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感冒真奇怪。来的那天感觉一点事都没有单纯在睡大觉。还不如像后面几天那样直接不来呢。”
“是嘛……”源初也没有看对面的心操,她正与面前蒸笼里外皮晶莹剔透的小笼包作斗争,话语间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为了不功亏一篑地弄破它,只好在半空中缓缓移动,目的地是自己面前的醋碟。眼下,那可口的小东西已安全着陆。
“关心人的方式真独特呢心操。不过我已经完全没事了哦。多谢关……”
“说谎。”
【啪】
“……突然说什么呢,心操。”源初也看着掉在地上的筷子,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瞳里一片毫无破绽的迷茫,随之而来的是一句不太用力的埋怨。“都怪你,害我得重新去拿一双了。”
在她站起来之前,心操反应更快,轻车熟路把自己的筷子伸进了源初也碟子里把那个还没来得及被消灭的小东西令人匪夷所思地完美夹起,递到对面的女孩唇边。
“吃啊。”
“……”
【喂,看那边。】
【啊……果然那两个人……】
【对吧对吧。】
是周围的闲言碎语和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视线——
停下。
停下……
“……果然,还是……”源初也微微低下头看向一边,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娇羞的少女模样,“这样,不太好吧……”
“那我去告诉老师咯?”
“告诉老师什么呀。”
“你逃课的事情呀。”
“我没有逃课啦,我可是请了假的。”
“……第一天呢?”
“都说啦……第一天我只是比较累呀……”
心操看着源初也几乎是带着哄小孩的心态咬下那个小笼包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什么成就感,相反很不是滋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直觉那天的源初也非常奇怪,甚至怀疑不是本人,但对方现在给他的说法虽说不上完美到无懈可击,却的确暂时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到底有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真的只是自己多心了?
毕竟自己怀疑的是——职业体验第三天,也就是保须·斯坦因事件发生的那天。源初也不在学校,甚至找了个会变身的人来冒名顶替她——这种怎么想都是脑洞太大的产物。
……
他看了看对面鼓着腮帮子嚼得一脸幸福的黑发少女。
举起了筷子。
“再吃一个。”
等到他们走在食堂回班级的路上的时候,绿谷出久正靠在通道的一侧双手抱臂,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
“啊、绿谷——午安呀!”
这是一个例行公事般的问候。心操听着源初也的声音如此想道。话说这家伙真是一遇到绿谷语气都变活泼了……
当绿谷抬起头的时候,心操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不其然,绿谷看到源初也后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展开大大的笑脸,而是露出一种莫名严肃的表情缓缓的放下原先抱臂的手,径自快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不好意思……”到了心操跟前,他脸上立马换上了平时那种友善却也疏离的微笑,后面那句话是对着黑发少女说的,语气轻柔:“小初,能不能稍微过来一下呢。”
“不能。”心操居高临下地说。
绿谷:“……”
“当然没问题啦。”源初也不动声色地踹了一脚心操的小腿,对绿谷笑盈盈道。
等两人走出去一段,绿谷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往后看了一眼。心操还盯着他们的方向站在原地,双手插兜。三三两两的同学有说有笑地从他身边经过,如同溪水经过一块横在水上的顽石。
这模样让绿谷莫名想到一副画面:深夜,唯一一盏亮着的路灯下,一只猫蹲在那儿,舔着爪子看着前方。
感觉……有点寂寞。
***
等到两人走到一处鲜少有人经过的走廊。
绿谷停下了脚步。
源初也顺势停下,“绿谷,是有话和我说?话说、你昨天都没有回我line……”
“我从欧尔迈特那里听说了……关于小初的个性的事情。”
“……”
她看见少年自然下垂的双手握拳又松开。
沉默过后,源初也发出无声的轻叹,“对不起……绿谷。”
“——我不是要听小初道歉!”绿谷转过身来,源初也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对着自己露出过这种表情,这种悲伤但是又混杂着莫名焦躁的表情。但绿谷不愧是绿谷,在看清对面少女的表情之后赶紧调整了自己的音量和语气:“ 小初个性那么特殊,对我保密,当然、我当然可以理解……!”
