然后我偶尔搭句话而已!”毕竟这里是医院,源初也压低了声音兀自向前走去。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她听见不急不慢跟上的脚步声,压住自己加快速度的欲望,“我要回去了。”
“都这个点了,不去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
“可你肚子叫了。”
“……”
“走吧。”
源初也看着眼前的店面稍微愣了下。
“……是这里啊。”
“嗯,我看到你来过几次。”
那是一家小小的中华料理店,源初也记得自己的确在国中的时候经常来,因为这家的味道很贴近z国的原汁原味,但似乎因此反而不太受本地人青睐,店里总是显得有些冷清,老板娘说不上热情好客,但勤恳朴实,手艺精湛,她做出来的每道菜都有着能让源初也感到熟悉的味道。
红白发的少年一手拉开小店暗红色的门帘,等源初也走进去之后再跟进去。
“欢迎——哎呀。小丫头,好久不见啊。有男朋友啦?”
“不是啦,只是同学而已。我的话和以前一样。他的话……”源初也扭头问后面正四望环顾店内装潢的某人,“凉面。可以吗?”
少年转过头来,轻轻地应了声。
“话说我之前就想问了。”
源初也抿着筷子抬头看他。
“你手腕那里,怎么了。”
轰焦冻盯着少女缠着绷带的左手手腕,他记得昨天这个地方还是光滑且毫无遮拦的。
源初也默了几秒,似乎是想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诶,这个啊……”
“别跟我说是不小心摔了之类的。”
“其实,差不多啦。”
“是不是爆豪。”
“……”
“你的包扎技术还是一如既往地差,都看到了。”
“…………拜托,我可是,只有一只手诶。”
轰焦冻没听她小声的辩解,径自起身坐到少女身侧握住她的手腕。自幼的训练让他对处理伤口这件事无比熟稔。
“这样就好了。”
“……谢谢。”
“你和爆豪吵架了?那家伙一向火气很大,最好别靠太近。”
轰焦冻没有放开源初也的手腕,他指腹微凉似乎还带着些许寒气——应该是因为他右半身的能力,此时正安抚般轻轻蹭着那块被烫伤的地方。
“我可是能躲就躲了啊……唔,已经可以了。”源初也稍微用了点力。
没能挣脱。
源初也:“……”
“你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轰焦冻挑眉,好像四周几桌望过来的充满调笑意味视线的焦点并不是他们两个一样。
源初也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
“这种事……还是问你爸爸比较好喔。”源初也露出一个心虚的假笑,结果下一瞬就因为手腕传来的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带着胁迫感的寒气收了声。
轰焦冻凑近了她,凭借身高优势像是要把她揽进怀里一样——其实只是凑近了她的耳廓。在旁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耳鬓厮磨。实际上,轰焦冻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源初也如坠冰窖——
“你真的想知道我那混账父亲是怎么说的吗。”
“关于你,还有你母亲的事。……不。”
“——也许根本没有区别,不是吗?”
那天累到几乎虚脱的轰焦冻看着他父亲离去的背影,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重新把目光投在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那张照片,被他设置成了锁屏。
【因为你还很年轻,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会搞错自己的情感,我可以理解。】
【你要做的仅仅是保护她的安全就够了。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不许过界。】
搞错情感?
她的其他与我无关?
不要过界?
轰焦冻蓦地仰起被汗水浸湿的脖颈,在夜色下昏暗的庭院里笑出了声。月色下他的肤色白到过分,无端生出几分野兽破笼而出般的狂气。
你在害怕什么。
你怕我抢走什么。
你不让我做的事——
——我偏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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