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先生, 这件事我会尽力去做, 等我想好故事后再与您细谈。”谢颜压下心中诡异的吐槽, 认真点头。
“好”文老先生高兴地摸着胡子笑,“成人学校的很多老师都是大学学生兼职,安小姐就是其中一位, 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事可以问她。”
谢颜闻言看向安语靖, 对方冲他大方一笑, “所以我婶婶才说我每天不着家啊,太忙了。”
“那我以后要多麻烦安小姐了。”剧社的事加上学校的事,谢颜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要和安语靖共事了。
“好说。”安语靖点头,“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之事,无论多忙我都挤得出时间。”
文老先生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位年轻人,他在汉口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对这几位青年人的情况都有所了解, 无论是学成归来暗中负责药厂的温珩,积极奋斗对经济有独到见解的安语靖,还是今日才见到颇有奇才的谢颜,都让他欣慰又感慨万千。
“青年人如昭昭红日初生于东方,我华夏幸而有后啊”文老先生抚须大笑, 苍老却清亮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哪怕他年岁已迈,估计无法为国家做更多的事, 也注定看不见天下太平的那天,但是只要华夏还有这样一批又一批的有志青年, 这个国家的脊梁就永远不会折断, 一定会等来重新崛起的日子
“谢小友, 我虚长这么多年,知道的事好歹比旁人多些,你以后得空的话,可以常来我府上与我聊聊,我对你的思想也好奇的很啊。”文老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帖递给谢颜。
谢颜见状赶紧双手接过,妥善收好,能得到这位在汉口学界地位极高的老先生的赏识,对他来说真是意外之喜。
“那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要腆着脸和您请教了。”谢颜不是自大的人,他知道文老先生的眼界与见地在当世何其之高,如果有机会从他身上学到些什么,一定可以提升自己。
“哈哈哈,只要你们年轻人别嫌我老头子迂腐啰嗦就好了。”文老先生笑道,却没人当真。
要是性和善平易近人,主张西学中用实践救国的文启冰老先生都迂腐的话,那这世上怕是找不出几个开明人了。
温九楼在汉口经营这么多年,对文老先生的地位和能量认识的更深,见他如此看重谢颜,心里对谢颜的评价也高出了不少,暗想若是以后文老先生给方巡阅引荐谢颜的话,谢颜在温家的教书先生的活估计干不了多久了。
他回头得和霜夏商量一下,问问谢颜在温家教书的待遇怎么样,如果可能的话,提前示好拉拢一下总没错,文老先生一脉的学生广布汉口各界,人多势大,谢颜若是加入其中,身份会立即不可同日而语。
四人接下来又在书房里聊了一会儿,主要是文老先生谈论汉口如今各界的现状,文老先生本就见多识广,讲起话来也条理清晰深入浅出,不多时的功夫便让谢颜受益匪浅,对这个时代的汉口有了更深的认知。
午饭时间,温夫人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两桌饭,所以谢颜几人并未再见到安太太,等他们用完饭后,丫鬟来禀温夫人已经把客人们都送走了。
安语靖和文老先生也打算告辞,见谢颜有些担心,安语靖摇头笑了笑,“放心吧,我婶婶一家子人捏起来也伤不到我什么,我还留在她家,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那你多加小心,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告诉我。”
“好,到时候我肯定不客气。”
送走安语靖后,谢颜一回头,就见温珩正站在自己身后,神情不定,谢颜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
“咳,我去问问夫人下午能不能告假。”谢颜虚咳一声,转移话题走向楼内。
谢颜去找温夫人的时候,对方正坐在铺着羊毛地毯的小起居室里看账本,见谢颜走了进来,忙让丫鬟给他拿了一个驼绒填充的大抱枕,又端来一碟小蛋糕和热巧克力。
“这些西洋玩意儿家里都没人陪我吃,他们都嫌甜,小谢先生尝尝”
谢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甜食爱好者,闻言当然不会拒绝。端起热巧克力喝了一口,谢颜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他本以为穿越后再没机会吃到这些了。
“怎么样”
“好吃。”谢颜言简意赅,又去拿蛋糕。
“我就说是他们不会吃好东西”温夫人满意点头,就像找到了知音,“以后厨子做的时候我让他给你也做一份,省得家里只有我这么吃。”
