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周一, 阮思澄与c石屹立悄悄接触。
她查过了, 罢免ceo的职位和取消董事的职务,在公司是两个层面上面的事。
理论上讲, 罢免ceo要在董事会通过决议。大家基于董事席位投票, 决议得票超过三分之二就算通过。目前, 思恒医疗的董事会共有8人, 分别是邵君理、王选、钱纳、贝恒、阮思澄、o刘洋、c石屹立和一独董, 钱纳利益相关不能参与投票,也就是说,“撸掉钱纳”的提案想最终生效需要至少5人支持。刘洋肯定会投反对票,同时邵君理、王选、贝恒、阮思澄肯定会投支持票,这样一来,对c石屹立的争取尤为重要。
另一方面, 开除董事得在股东会通过提案, 因为“董事职位”要比“管理职位”要高一个eve,它的任免便需拿到更高一级的会议上讨论。这回,大家基于股票份额投票, 决议得票超过二分之一就算通过。思恒医疗在当下的股权结构是邵君理12, 王选3, 钱纳41,贝恒21, 阮思澄10, 刘洋2, 石屹立2, 两个总监1,四个经理1,期权池里还有7,用来分给小孩儿们以及以后来的员工。这比例较最初预计略有调整,在邵君理的建议下增加了些早期员工股份,减少了些创始团队股份钱纳贝恒各自拿出4当补贴,阮思澄的那份没动。如此一算,邵君理、王选、贝恒、阮思澄加在一起总共有46,钱纳利益相关不能参与投票,已百分百超过一半最后那7无人持有,不算。由此可见,只要搞定c石屹立,那不仅能撸掉钱纳的董事职位,还能一并撤了ceo的职务。那钱纳就必须离开连董事都不是了,董事长自然就更不是了。
阮思澄与c石屹立不算很熟。
因此,对石屹立,阮思澄没单刀直入,而是试探试探再试探,分外委婉。她假装是随口聊天,漫不经心地问对方当er医生时的经历。
幸好石屹立的脾气耿直,没几秒就对阮思澄知无不言
阮思澄听钱纳说过,石屹立跟以前医院科室主任关系不好,故而不肯牵线搭桥。如今才知,二人关系不好的最大原因是在2003年的一次医疗纠纷当中,科室主任私下暗示涉事医生重写病历并且销毁原有文件当时石屹立说,“既然患者遭遇不幸,要给家属一个交代”,双方产生冲突。
了解这段往事以后,阮思澄心放下一半不论病历中的患者是生是死,石屹立在尊重他们,而非只是当作“客户”。这样的话,应该不会同意钱纳窃取、使用对方信息。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并没有费太大功夫,阮思澄便争取到了c的支持。
她觉得冥冥当中已有定数。邵君理、王选、贝恒、她、石屹立,加在一起人头数量刚好过半。
上交提案前的晚上,阮思澄与从前下属朱天球、邢笑佳一起吃了顿饭。
朱天球被分到澎湃科技ai家居部门,对于产品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相亲认识一个搞金融的男人,最近在谈恋爱,基本没有考虑工作上面的事,得过且过。
而邢笑佳,辞职跟人开公司了
而且产品就是“摘草莓”机器人
“邢笑佳,你真的”朱天球道,“土死了土死了”
“公司已经6个人了”邢笑佳倒十分激动,“分为两组。我在负责3d图像识别,合伙人在负责机器人我让ai看到草莓,他让ai摘掉草莓天使轮有800多万块,四个投资人哎其中一个是另外一个是都特别牛”
“恭喜多好”阮思澄一瞬间想到自己境遇,又开口问“你们两个股份占比各是多少”
“各40,投资人占20。”邢笑佳道,“我俩股份一样,权力一样,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这不好吧”
“哎呀我俩认识20年,发小,以前老穿一条裤子。”
