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进屋的时机很巧,打断了原野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目光落在谢临身上, 谢临没有看他, 走到床边将药递给了傅远舟。
“谢谢。”
傅远舟把药服下,看着站在卧室里的两人,忽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曾经他们都是他的好友,彼此之间只有友谊,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都对他
而他也一样,他喜欢上了谢临,既然如此, 就应该把话对原野说清楚, 叫他早些放弃。
可话到了嘴边, 傅远舟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心情很沉重,因为他知道一旦说清楚了,将来他和原野的关系肯定会疏远,小非也一样,毕竟他早晚都会和谢临交往。
傅远舟并不是后悔,既然他已经喜欢上了谢临,他没有也不会做出别的选择,即使是要疏远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将谢临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他心里不好受, 默默思考着自己该怎么说, 原野却已经放下笔记,拿起书包就走“我先走了,下午还有场比赛,不能缺席,之后再来看你。”
“”
傅远舟蓦地一顿,意识到这不是交待的好时机,他不想耽误原野的比赛,就把那些话都咽了下去。
一说起比赛,他还想问问原野最近和他的父亲怎么样,他的父亲对他打游戏的态度有没有转变,这也是他很关心的。
这两天他和原野的父亲也聊过几句,对方提起原野时挺平静的,看起来不像是有矛盾,但不知道实际情况到底如何,毕竟他们就算真的吵架,也不会展现给外人。
考虑到同样的原因,他怕问起这件事后会影响原野的心情,所以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简单地给原野打气道“加油。”
原野笑了笑“会赢的,决赛我请你来看,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又看向谢临,“学长,那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他了。”
谢临看了他几秒,开口说“不是拜托,这是我的分内事。”
原野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角,头也不回地挥手“之后见。”
“好好比。”傅远舟说。
原野来去匆匆,傅远舟不得不承认自己松了口气,他实在没想好该如何交待,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不说,他不想让谢临伤心。
忽然眼前的光暗了下来,他被谢临吻住了。傅远舟仰起头承受着他的深吻,结束之后,两人气息都变得不稳,傅远舟喘着气,眼尾湿漉漉地开口“你吃醋了”
谢临抚摸他的脸颊不语,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更是心意相通,傅远舟对他情绪的变化感觉更敏锐了,知道他在不悦,当即变得心软又心疼,还有一点点高兴,他喜欢谢临对他的占有欲。
他主动凑上去亲了亲谢临,对他说道“我会和原野说清楚的,我喜欢的人是你,既然我喜欢你,我肯定不会再和其他人有牵连,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说着他抱住谢临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好喜欢你,谢临。”
他不会吝惜自己的情话,因为他想让谢临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谢临闻言眼睫微颤,微微偏过头来,傅远舟很清楚他想做什么,满心欢喜地主动迎上去与谢临接吻。
“交往以后,我们就公开吧。”
谢临轻轻吻着他的唇角,将他抱在怀里说“这样你就不需要再对谁解释了。”
傅远舟怔了怔,他以前婉拒小非的示好时曾经提过,他高中毕业以前不会和人交往,但如果公开了和谢临的恋爱关系,小非也会知道,他一定会非常伤心。
可是
他回抱住谢临,却无法拒绝谢临的提议,那时他之所以会对小非这样说,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可在确定自己对谢临的心意后,他不想再让谢临等着自己,自己也不想再等待下去,他想要谢临早日属于自己。
对不起,小非。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回应谢临“好。”
最后他们商定等到傅远舟的临时标记消退以后就正式交往,公开他们的关系,否则即便是对父母承认他们在交往,似乎也显得有些不妥。
在家休养一周后,傅远舟终于回到了学校,这一个星期里他的状态好了很多,虽然他的本能还是在引诱着他梦见沈西顾,可是因为他的心被谢临填满了,他竟不会再感到痛苦和恐惧,也渐渐地能用比较放松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
自然他关注着沈西顾的情况,但并非是因为信息素,而是因为他与沈西顾曾经的友谊。
他担心沈西顾可能会自杀,每天都会与孙医生联络询问沈西顾的状况,好在得到的回答是沈西顾的情况比较稳定,没有再做出过激行为,也很配合医生对他的治疗。
傅远舟松了口气,又有些迟疑地问“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孙医生顿了顿,回答道,“他只说对标记你这件事感到很抱歉。”
