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澄又啜了一口卡布奇诺“目前, 自动识别定位脑出血脑梗塞这一部分程序已经全部完成,也用儿童医院2000份患者病历初步训练了ai,没有发现问题, 但是儿童里边脑出血脑梗塞真的比较罕见,因此在等新的数据。急性腹痛这一部分, 我们已经针对炎症、穿孔、梗阻、内出血等病因写了完整代码, 在做感染、中毒、心肺疾病这些, 遇到一些困难,易均正在研究。至于胸痛, 则是思恒医疗最头疼的事情。我们希望根据心电、心磁、核磁进行诊断治疗,可是哎。这个也是思恒医疗希望你能有办法的。”
陈一非手捏着对方递的资料,皱眉看着。
“数据方面, 只有云京儿童医院同意合作。但是”阮思澄说,“我研究了2015至2018年电子病历应用报告,选了一些比较冷门、然而电子病历应用程度却非常高的大医院作为目标。目前已经和其中的几家在谈,而且觉得挺有希望。”
“哦”
“云京地京两大城市企业云集,数据科的医生早就没感觉了。可是我想,电子病历应用程度意外地高的大医院,对于it新鲜事物应该比较开放、欢迎,只是因为地理位置等等原因, 没有进入大公司的搜寻视野, 可以试试。”
陈一非“”
她早想着要着眼于外省市的三甲医院。医生水平也未必比云京地京差到哪去, 否则病人早死光了。可是全国三甲医院有近1500家, 不能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扑, 因为每次“联系”都要消耗大量时间精力,不亲自过去谈个三到五趟不会成的。因此,她总结了“对it友好”“比较摩登”的医院名单,还评了星。她假设,这些医院不太想被it时代抛在后头,可又没有得到“垂青”,也许比较容易攻克。而且,电子病历应用得好,数据齐全格式统一,以后训练ai时也easy一些。
联系那些医院的数据科管理人员没有想象中的费力。她手里有邵总给的16家医院,而主任们通过会议等等活动全都认识众多同行,她求合作不成,只求介绍介绍打声招呼发个名片,对方看在邵君理的面上还是会答应的。通过这个方式,阮思澄接触了一些医院大佬。
事实证明,这个策略相比以前效率高点,几个医院的联系人都挺温柔。
听完阮思澄的讲解,陈一非点点头。
他继续看技术问题。
窗外暴雨依然在下,然而室内却是平和、温馨。
二人聊了三个小时,到五点时,陈一非说“我得回家思考一下,确定产品能做出来。”
阮思澄又最后总结“好,目前就是这样。一共三个障碍。胸部技术难点由你解决,腹部技术难点大解决,患者病历难点由我解决。说实在的,后面两条最终应该都能突破,只要你能把第一点研究通透,就成了。”
陈一非的眼睛深处带着几分跃跃欲试“想想。”
“嗯,”阮思澄说,“最后,我再offer一个好处,你的股份可以买卖。只要急诊ai可以成功落地,我们肯定能融得到a轮b轮。天使轮思恒医疗的总估值是一亿多邵总王总2500万占15。a轮b轮过后公司的总估值会更高,你的股份要能转掉也至少值几千万了。只要产品很有前景,必定有人愿意收购”就是外部转让要股东们同意。
“我想想。”
“我绝不对干涉什么。”
“好,行了。”
与陈一非告别以后,阮思澄时常觉得,“未来”十分像是被动漂浮在海中的某样东西,在水面下一点儿,既浮不上来,又沉不下去,她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一个影子。
她本以为陈一非要至少考虑几个星期,于是打算亲自上阵与总监们讨论技术,推进项目。
没有想到,大佬就是大佬,不会等着拖着,才过三天,就跟阮思澄说,他要接受offer。
阮思澄“”
“我想过了,至少,冠心病、心肌缺血、心房颤动、心动过速这十种病应该能做,也够了。”
“”
“我还需要两周离职。”
“没有问题。”阮思澄强压下狂喜,“能先过来开个会吗认识大家。顺便布置一下未来两周他们应该做些什么。”
“行。”
“那明天下午一点”
“行。”
