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敏找上门来的时候,赵冶正在喂猪。
是真的在喂猪,黑猪,一共六头,两大四小,灵真道长师徒养的。
青川观依山傍水,出了后门就是青川河,河里有鱼,坐在院墙上抛出一根鱼竿就能钓鱼。灵真道长专门在河边靠近院墙的位置开辟出了一块菜地,菜地不大,只有两三百平,但是满足师徒俩日常所需肯定是远远足够的。
黑猪就养在搭建在菜地旁边的猪圈里,除此之外,旁边瓦房里还散养了十几只鸡鸭……
灵真道长不仅有一手做菜的好手艺,猪也养得好,这几头黑猪,据小道士所说全是喂的米糠、菜叶和红薯,没喂过一点饲料,现在大猪已经长到了快两百斤,膘肥体壮,正是肉质鲜嫩的时候。
小道士赵晨星看看黑猪,再看看盯着黑猪一眨不眨的赵冶,想了想,转头看向旁边正在翻地的灵真道长,说道:“师父,祖宗想吃黑猪肉了,改天咱们杀一头吧!”
听到赵晨星准确地将自己的意思传递了出去,赵冶一边伸手摸了摸小道士的头发,一边笑着看向灵真道长。
灵真道长却是心中一梗,相比于他,赵晨星几乎是立即就适应了赵冶身份上的转变,论辈分,赵冶是他的祖师伯,为了和他区分开,于是赵晨星就冲着赵冶一口一个祖宗喊了起来。
可是谁让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呢,道观都赔进去了,也不差这头猪了。
对此,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笑脸,灵真道长只能是一脸无奈:“好。”
陈嘉敏就是赵冶出院那天在天桥底下撞见的,被刘神算和老婆子联手算计的那个年轻女人。
她一坐下,就从包里掏出了五沓百元大钞。
“这五万块钱就是她给刘神算的好处费。”
说到这儿,陈嘉敏红了眼眶。
她们家三代人都是刘神算的忠实客户,每回去算命,她们总少不了给刘神算封一个大红包,这么多年下来,她总以为他们虽然不是朋友但胜似朋友,然而就为了五万块钱,刘神算把她给卖了。
最可笑的是这五万块钱还是老婆子从她给的孝敬钱里面省下来的。
老婆子的家境不是一般的差,陈嘉敏把她接到身边奉养的时候,她身上甚至连五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这十年来,陈嘉敏自问从来没有苛待过她。
结果对方竟然一直将她视为仇敌,甚至想要害她的命。
“十年的奉养,就是养条白眼狼,也该养熟了吧!”
说到这里,陈嘉敏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灵真道长安慰她:“其实往好处想,能提前发现她的真面目,总比到死都被蒙在鼓里强。”
“没错,”陈嘉敏抬头看向赵冶:“那天要不是大师您好心提醒,我早就上了他们的当了,到时候恐怕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嘉敏说:“我已经把她赶出去了,从此以后,我和她再没有半点关系,她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
老婆子做了这样的恶心事,还想让她再养着她,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老婆子今年已经六十五了,这五万块钱是她唯一的积蓄,现在她身无分文,居无定所,下场可想而知。
她养了老婆子十年,已经很对得起当初死在火灾里的小楠了。
至于刘神算,他的名声已经毁了,又被她送进了警察局,虽然最后也判不了多少年,但是听说最近有很多以前在他那儿算过命的人趁机去他家闹事,还失手把他家的房子烧了……
陈嘉敏擦干了眼泪:“最主要的是,政府真的要启动物流园建设项目了,我家马上就要拆迁了。”
她家是一栋二层老式楼房,加上前后的空地,占地面积足有两百平,按照拆迁方案,只要再加十万块,她就能分到三套一百平的房子和一间六十平的门面房。
听到这儿,灵真道长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被抢走的青川观,默默闭上了嘴。
因为现在的他不配安慰拥有三套房子和一间门面房的陈嘉敏!
想想都觉得心塞呢!
陈嘉敏说:“我相信我以后一定会过得更好。”
然后她把那五万块钱推给了赵冶:“这五万块钱就当做是我给您的谢礼了。”
那天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冶已经走了,后来刘家的事情传了出去,陈嘉敏才知道赵冶现在住在青川观,这才找上了门来。
说着,她站起身来,给赵冶鞠了一躬:“谢谢!”
赵冶坦然受了这一礼,只说道:“钱就算了,我当时也是随口说了几句,算不得什么。”
陈嘉敏却郑重说道:“这件事情对于您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更何况,”陈嘉敏笑了笑:“这五万块钱是她害我的铁证,只要一看到它们,我心里就觉得膈应得慌,您就当做是帮我一个忙,收下它们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冶也只能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送走陈嘉敏,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只不过这一回找来的是灵真道长的熟人。
对方是县医院的陈科长。
赵冶有些好奇:“怎么,道观还和医院打交道?”
灵真道长解释道:“陈科长是精神科的,因为有些症状比如丢魂,鬼上身什么的最容易被当成精神病,陈科长比较负责,一发现有这些相似症状的病人,就会介绍过来。”
灵真道长这些年处理的灵异事件,有三分之一是陈科长介绍的。
“原来如此。”赵冶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陈科长开口了,他忍着笑:“我大伯家闹鬼了!”
灵真道长:“……”
你大伯家闹鬼,你怎么好像还挺高兴!
陈科长解释道:“我大伯这人有点极品。”
他这大伯极品到什么程度?
当初他奶奶病重,他爸和他小叔都坚持用最好的药给老人家治,只有他大伯,坚持用便宜药,说反正老人也活不长了,何必费这个钱,还说如果一定要用好药,那他一分钱都不会出。要知道老人家当年可是最疼他这个长子的,老两口的钱也基本补贴给了他,结果临到头,他就是这么孝敬老人的。
还有几年前他爸和他大伯的一个老朋友二婚,他爸没时间去,就托他大伯带了一千块钱份子钱过去,结果婚礼过后,那个老朋友就把他爸疏远了,后来才知道,他大伯竟然从他爸给的份子钱里抽走了八百塞进了自己口袋,只帮他爸随了两百块钱礼金。后来逼问他,他还不承认。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这几年竟然过得越来越好,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转眼就身家上千万了。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陈科长说:“他最近天天做噩梦,还老听见屋子里有奇奇怪怪的响声,前两天还出了车祸,断了一条胳膊。”
也就是他爸,始终顾及着他大伯是他亲兄弟,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帮忙,否则他是一点儿都不想管这件事的。
“闹鬼啊?”
灵真道长犹豫了,这要是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跟着陈科长去了,可是现在师父留给他的法剑已经断了,符篆也用完了,他跟着去不是送死吗?
对了,他怎么把赵冶给忘了。
想到这里,灵真道长扭头看向赵冶。
赵冶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那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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