挂断电话后,孙医生收起手机,走进了疗养院。沈西顾清醒后,就转院到了这家条件更好的私人疗养院,孙医生有时会过来看看,不仅是因为傅远舟的嘱托,也是因为她身为一名医生的天然责任感。
她做了三十年的医生,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她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沈西顾患有精神疾病就排斥或畏惧他,反而她更加怜悯这样的病人。
沈西顾的家庭条件应当是非常优越的,但这几天孙医生从未见过他的家人来看过他,的确是有人来照顾沈西顾,但这些人与沈西顾都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来照顾沈西顾仅仅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没人真正关心他。
“感觉怎么样”
看到沈西顾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孙医生上前问他。
“还好。”见她来了,沈西顾起身颔首道,“谢谢您对我的帮助,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孙医生温和地笑了笑,沈西顾又问“远舟他怎么样了”
“他在恢复中,情况也不错,你不用担心。”
孙医生回答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
她不由想起沈西顾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请她保密,拜托她不要将他自残的事告诉给任何人,尤其是傅远舟。
他说他自残是在他精神不稳定时所作出的举动,和傅远舟没关系,他不想让傅远舟知道,对他更加恐惧,或是产生同情和内疚一类的情绪,归根结底,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傅远舟不需要对此负责。
孙医生没有说自己已经出于安全考虑而向傅远舟透露了他的情况,她只能是在此之后为沈西顾保密,不对傅远舟提起任何事。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孙医生问。
“我想补偿远舟,最后为他做些什么,然后就离开。”沈西顾说。
最初他来到这里,是想弄清楚为什么seven无缘无故地疏远他,他想要挽回他们两人的友谊,最后他依旧没能得到答案。
答案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很清楚的是,自己留在这里什么都挽回不了,他的seven不会再因为他而感到任何快乐,甚至他会给他带来伤害,seven躲避他是正确的选择,伤害seven的东西统统不该出现,也包括他自己。
沈西顾抬起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胸口,病号服下的胸膛缠绕着纱布,他在精神不稳定时刻下了“远舟”两个字,已经凝结出了痂块,在未来或许会留下疤痕。
seven所给予他的,无论是疼痛和鲜血,他都甘之如饴,可他不该让seven感到痛苦。
他知道seven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他不敢刻“seven”,只刻下了远舟,然而即使是这个名字也不该留的,seven如果知道他做了这种事,一定会觉得很恶心。
但如果这具身体被焚烧成灰烬,也就看不到疤痕了吧
沈西顾垂着眼睫,落入在他视线的手永远都是那么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正如病态的他自己。
化成灰以后,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你要回家了”孙医生问,“回去以后,你会好好治疗吗”
沈西顾抬起视线,莞尔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她“我一直都在接受治疗,但效果不好。”
孙医生知道这是因为沈西顾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求生意志,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有着这样的心态,就算接受治疗,效果也不会很好。
“但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好好接受治疗。”孙医生劝慰他道,“你还很年轻,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等待你去发现,你不该错过。”
“谢谢。”沈西顾微笑,“我会的。”
孙医生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沈西顾坐在湖边,出神地望着相连的水天一色,湖面波光粼粼,却没有在他的眼底映出微光。
美好的事物
他已经找到了,也已经错过了。
沈西顾拿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相册里存放着大量的风景照,他一张张划过去,照片都是他自己拍的,这也地方他都曾一一涉足。
他长年旅行,早已见过无数瑰丽神奇或巍峨壮阔的自然景观,最初他与傅远舟就因他拍摄的风景照而结识,他走遍各处,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目的
找一处他最喜欢的地方,作为在他死后洒落骨灰的场所。
可是有几个地方是他应该避开的。