“”
放下电话,阮思澄的手指发颤。
她急忙给投资爸爸打电话“陈一非要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邵君理笑“恭喜。”
“哎嘿。”
等了几秒阮思澄说“邵总,明天下午一点陈一非来公司,投资人老父亲要不要也看看”
“一点”邵君理查查日历,“行。”
“那说定啦,等着您哟。”
“嗯。”
“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都忙,”邵君理随口答,“以后可能经常这样。”
阮思澄“”
以后以后啥啊,你说啥呢,谁跟你“以后”。
第二天的中午,阮思澄与邢笑佳朱天球一起吃了顿饭。那两个人已经约她四五次了,她前阵子没有时间,现在不想再推脱了。创业狗也需要朋友。
邢笑佳一见到阮思澄就大吼“啊我的姐姐同个爸爸无性繁殖的姐姐”
朱天球“噗”
“”阮思澄说,“当心邵总知道当场把你捏死。”邵君理的气势不是一般的强。
“无性繁殖不挺好吗,”邢笑佳却嘟囔着道,“他爸邵城那天说了,他每天就睡5小时,哪有时间干那种事。”
“哈哈哈哈,”大傻子朱天球也无节操地道,“那说不定,大企业ceo,做那种事都是速战速决,怎么快怎么来,就5分钟,赶着发泄,忙着工作。”
“”阮思澄呆了呆,没有忍住,问,“5分钟不会吧”
朱天球沉吟道“我觉得有可能。”
邢笑佳跟着说“我也觉得差不多。”
阮思澄“”
邢笑佳朱天球“哈哈哈哈哈哈,大橙子,你那么认真干嘛”
阮思澄还是“”
应该不至于吧
对“5分钟”,除阮思澄没人在意,几个朋友说起近况。
邢笑佳在自己创业,还是“摘草莓机器人”,打算做完这个产品再搞“摘西瓜机器人”。而天球还在澎湃科技,与王思任和初颜一起到了“智能家居”。
“我真服了那个初颜”朱天球一脸受不了的恶心表情。
阮思澄问“她又作啥妖了。”直到今天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浑身一寒。
“呵呵,”朱天球道,“你们知道,王思任的能力不行,她老板也不太满意。年初时吧,王思任要搞个项目,初颜看出不行,其实我们全都看出不行,但没吱声,只有初颜,知道老板的老板对老板不满意,就想取而代之,在会上提反对意见,说肯定是做不出的,项目两个目标本质是矛盾的。她也知道说那些话根本没用,只是想要显示自己更有眼光罢了。上个月,果然,项目结果一塌糊涂初颜以为大老板会劝王思任转组、离开,把她升到6级,当anar。可王思任也不吃素,抢了别人一个功劳,留下了。”
“”听老同事的宫斗剧,阮思澄却恍如隔世,问,“然后呢”
“然后哈哈,真的服了一见不对,初颜乖得像小绵羊,而且立即大病一场,在医院里面黄肌瘦大家一起去探病时,她一见着王思任啊眼泪唰唰就下来了,看着特别感动激动王思任又有些疑惑,觉得初颜是真心地跟着自己,好像没想取而代之,当时可能只是单纯忧心项目反正暂时翻了篇了,也不知道以后咋样。”
阮思澄“”确实不服不行。
“对了,”朱天球又说,“那天初颜还跟我打听你创业的怎么样了。”
“特不咋地快要黄了”阮思澄被吓了一跳,“往差了讲越差越好”
“那肯定是不能的啊”朱天球巨讨厌初颜,“咱得为你争一口气我一顿吹,说邵君理特欣赏你,思恒医疗a轮b轮已经全都有着落了。”
阮思澄“”
她想从本科起,初颜事事学她、顶她,以让自己不爽作为毕生目标,不会也要来创业吧
应该不会,这个可是人生路上重大选择。
再精神病也不至于。
想到这里放心了些。
听了一顿澎湃宫斗,阮思澄在路上更加庆幸自己选择创业跟王思任还有初颜真心无法好好工作。
她笑起来,甚至还小跑几步,回到园区,等陈一非和邵君理。
二人都没迟到,但也没有早到,都是12点59分才出现人影的,让阮思澄怀疑他们躲在哪里。
她带着陈一非见了全部高管,一一介绍,接着,召集全部技术人员到会议室迎接新cto。