“只是……我在想,小初会不会一直很痛苦……”
在我继承one for all,越来越能克服个性对身体的负荷、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同时,小初却要接受那么多与自己无关的记忆……一般人的话,可能都要面临精神失常的风险……
“小初,从小时候开始就在帮我,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反过来帮帮小初。可是小初你……却把那么多事情一直憋在心里,就算个性的详细不能告诉我,但是、哪怕能帮你分担一点心情,也可以啊……!”
绿谷走过来了。在两个人距离原来越近的同时却完全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源初也迫于某种压力不断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小初对我,就那么不信任吗?!”
那真的是绿谷会做的动作吗?像是为堵住眼前人的所有退路,把双臂撑在对方两侧防止逃脱。
“……没有那回事!”
“那为什么啊?!为什么轰同学就可以和你那么亲近啊……啊啊,果然是恋人吧,小初和轰同学……”
“都、都说了不是了啊!”
“不是恋人的话为什么昨天会在楼梯口,接、接……”
“等等,绿谷。”源初也抓住了这个空隙,“你在说什么……?我和轰昨天在楼梯口什么都没有做啊?如果说最后那个台阶那里,那只是他为了看我头发上有没有占到脏东西而已。”
“……就算是这样,那也……而且!刚刚心操同学也、在用自己的筷子喂小初吃东西……”
“啊,那是因为我筷子被他不小心弄掉了……他是为了讨好我才这样做的。”
绿谷微微瞪大了双眼,随即低下头,像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在黑发少女听来,是松一口气之后,为自己之前的言行感到好笑的自嘲。她看着自己眼前刘海遮挡表情的少年,觉得误会已经尽数解开,赶紧放缓语气外加抬起手示意:“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小初,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等绿谷出久再度抬头的时候,源初也几乎要被那双沼泽一般的眼里一些隐晦的、看不清的东西给镇住了。绿谷笑得可以说是无奈、甚至有点疲惫,身体也完全没有退后让她离开的意思,相反……
“像这样的事,谁对你做都可以吗?”
绿谷慢慢凑过来,两个人呼吸几乎要彼此融合。
太近了。近到连平时正常说话的音量都变成了悄悄话,变成了仿佛带着某种亲昵暗示的低语。
“让一个男生像这样……离你这么近,可以吗?”
……
他们对视,黑曜石与祖母绿相隔不过十公分。绿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埋怨自家青梅过于深的瞳色,那黑眸要藏东西实在太方便了,黑得仿佛一口望不到底的井,不论他怎么努力伸头往下望都看不到一点点给人希冀的光亮。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眼下几乎是被他禁锢的源初也微微抿唇,长长的眼睫轻颤。
“小初……不会抵抗吗?”这句话本应是责问的语气,此刻从绿谷嘴里出来却似乎染上了些委屈,甚至有点恳求的意味。虽然不知他是委屈什么、恳求什么,或者替谁委屈、替谁恳求。
“不管对方是摸你的头发,还是用带着自己唾液的东西与你的嘴唇接触……”
“小初,都会全盘照收吗?”
如同一场拉锯战,两人谁都不肯让步。一个不停发问,一个就是不答。
没错,源初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话。
“……。”
到头来,还是绿谷自己先受不了地撇开了视线。
“……小初,为什么不推开我呢。”
我这种行为,明明已经非常过界了啊……
绿谷缓缓松开对黑发少女的桎梏,视线不自在地飘向一边,有点尴尬地用手挠挠自己的头发,他手上伤痕错落。“抱歉……刚刚也许吓到你了。但是小初……还是要多自觉一点啊。”
不要就这么随便给人机会啊……
“绿谷。”
一直没有出声的源初也突然出声。
“欧尔迈特告诉了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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