生活在咸家庭的甜温夫人,看向谢颜的目光更加和蔼了。
“对了夫人,我有件事想问问您。”谢颜咽下口中的食物,说起正事,“我今天下午想和二少出门去军营靶场学一下枪,不知能不能请半天假,以后再把课补回来”
“去靶场你和珩儿”温夫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补课上,“是珩儿请你去的吗”
“二少说他今日下午比较空闲,可以教我用枪。”
温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珩儿主动请人出门是好事,但是为什么要去靶场练枪无论是出去看个剧听个戏,还是去洋餐厅吃顿饭,都要比练枪适合增进感情的多吧
“夫人”
“既然你们已经说好了,那就去吧。”温夫人回神摇摇头,儿子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军营在郊外地空风大,比城里冷的多,你们过去的话可要穿厚点。”
“我这里好像有件狐皮斗篷,风毛出的不太好,样子有些男气,一直被我压箱底,要不小谢先生你索性拿去穿吧,省得白放着浪费。”
温夫人抬手示意,喜莲很快便把早上那件白斗篷拿了过来。
“夫人,这”谢颜没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斗篷上了。
“你就拿着吧,城郊的风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冻坏了耽搁的事更多,估计要好几天都没办法教书了。”
谢颜见温夫人说的有理,想到原主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确实需要多注意,再三道谢后收下了斗篷。
通体雪白的斗篷外面是细腻的绒毛,里面缝了棉质内衬,两侧则是一圈蓬松柔软的风毛,谢颜现在的身形不高,裹上斗篷后整个人就像陷进了绒毛中,苍白的脸一半隐藏在风毛里,皮肤非但没有显黑,反而被衬地愈发珠玉般蕴含光泽。
温珩站在院里,一回头看见的便是这样的谢颜。
少年人裹着雪白的斗篷,一步一步走来,几乎要与地上的薄雪融为一体,目光对接,轻轻一笑。
“”温珩猛地移开了眼神。
“温珩”
“没事,母亲答应了我们怎么过去”温珩掩饰地转移话题。
温珩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温二少平日出门喜欢骑马,但谢颜显然不会,没办法拉匹马和他一起。
见温珩似乎想说和上次一样骑马带他,谢颜吓的一个激灵,立即摇头,“你看怎么方便吧,反正我不骑马。”
开玩笑,虽然他有纵马驰骋的梦想,但也得和现实结合,现在这小身板一路迎风骑马去城郊估计没到一半就半条命没有了。
温珩见谢颜一口拒绝,严防死守,心里略微有些遗憾,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骑马带谢颜过去,和管家说好让司机开上汽车,与松了口气的谢颜一同离开温家,前往军营。
这个时代的汽车与后世并不一样,但与后世那些民国年间谍战剧里的道具相差不大,黑漆漆的大方块形状虽然笨重,但车内空间却很宽敞,谢颜坐在后排窗边看着车外,百年前的汉口如同一副古老的画卷,在他眼前匀速流过。
汽车从温家大院出发,沿江而行,驶过热闹繁忙的码头,洋人来往的旅社,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群,约摸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位于近郊的军营附近。
军营的防守十分森严,哪怕温珩也没有特权直接进入,司机把汽车靠路边停下后,温珩下车在路边小摊买了一纸包糖炒栗子,回来递给谢颜。
“你暖暖手,我去找下大哥。”
“好。”
谢颜把手从斗篷里探出来,把那包糖炒栗子捧在手掌中,原本冰凉的双手立即温热起来。
他上辈子身边亲人都走的早,一个人孤独地奋斗到三十来岁,功成名就,其实并不习惯被人照顾的感觉,但温珩所做的一切都恰到好处,自然又有分寸,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感不到丝毫不适。
谢颜拿着糖炒栗子坐在车里,温珩则走向军营,和站岗的人表明身份后,约摸十多分钟,一身军装的温大少便走了出来。
“来军营约会”温睿淡淡地看着弟弟,只有十分熟悉的人才能在他冰冷的神情中看出调侃。
“我早上在家中见到那位母亲想替你定亲的安小姐了。”温珩不置可否,反而换了个话题。
果然,温睿闻言微微皱起眉头,“母亲直接请人来家里了”
他其实没有多少成亲的心思,但温夫人如果这么做了的话,如果以后他们没有结婚,今天的事传出去怕是对那位安小姐的名声不太好。
“你不要太瞧不起人,那位安小姐可是被文启冰老先生赞扬的女先生,依我看真论起来更胜过你。”温珩扬了扬下巴,故意笑道,“可惜人家似乎看不上你,直接和母亲拒绝了婚事,你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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