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开始, 京城下了初雪, 今年夏季长, 雪也来得晚, 河道都冰封了,庄子上做出来的货运不出去, 沈陵觉得也没什么, 正好这个时节多囤一些货, 开春了可以往周边的府城送。
又是一个年关,进入了中枢院最忙碌的时候,大家都习惯性地把数据都给沈陵去核算。
这个时间段, 休息日都外难得, 齐王这家伙还非要请他出去喝酒,沈陵郁闷得很,他不喜欢喝酒,都好久没陪陪胖儿子了。
不过难得齐王没直接冲他家来。
齐王请他去了珍味楼, 平时沈陵自己舍不得去的, 因为实在太贵, 比较难得的就是里面有海味, 想想在古代这运过来的成本得有多高。
“这婴儿车娘娘和嫂子们都夸赞了, 又和本王要几架,到时候都记本王账上。”齐王说道。
沈陵怎么好意思, 说到底, 这其实也是“营销费用”, 一旦上面的娘娘王妃都用起来, 下面的夫人也会模仿的,道“送娘娘和王妃的就不用了,这也是为了引领潮流。”
齐王念叨这个词“引领潮流诶,这词有点意思啊,是带领风潮的意思吧。”
沈陵也没注意带上了现代的词汇,日常说话就是容易这样,道“王爷这一招用得妙,娘娘和王妃们用起后,夫人们肯定也想要,咱们运到外头卖的时候也好说这是宫里娘娘都在用的。”
齐王极为受用他的夸赞,眉飞色舞道“正是如此,今年是不成了,明年春天一定会很好卖”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了一会儿明年的设想,这珍味楼的味道是真不错,沈陵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吃涮羊肉吃得热乎乎的,屋子里又点了炭盆,沈陵把窗户打开,风雪吹进来,脸上的温度降了一点。
齐王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酒嗝。
沈陵看着下面雪上压出来的车轱辘,偶尔有行人匆匆经过,都不会在街上停留太久,相对去年,今年的雪小很多,去年还有压垮房屋的雪。
“糖葫芦、摇摇鼓”
老人扛着一柱子的糖葫芦和以一柱子的摇鼓在路上缓缓地走着,声音时高时低。
沈陵对六福道“六福,下去买两个摇鼓。”
齐王探了探脑袋,道“怪可怜的,要不全买了算了。”
沈陵笑了笑,道“王爷,您今日全买了,您明日还能再来全买了吗天下这样的人太多了,这样帮是帮不过来的。买两个摇鼓,是正好我家年年要,我买两个,也许他能早些回去。”
齐王这开了口又不好收回去,梗着脖子道“本王家里头又不是没孩子,也用得着。去,给本王全买了,给沈大人两个。”
沈陵笑着轻轻摇头,也不阻拦他。
他们在楼上看着,那老者感激涕零,直接就要跪在地上,齐王看着有些得意地瞥了他一眼。
两个人要走的时候,珍味楼边上忽然来了好几个叫卖的,都穿得单薄,看似凄凄惨惨,见着他们出来,都用一种哀怜的目光望着他们,期期艾艾地问他们要不要买。
齐王被吓了一跳。
六福驱赶道“没看见我们家主子要走,还不赶紧让开。”
这几个人才让开。
沈陵道“王爷,您瞧,这做了一回,下边就会有人赶着上来求你做好事,出入珍味楼的非富即贵,他们时常在这儿串走,就盼着有贵人能发发善心。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的。”
上了马车后,齐王都在怀疑人生,摊在马车上,还面对一堆糖葫芦和摇鼓,他怎么有种被教导的感觉
“三条,本王是不是有点傻”
三条低着头,道“王爷就是太好心。”
齐王嘀咕“怎么有种被说教的感觉,他比本王还小呢”
三条心道沈大人这行事作风可能王爷老练多了。
回了王府,下了马车,三条问道问“王爷,那这些糖葫芦、摇鼓”
齐王说道“给各个小主子都送一份,多得都给瑞哥儿。”
“王爷怎么又在外头瞎买这些玩意能吃吗,这摇鼓是给小孩子玩的,瑞哥儿都这么大了,他这个做爹的一点也不上心。”齐王妃皱着眉埋怨道。
丫鬟道“听三条说,是王爷在外头看一个老人可怜,全部给买下了。”
齐王妃本想说他不把心思放征途上,就会烂好心。想想他近日在外头的名声还挺好,儿子又在这儿,道“那就收起来吧。”
瑞哥儿期盼地看着丫鬟手里的糖葫芦,道“可是,这是父王给我的”
齐王妃道“瑞哥儿听话,吃坏肚子了可不好。”
齐王撩开帘子,道“孩子想吃你就给他吃呗,哪有这么娇贵,男孩子养这么精细做什么。瑞哥儿,想吃就吃。”
丫鬟为难地看了看王妃,齐王妃点点头,丫鬟把糖葫芦递给瑞哥儿。
瑞哥儿欢呼一声,高兴地接过糖葫芦,道“谢谢父王”
齐王朝他招招手,瑞哥儿跑到他身边,孺慕地望着他。
齐王妃心一酸,齐王再怎么不成器,也是瑞哥儿的父王。
齐王道“今儿个学了什么”
瑞哥儿举着糖葫芦道“学了千字文,父王,你上回还说要来考考我,你怎么没来”
齐王妃讥讽地看向他,齐王尴尬地轻咳,道“父王怕瑞哥儿还没学好,今天就考考你好不好”
瑞哥儿小鸡啄米式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齐王。
更尴尬的事情还在后头,这么多年过去了,齐王早把启蒙的书还给那群老古板了,抽了几句自己依稀还记得的,就抽不下去了。
齐王妃还能不知道他,道“瑞哥儿,今天的大字是不是还没写完写完再玩好不好”
瑞哥儿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齐王,还是同意了“好。”
