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话音刚落, 一瞬间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抛弃女儿的渣妈,什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都滚吧, 这些不重要。
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假发应该买什么样式的彩虹色可以吗有生之年我想做一次七彩玛丽苏。
“我没哭。”
深吸一口气,我拨开太宰的手,幽幽地问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太宰倚着墙,弯起唇角,声音外温柔:“一开始就知道了。”
我皱了皱眉,回想着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 却听到他继续说:“准确来说, 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太宰用指尖轻轻扣了扣自己的脑袋, 用几乎可以算作愉悦的语气, 扔出一句不亚于惊雷的话
“原本凤毛麟角甚至不被普通民众所知的异能,变成百分之二十的人类都拥有的超能力,个性和职业英雄这两个具有全民意义的概念, 在还未与你重逢时, 我听都没听说过。”
我猛地睁大眼睛。
“你”
“沿海都市横滨,竟然成为了日本境内唯一的自治区,普通人进出需要严把控;从前不存在的敌对组织,莫名出现在港黑的情报文书中, 甚至看上去颇有些年头。”
“意大利老牌黑手, 同样是一个我不知道的组织, 且先不提并盛这个听着就很陌生的地名, 他们的继承人长居日本真的没问题吗不需要回意大利接受教育和继承家业吗在日本就不怕被对家钻空子吗”
“这一切,在你把我踢下河的那一天同时出现。”
“我只是和平时一样入了一次水,被人捞上来后,整个世界都变天了。”
“最重要的是”
太宰顿了顿,注视着我的眼眸中绽放出异彩。
“我调查过你,从异能特务科潜入搜查官到管理官,国家专门培养的卧底人才明明应该是这样,可是你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却十分清晰。”
太宰偏过头,看向西餐厅玻璃窗里的那名女子,慢条斯理地说:
“高穗由果,出生于俄罗斯卡拉坎森林旁边的无名小镇,母亲是未婚生育,生父不详,两岁时由其母带回日本。”
“国小之前与母亲生活在冲绳,国小一年级随母至东京,因冲绳口音受到同学嘲笑;国小三年级转学至京都,同年母亲结婚;一年后,继父试图侵犯你,未遂,母亲离婚;国中一年级转学至福冈,母亲再婚,男方与前妻曾有一对儿女,你申请了住校;国中二年级转学至大阪,住校;三年级转学至神奈川,新继父心中过意不去,和你的母亲商量过后,买了现在的房子送给你。”
随着他一点点扒开我的履历,我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当我还想再查点什么时,你的这些成长轨迹突然全部消失,像被一只神秘的、人力无法反抗的巨手抹去了。”
“包括你曾说过的滚爷,也是查无此人。”
“或许不是我的记忆出现问题,而是这个世界疯了吧。”
太宰再次叹了口气。
“无瓜酱,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007突然开口,听上去非常焦急:“出现bug了,世界融合后,有部分人的记忆没有清除干净宿主,现在立刻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告诉太宰治”
“闭嘴。”
“宿主”
“我让你闭嘴”
我的语气大概很可怕,系统没再逼叨逼,乖巧的都不太像它了。
我揣在衣兜里的手紧紧攥住手木仓,悄悄打开了保险,语气冷淡:“太宰先生,说这么多,就不怕我灭你的口吗”
对面的黑发青年听到这句话,忽然露出一个古怪又奇异、甚至还带着几分期盼的表情。
“拿出你的枪吧,对准我,头颅也好,心脏也好。”
他朝我走近一步,眼中浮现出孩童般的纯粹与喜悦,“看到我眼中的欢喜了吗冲我开枪吧,如果是无瓜酱的话,我愿意被你杀死。”
我掏出手木仓,稳稳地抵在太宰额头上。
“你怎么知道玛蒂达就是高穗由果的”
太宰忽然沉默了,那只幽黑的瞳孔里,有微弱的火光在摇曳。
忽然,他笑了出来。
“你以为,我们做了多久的室友啊”
我回想了一下,“大概一年半多。”
“一年七个月零八天。”太宰准确地报出这个数字。
“无瓜酱,你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但很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他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
“眼熟吗”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扔下水道的手机吗
他还跟我邀功:“我好不容易修好了呢。”
我嘴张成了o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直接下去捞的”
那条下水道的水是流动的,手机都不知道被污水冲到了哪里,竟然还被他捞到了
卧槽他也太疯了吧整个城市的排泄物流经下水系统,不但臭,还有细菌病毒滋生,耗子爬虫无数,他真的是自己下去捞的
而且他怎么想到捞手机的
“所以我都说了,你的对手是我,那是你倒霉啊,拼运气没人比得过我。”
太宰得意洋洋道:“有一天我走夜路,下水井盖不知道被谁偷了,我一脚踩空掉下去,刚好在水里一抓,就抓到了你的手机呢。”
走路掉进下水道,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吧喂
我面无表情道:“你走路时看书了吧。”
“真了解我呢。”太宰笑吟吟道:“就是你送的那本怎样避免意外受伤,我翻了无数遍,真是一本相当精彩的书呢”
我已经懒得吐槽了。
“根据手机的重量,下水道的水流速度,污水的浮力,以及你失踪的天数,我算出抛机的大致范围,在这个范围中调出所有监控。虽然无瓜酱你很小心的避开了监控,但是从下水道井口钻出来是无法避免的,刚好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你的身影。”
他像是庆幸一般地拍着胸口:“还好你是在横滨失踪的,不然我还真搞不到那些监控呢。”
我:“”
“有了怀疑之后,就越看越像了,尤其是那些不引人注意的小动作。比如说,你越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表面上看就越放松,但是”
太宰忽然朝我的脸伸出手,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木仓依旧对准他的额头。
他的手顿了顿,在半空中定了足足三秒钟,最后颓然地垂了下去,鼓起腮帮子不满道:
“我没打算害你呀,你就是想告诉你,你没有安全感时,耳尖会像猫咪一样很可爱的抖一下,长发盖住了看不出来,光头和短发偶尔能看出来。”
咦是这样吗
“哎呀又动了”太宰指着我的耳朵,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喊道。