沈西顾将一部分照片选中删除,这些都是傅远舟和他提起过的、将来想要去看一看的地方,他想傅远舟应当是不想见他的,所以他还是自觉避开为好。
越远越好。
回到学校后,一周没来上课的傅远舟被同学们团团围住,大家都很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傅远舟很感谢他们,不过还是谎称自己只是感冒生病了,临时标记这种事太过敏感,不能轻易说出来。
他戴上抑制项圈,吃了抑制药,还随身携带信息素抑制剂,后颈的咬痕也贴了接近肤色的软贴,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的,没人怀疑他,整个年级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就只有原野。
“你来了。”
原野见他坐下,露出笑容,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发。
傅远舟觉得不妥,往后躲了躲,原野没想到傅远舟是因为和谢临交往了才要躲他,只以为是被标记后的oga会对其他aha的亲近感到本能的恐惧,便立刻停住动作说道“抱歉,我会注意。”
“没事。”傅远舟也不好解释什么,把这个问题轻轻揭过,说道,“你比赛怎么样,赢了吗你爸说什么了没有”
“当然赢了,我怎么会输。”原野笑,“我爸我爸能说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我去比赛了,还以为我在学校上课。”
傅远舟想了想,说“我听说你参加的这个比赛,决赛会在体育场馆里举办,甚至地方台频道还会有直播,你有没有考虑过让你爸看看”
这是比较正式的比赛,如果取得名次,还会拿到奖杯和证书,举办方甚至还请来了领导来现场颁奖,更像是“竞技”而非“游戏”,如果让原野的父亲看了,也许是一个扭转既有印象的好机会。
“他不会看的。”
原野只是笑,傅远舟有点无奈,其实不仅是原野的父亲很固执,原野自己也是,对父亲的刻板印象是改不了了,坚持认为父亲一定不能接受他走电竞这条路。
但如果不是傅远舟上辈子曾见过原野父亲的转变,他肯定也不会信,但正因如此,他才坚信会有所改变,他一定要帮原野实现自己的梦想,并得到家人的支持。
中午午休的时候,傅远舟去找谢临吃饭,饭后他回教室,发现有人来找他,找他的人是冉书棠。
“这是带来送给你的。”
冉书棠将一个纸盒交到傅远舟手里,这几天他曾发过微信问傅远舟什么时候来学校,知道他今天来上课,就把东西从家拿来了。
“是我家做的团子,里面加了一点药材,对调补身体有好处。”
“这个我收下是不是不太好”傅远舟有点犹豫。
“不会。”冉书棠说,“班里的同学都有。”
傅远舟这才放心“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回头我也叫我家阿姨做点吃的送你。”
冉书棠颔首,沉默几秒后又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的聚会”
“什么”傅远舟问,“你是指”
冉书棠看到他露出茫然的表情,似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抿了抿唇,低声说道“没什么。”
见他不再提起,傅远舟暗中松了口气,其实他知道冉书棠指的是什么,他对那天的事印象很深,那天他们去ktv,醉酒的冉书棠在走廊里撞见了他,把他推到墙上亲吻他,还差点对他告白了,他赶紧跑了,才没有让冉书棠把全部的话说完。
当时冉书棠醉得很厉害,傅远舟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冉书棠也许认不出自己醉酒遇到的人是谁,没想到居然真成了,幸好冉书棠的酒量不怎么样。
冉书棠垂下眼睛,神色中透出几分失落。
他醉得厉害,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似乎是遇见了傅远舟,还鼓起勇气想要告白,却被人很快推开了,那个人说他不是傅远舟,所以真的是其他人
醉酒时的时到底如何,冉书棠并不知晓,但不代表他不可以做出更多努力,比如送给傅远舟的团子,虽然他的确是送给了很多同学,但只有傅远舟这份是他亲手做的,再比如说
“这周末你有空吗”冉书棠控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问道,“有人送了我两张国际象棋大师赛的门票,如果你有兴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傅远舟还未来得及回答,就有人介入了他们两人间的对话。
“他这周末和我有约。”谢临从走廊另一端过来,对冉书棠说。
“对不起,我这周末得和谢临出去。”傅远舟向冉书棠道歉,这不仅是婉拒的理由,而且他是真的和谢临有约,这周末虞非的母亲出院,所以只有他们两人,他要和谢临约会。
“我知道了。”
冉书棠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微微攥紧手指,颔首说道“改日再约。”
他走了以后,谢临将傅远舟的手机交还给他,刚才一起吃饭时傅远舟将手机落在了他那里。
“这周末咱们要怎么过”傅远舟问,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和谢临交往后还能做什么,他们还是朋友时就基本把能做的都做了,就算交往似乎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他正如此想着,就听谢临开口说。
“去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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