等瑞哥儿一走,齐王妃讽刺道“王爷,您这点墨水可别教坏了瑞哥儿。”
齐王道“哼,本王又不是搞学问的,又不是不能请名师。”
齐王妃身后的大丫鬟忙给齐王妃递茶,王爷最近上进不少了,王妃这么说话王爷又要生气了,他们做下人了也就盼着王爷和王妃能和和气气的。
齐王妃每回刺完他也有些后悔,可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软和了一下语气,道“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齐王道“天冷,也没什么好玩的,回来看看瑞哥儿。”
齐王妃又像讽刺他了,还记得自己有儿子,想想还是忍住了。
“这男孩子还是养皮实一些,你别总拘着他,这不能吃那不能玩的,还是个哥儿吗。”齐王不满地说道。
齐王妃没忍住道“那王爷您来教”
齐王爷道“本王来就本王来,你可不许多嘴。”
今年家里有个孩子,变得热热闹闹的,小年年也渐渐能够看得清人了,会笑会盯着人看了,这个年龄正是小天使的阶段,沈陵想想以后招猫逗狗的时候,还是好好珍惜这一段时光。
文以苓善画,以前她不喜画人,有了儿子以后,热衷于画儿子。
沈陵也很支持,把她画得最好的整理起来,一个月一张,标注了月份整理成册,道“我们天天看着没感觉,等年年一周岁的时候回过来看,就觉得时间怎么这么快,等一周岁后,我们可以半年画一张,再大一年,一年画一张。”
文以苓想想也觉得很有意思,笑着说道“等他大了一定很有趣。”
过年的时候年年已经可以翻身了,脖子有点力量了,他喜欢坐小推车里,喜欢竖着抱,就是想要看东西,对色彩比较敏锐,过年又都是红彤彤的,眼睛都看不过来。
今年年初,听说圣上龙体欠安,联想到圣上年龄,沈陵有些戚戚然,圣上在民间的名声很好,毕竟是平定了叛乱,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明君。
局势就有些紧张了,太子一派素来以“守”为策,三皇子四皇子天天有孝名穿出来,这股火烧到中枢院,几位中枢大臣也是各有立场。
也就庆幸沈陵是个小人物,家世普通还没什么权利,没什么会想拉拢他。最不一样的肯定是曾跃和胡玮,只不过两个人好似站在了不同的阵营。
连齐王最近都没空来找他了,上回找他还是来问他,怎么教好孩子。沈陵给了四个字言传身教。
天气渐暖,水路、陆路都好走之后,一个冬天的存货开始卖往周围的府城,买的最多的就是就富商,富商家中的孩子多不说,由于有钱没势,最爱王公贵族同款。
积压得存货可不少,一旦卖出去,就变了不少现,沈陵松了口气,等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生产风扇了,他相信比起婴儿车,风扇肯定会备受追捧,谁不想夏天凉凉快快地度过。
“等攒够了钱,咱们家再买一个庄子,多盖几个暖棚,外头买真是太贵了。”沈陵算完这个越作坊的入账,心中一片轻松,这个月开始作坊就进入盈利了。
沈陵来北方后最受不了的就是蔬菜,到了冬天最多的就是大白菜,穿越者皇帝带来了暖棚,但蔬菜存活率存活不高,文以苓的庄子上也有,都是省着吃的,比肉还珍贵。
文以苓道“现在买,还得往边上买了,京郊基本上没什么田地了。”
沈陵没有这么追求地段,京郊的地这么贵,他觉得划不来,倒不如往远一点买,买大一点的庄子,一两日的路程算不得什么,道“这倒没什么,就是这地段合适价又合适的难寻,咱们往后多留意留意。”
文以苓笑着点点头,今年家里又添了两个商铺,虽然都没有作坊赚得多,但家里的产业又多了一份,说起来惭愧,合该是她料理家务,夫君却做得比她还多,夫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京城创下这样一份家业,已经是很难得了。
至少夫君懂得持家之苦,从不乱花钱,想想王姐姐前几天还来同她诉苦,说处处要花钱,钱怎么都不够用。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哭闹着要找您。”
文以苓忙道“抱进来吧。”
乳母把年年抱进来,年年就在干嚎,看到文以苓蹬着腿要往她那里去,进了文以苓的怀里,就不嚎了,朝着文以苓咿呀咿呀。
文以苓心都化了,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沈陵走过来,把年年抱过去,年年原本又要开始嚎,一看是他,诶,好像有些熟悉,慢慢闭了嘴。
“这小子就会虚张声势,不掉眼泪的。”沈陵笑着说道。
年年兴奋地啊啊啊,在沈陵肩膀上啃,口水沾了一肩膀。
文以苓忙给他擦一擦,道“他脾气可不小,上回喂奶喂晚了,就哭,给他吃也不吃。”
沈陵拍了拍他的屁股,道“就该饿一饿。”
“现在就想着去外头,坐推车最高兴,知道能出去。你说这会爬了就走了可怎么办啊。”文以苓幸福得忧愁着。
沈陵这倒不担心,这是天性,这段时期就是要孩子自己探索发现世界,最主要是安全问题,会爬的时候是不是该做个围栏,这样放围栏里面玩就成了,不用丫鬟婆子一直跟着。
再大一点就关不住了,沈陵就想到了滑滑梯,要不给年年做个小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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