“哦”阮思澄也不好化为活体杠精。
“你跟钱纳贝恒两个大佬混得应该挺不错吧”
“对,”阮思澄苦涩地道,“挺不错的。创业好像也不太难。”
上交提案当天一早,阮思澄到“扬清医疗”找老父亲最后确认。
她把车子扔停车场。停车场的老大爷给邵君理的助理2号拨打内线,而后抬杆让人进去,指着远处一个入口,道“你走错了,这是a座的停车场,扬清娱乐,后面是b座,扬清合作,邵总在c座,扬清互联网加。喏,你从那个电梯进楼,上到二楼,经过前台,右转,走过玻璃走廊,就能看到b座大厅,开右边的那个铁门,顺着走廊一直到底,右转,上小走廊,注意左边有另一个玻璃通道,穿过去到c座二楼。别上那个电梯,不到33楼。你先下到一楼,然后再然后那有一个电梯,3号电梯。你上去,立刻左转一路到底,就是邵总的办公室。”
阮思澄“嗯嗯嗯”
她记性好。
然而悲催的是,最终依然迷路。
老大爷的记忆有误,“就能看到b座大厅,开右边的那个铁门,再穿过一个玻璃走廊,到c座二楼”一句当中的“开右边的那个铁门”需要员工刷卡进入
当时,一男生对阮思澄说“我不能帮你进公司,附近这片区域禁止访客,但是,我可以带你走外面,光明正大到c座去”
阮思澄喜“谢谢啦”
“走我送你到3号电梯”
“谢谢啦。”
事实证明他不靠谱。
扬清c座到是到了,可搞不清几号电梯。阮思澄进一个电梯,发现没有33楼,出来。男生摸摸大头,羞赧一笑,嗖地溜了。阮思澄就到处问人,可不知道是否因为就高管用那个电梯,扬清员工一顿神指,没一个是3号电梯,阮思澄先走到2号,又走回1号,接着,按照一个小姑娘的说法再找,迷路了,懵了。
阮思澄有一点路痴。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她记忆力好,能记得住周围东西,只要走过一次脑中就有地图。可她方向感不行,光听别人指路特别容易懵圈。
“咦,这是哪都没有人”阮思澄想。
看看手表,已经迟到。
兜里手机嗡嗡响起。
阮思澄把电话接了,邵君理的声音响起“在干什么。”
阮思澄说“不好意思,我在c座里迷路了。马上就到,分钟。”
“”邵君理手握着电话,“你在哪里。”
“呃,”阮思澄道,“这儿有个心形雕塑,大红色的。”
“我知道了。”邵君理一顿,说“别动,我叫人去接你上来。”
“好,谢谢邵总。”
放下电话,邵君理拨助理内线,手在键上触了三秒,猛地抬起,撂下话筒,一边起身出办公室一边扣上西装扣子。
黑色西装外套没有一丝褶皱,衬衣颜色更深,黑得好像墨染,颈间一条银灰色的细长领带。
外面助理章锦熹正打算汇报,叫“邵总。”
“急吗。”
章锦熹“倒没有,不过只有一个问题,应该很快就好。”
“那等等,我接人。”
“啊”
邵君理到b座二楼东侧偏厅,一眼便看见了正装的阮思澄。
他走过去“还能迷路。”
听见声音,阮思澄“嗖”一下转身,拍马屁,笑“这象征着我与钱纳有了冲突,在创业的坎坷道路上迷失了,需要邵总指点迷津。”
“”邵君理又笑出一个短促气音“行了,走吧。”
“嗯。”阮思澄又回头看看心形雕塑,觉得它的造型充满美感,即使不懂的人也能感受得到冲击,问邵君理,“这个雕塑有来历吗”
“嗯,”邵君理也抬眼望着红色雕塑,“一个艺术大师因为用了扬清一款心脏器械把命捡回来了,就做了个心形雕塑送给扬清当作感谢,被立在这。”
“原来如此。”
心脏上面,一堆东西支楞巴翘,非常狂野非常抽象。
这时阮思澄又发现心形雕塑的底座上被人贴了一张a4纸,上面写着几个黑字禁止带领男女朋友来此约会。
阮思澄“”
“那艺术家管它叫作kee beatg,持续跳动,又有美感,搞得不少员工带着男女朋友过来参观,顺便讲讲破烂情话。安全部门无法忍受,在这贴了一个条子,违者扣奖。”
“噗。”
“走了。”