我脸有些热,急急忙忙用鬓角的头发盖住耳朵。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把耳朵露出来了
太宰朝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们只同居了一年七个月零八天,但在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你每天都是住在我的心房呦”
他朝我伸出手,毫无廉耻之心地说道:“我还没管你要房租呢。”
“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我冷冰冰地说。
“我的命可以给你,毕竟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
太宰轻飘飘地说着,朝我张开双臂,不太合身的风衣披在高挑纤细的青年身上,看上去空落落的。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灭口,知道你秘密的人,不能留在世上。”
他垂着漂亮的鸢色眼眸看着我,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荒芜的旷野都称不上,只有漫无边际的、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包裹住的黑色泥浆。
“杀了我。”
救救我。
“开枪吧,无瓜酱。”
救救我吧。
我“”
什么叫口是心非
这大概就是了。
”007,你说我应该杀他灭口吗”我似笑非笑地问道。
007没有吭声。
“听见了就吱一个。”
“吱。”
“呵。”我勾起唇角笑出声,注视着太宰,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太宰先生,如您所愿。”
在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的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看上去比月光还要惨白。
“啪”
绿色的玩具子弹被太宰的脸颊弹开,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印。
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残留的几分凄楚还定在脸上,看上去傻乎乎的。
“我可不想被港黑下追杀令。”我把玩具枪塞进他手里,语气像哄小孩一样“这玩意儿送你玩吧。”
我一脸嫌弃地把旧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转身就走。
没过多久,太宰就啪嗒啪嗒地追过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玩具枪。
他没皮没脸地缠上来,语气像撒娇一样“无瓜酱无瓜酱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感觉好多不同的世界观融合了一样,这些不同的世界观都和你有关吗是不是呀是不是”
我抓了抓头发,皱着眉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必须马上去做,那个什么无心之犬你自己去抓吧。”
“欸”
“想知道什么,我明天会告诉你的。”
“你今晚不会逃跑吧”太宰不信任地看着我。
我沉默片刻,一脸严肃地拔高声音“怎怎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你吗”
“你刚刚沉默了吧你还结巴了吧你一定想过逃跑的对吧”
太宰噘着嘴不满地控诉“不行我得看着你”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呢
就是非常吵,脑子里嗡嗡的,像十几只毛绒绒的鸭子黏黏糊糊地围绕在耳边嘎嘎叫。
头疼
看我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太宰叹了口气,妥协了。
“行叭,如果明天早上你没出现在港黑的话”
他眯起眼睛,露出黑漆漆的笑容“我就把你是谍中谍中谍的情报,告诉所有你劈过叉的组织。”
我“”
妈的把意大利炮拉上来,老子现在就要灭口这个小白脸
打发走太宰之后,我悄悄回到暂时租住的公寓。
港黑有分配宿舍,游击队队长是条件很好的单人宿舍,但对于我目前的情况,住宿舍是不太方便的。
回自己家会被盯上,所以我早早的在外面租了房子。
“宿主”007看我一直不说话,回家后直奔厨房,话音带上了一点惊惶“你、你要做什么”
“007,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对你一直让步的”
我打开储物抽屉,找到一把剪子。
“高穗由果,你先把剪刀放下,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我让步,是因为我感激你啊。”
我轻声说道,拿着剪子走到卫生间,正对着全身镜。
“我愿意迁就你,忍让你,因为我一直觉得,是你把我从那种操蛋的命运中拯救出来的。”
“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你让我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让我有机会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让我离开压抑的成长环境,跳过治愈童年伤口的步骤,从而有更多机会,去怀抱更大的天地。”
我看到镜中的自己,那双黑色眼眸中有两簇幽幽火光,被愤怒点亮,森凉的燃烧着。
“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恩情,所以我愿意在面对你的时候,把我的底线一放再放,甚至能够容忍你偶尔操控我的人生。”
我举起了剪刀。
“如果迁就换来的不是理解和友情,而是几次三番的欺骗和隐瞒,那我现在不愿意再迁就你了。”
“你听好了。”我依旧是和颜悦色的,将上句话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要操控你”
007急得快哭了,平板的电子音忽然褪去装模作样的电流声,变得清透起来。
听上去像是个孩子。
“我也超喜欢由果果的,我只是哎呀你先把剪刀放下好不好”
我一手执剪,一手拽住发梢,果断迅速地捏紧握把。
咔嚓。
“你真当我害怕你的威胁吗我死都不怕,你以为我怕再秃一次吗”
我又短暂地笑了一下,发丝纷纷散落在地,我的头发越来越少。
“如果不是我从前把你当朋友,如果不是看你有难言之隐,如果不是知道你没有坏心眼,我管你死活”
“谁闯的祸,就该谁去处理,烂摊子没有推给别人的道理。”
我带着压抑的怒火,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想让我帮忙,可以,先道歉。
然后跪下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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