“这是咱们新来的cto,陈一非”阮思澄的声音欢快,背出对方光辉履历,“大医学院的本科,然后转行,纽约州立大学计算机hd毕业,在医院和企业都有工作经历。上个职位是爱未的高级经理,7级,曾负责过心脏产品“爱未cardio”,反响很好”
“对,”陈一非高高胖胖,身姿却直,说,“在医院时待的诊室正好就是心血管内,对心脏最熟。”
看的出来,请到大牛,小孩子们都很开心,噼里啪啦鼓掌欢迎。
贝恒只是三巨头的6级员工,新cto却是7级大佬,还有医学背景,好像更加合适。
陈一非也讲了些话,比较套路,无非就是“感谢认可,一起奋斗,同舟共济”等等等等。
阮思澄总觉得,敦敦厚厚的陈一非让人觉得十分稳重,与贝恒不一样。麻杆一样的贝恒总令她感到无法担事。当然,这更可能是在知道对方性格后产生的心理暗示。
她从窗子往外望去,发现今日阳光大好,马路对面住宅楼的阳台里边还摊满了各式棉被。
接着,20几个普通码工介绍自己。大部分人比较木讷,不善言辞,只说姓名、目前职位、在做的事、毕业学校、工作年限,顶多加上上家公司的名字。
陈一非却可以根据他们说的迅速布置任务,并与在场众人约好14天后正式一起工作。
散会后,趁着陈一非上厕所,有人问阮思澄“阮总,陈一非是投简历来应聘的吗”
“不是。”
“那”
阮思澄微笑“我在参加人工智能论坛时认识的。觉得他的背景合适,就邀请来这边工作。”
对方感慨“还真有缘”
“嗯,”阮思澄说,“就是这样。”
同时心想,小孩子们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如何才争取到这个“缘”的。
她几乎完全是靠自己的诚意打动陈一非的。
许多老板不懂,真正的人才,最渴望的是一个认可自己的人,一个钟情自己的人,一个认为自己无可替代的人。
在陈一非离开之前,阮思澄把大门的开锁密码小声说了,就是思恒的成立日。
说完她又想了想,道“这锁还有一张门卡。如果哪天打不开了比如我们改了密码,可以刷卡进来上班,平时放在包里就好。你等一下,我找一张。”
陈一非颔首“麻烦了。”
“没事。”
阮思澄到o办公室的柜子前,回想了下,拉开最下面的柜门,穿着5厘米高跟鞋,一只脚蹲着,一只脚跪着,露出一截皓白小腿,莲藕似的。她低头在东西里翻,试图找出可以用的思恒门卡。
新o今天不在,她也不太清楚她要找的东西究竟是在哪层。
一个一个地方翻。
公司优盘、本子、水笔、便利贴、智能手环什么破烂玩意儿都有。
门卡呢
阮思澄的耳后头发不停止地掉落下来,她也不停止地捋到耳后。
否则难受,视野还小。
她的头发已经剪短,无法搭在肩膀后面,就只能靠耳朵卡着,却不够,因为她的头发又细又轻,滑得好像缎子一样。
捋着捋着,阮思澄忽然间觉得,有一只手从身体后轻轻撩起她的头发,顺着耳廓别在耳后,并且一直替她按着,没有用力,却很坚持。
温热的手指尖隔着厚厚的发贴着她的脖颈,最前端则要碰不碰。
触着,环着,竟带珍惜。
阮思澄以为是某个女性员工,没有在意,继续专心地找门卡。
一分钟后,她打开了一个盒子“成了这呢”
她拔出来一张门卡,“唰”地仰头看向身后“一非,这个”
话到这个戛然而止,好像被人揍了一拳
邵君理,正慢悠悠撤回右手,松开头发,从她颈上移回身侧
因为一点静电,他离开时,阮思澄的几根头发竟还十分留恋似的,贴着他的手指、掌心,跟着他去,不愿分开。
在柜子前,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一个仰望,一个俯看,目光纠缠。
邵君理手插回兜里,垂下长睫,而阮思澄,则扬出了纤细修长的脖颈。
糟糕,脖子边的头发好像烧着一样,烫着脖子,连脸颊都微微热了起来。
她甚至想要不,5分钟就5分钟吧。
几秒过后,阮思澄慌慌张张地撇开脑袋,拎着红色绳子高高举在面前“陈一非,你的门卡”
“”陈一非伸手接了,没吱声。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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