“好的。”因为实在好看,阮思澄又盯着雕塑观摩几秒,一边走路一边回头,上下打量。
“”邵君理把右手放在阮思澄的脑袋顶上,一按、一扳,强迫对方回来“不要耽误时间。”
“抱歉,走吧。”
一路上到b座33楼,也是顶楼。
这是莲花形状的楼。最顶上,四个长方形的三面是玻璃的房间支棱出去,各转45度,好像莲花几片花瓣,邵君理的办公室是风景最好的那一个。
狭义的总经理办公室外是广义的总经理办公室,设有文秘、会议、公关、宣传等等部门,大约几十号人。
两人一路走到最里,邵君理用指纹开门。
大得离谱。
由黑白灰三种简单颜色构成,外侧是会客区,里侧是办公区。会客区有几个沙发、一张茶几,还有一个大的白板。办公区有一张黑色形书桌,短边上是个人电脑,长边上有几份文件,三边都是大落地窗,室内十分明亮。
邵君理在椅子坐下,伸手又把扣子解了。
阮思澄在桌子对面稳稳站定,将“弹劾”的文件递去“邵总,您看这样行吗”
邵君理把纸页接了,手指修长,一页页翻。在这样的光线中,在这样的角度下,阮思澄能看见对方漂亮睫毛下的阴影。
二十秒后邵君理就通篇读完,还给阮思澄“没问题。”
阮思澄颔首“那就好。”
聪明人教,聪明人学,没有太多出错余地。
接着两人又把交提议的细节最后梳理了遍,邵君理也觉得考虑到的问题已经十分全面,应该不会再出岔子,便道“行了,要是有事立即联系。”
“嗯。”想到一小时后她就被迫要和钱纳正式撕逼,从此无法共存,阮思澄的心里还是有点难受。既紧张,又伤感。
钱纳毕竟两次在她落拓之时伸出了手。
这可算是恩将仇报。
仿佛看出什么,邵君理抬头道“阮,我说过,当创业者,为了公司,为了股东,为了员工,你的心要变得冷硬。”
“”阮思澄问,“怎么才能做到”
道理我懂。
邵君理手停了下来,似在回忆久远的事“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见得多了,也就行了。”
阮思澄问“像您一样吗”
“对,像我一样。”
“”阮思澄不甘心,又问,“就没有谁一直都在您身边吗”
邵君理的语气好像在谈天气“几次以为有,实际都没有。”
为利益,为理想,为新的人也就散了。人不可能完全合拍,于是某天各奔前程。
阮思澄想到了在澎湃的下属邢笑佳朱天球,又想到了钱钠,又想到了贝恒,还有石屹立、思恒的各总监、经理
还是难受。
邵君理笑“女创业者应该无法接受这些分分合合今天甩掉钱纳,明天可能就是贝恒,后天可能就是石屹立。”
“不,”阮思澄摇头,“我要做大思恒医疗,在人类对抗疾病的悲壮历史上拥有短短一笔。为此,个人感情都不重要。邵总,我并不是玩玩儿的,我对做大思恒医疗的渴望已经超过对任何事情的渴望。我很清楚自己目前能力不足,但我以后会更努力。”
邵君理用浅棕色的眼珠看着阮思澄,半晌以后才又说道“希望如此。”
“嗯。邵总,那我回去交提议了。”
“祝顺。”
在阮思澄离开半个小时以后,章锦熹终于成功汇报工作。
最后,邵君理见贴身助理一脸好奇,两片薄唇一启“你想打听什么”
“还好,”章锦熹笑,“刚在公司的咖啡厅听见两个女生说邵总带头违反规定。”
邵君理的眼睛一眯“我违反了什么规定”
“就那条,禁止带领男女朋友来此约会。”
“那是”
“还有这是她们说的,不是我说的,两人互动特甜。”
“甜”
“好像是有摸头。”
“”
邵君理回想了下,自己确实曾把阮思澄的脑袋硬给掰回前面只是为了节省时间。
什么有的没的
邵君理的态度冷淡“她们想太多了。”
章锦熹问“所有没有甜吗”
邵君理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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