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到底还是买了两筐枇杷回去,就放在龙胆小筑后院的花房里,说是给嵞染买来酿酒用。嵞染很感动蓝忘机的孝心,不过因为她本人对枇杷不是很喜欢的缘故,所以到最后这两筐枇杷都被她转手送给了魏无羡。
礼尚往来,魏无羡便邀请她去他们江家三姐弟在云深不知处的暂住之所喝莲藕排骨汤。
嵞染应了,然后两人便人手一筐枇杷的往墨园慢慢走去。
“你们这是去哪?”正累的气喘吁吁时,蓝忘机握着避尘出现了。
魏无羡被吓了一跳,待平复好小心脏,他忙笑道:“蓝二公子,如你所见,我和嵞染正在搬枇杷呢!”
“枇杷?”蓝忘机问,“可是我送给你的那两筐?”
嵞染点点头:“是啊,我见吃不完,便送给他了。阿湛,你来的正好,你力气大,快帮我抬一下。”
蓝忘机的脸黑了。
嵞染不是很懂他的反应,但见他在黑脸的同时,又在死死地盯着两筐枇杷看,她突然就悟了。
阿湛他,这是嫌弃她给魏无羡送的东西太廉价了啊!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按照凡人的年龄段来算,蓝忘机眼下的年纪正好是男子一生中最为叛逆的时期,什么心口不一啦,暴躁易怒啦,阴晴不定啦,都是常有的事。李二牛说了,遇到这种情况,她这个作为家长的最好是帮蓝忘机找个年纪相仿的朋友,让他们在一起多玩多闹,玩闹够了心情才会变好,心情变好了叛逆期自然也会过得快一些,陪他笑脸相迎外不闻不问。
嵞染很懂得学以致用,于是赶紧回了蓝忘机一抹欣慰中夹杂着些许慈祥的微笑。
蓝忘机的脸更黑了,黑着黑着,竟又拂袖而去。
嵞染被打击的心疼。
唉……蓝启仁说的没错,她果然不适合奶孩子,罢了罢了,她还是继续去墨园喝汤吧。
“嵞染,你说蓝湛他是不是吃醋了啊?”直觉告诉魏无羡,蓝忘机刚才看他时眼底流露出的暗光绝对有猫腻,有点像虞夫人看到有女修接近江叔叔时的样子,而江叔叔将之称为吃醋。
“吃醋?吃你大爷吧!”嵞染鄙夷道,“魏无羡,你丫平时少看点话本吧!你也不想想,阿湛才多大的点,当就我现在这年纪,他当我重孙我都嫌小呢。”
嵞染倒不是开玩笑笑,实话实说,要是她真在适当的年纪成婚了的话,估摸着她重孙的重孙的儿子也该蓝忘机这么大了吧。
她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少年郎没错,但也不至于饥渴到去对一个孩子下手,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她一手带大的。
“说的也是。”经嵞染一警告,魏无羡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搬枇杷吧,再磨叽下去,师姐的汤就要被江澄喝光了。”
魏无羡估摸的挺准,果然,当他们两个成功把枇杷搬到墨园时,江澄已经是汤足饭饱了,见到他们进来,还不忘举起空了的汤盆炫耀两下。
魏无羡傻眼了,天知道他为了找嫩莲藕跑了彩衣镇多少的莲塘,可江澄倒好,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连一口都不给他留。
“不行,江澄我要杀了你!”喊完,也顾不上招待嵞染,顺手就摸起几个枇杷,边追边往江澄脑袋上砸去。
江澄在前面跑的飞快。
“阿羡,阿澄,你们别闹了,汤还有,快回来吃饭。”作为他们的姐姐,江厌离真是操碎了心。
嵞染正看着热闹,闻言,她看向了厨房。
除去在兰室入学时的一瞥,这算是嵞染第一次真正见到江厌离,就像传闻中说的一样,江厌离此人的样貌的确算不上出挑,资质也很平庸,但贵在性格温柔婉约,温柔的叫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亲近一下。
“嵞前辈。”江厌离注意到了她,微微一笑后,朝嵞染行了个晚辈礼。
嵞染连忙伸手扶起她:“江姑娘折煞我了,我可当不起前辈二字。”
江厌离柔柔一笑:“家父曾说过,您虽名为蓝二公子剑灵,但实则是已故青蘅君夫人的义妹,所以按照辈分来算,厌离的确该唤您一声前辈。”
呃……貌似还真是这么个理。
“那好吧。”嵞染知道他们这些仙门名家最注重的便是规矩礼仪,索性由着江厌离叫了,“不过我只许你人前叫,人后你喊我嵞染或者嵞姑娘便好。”被一个看着比自己大的小辈张口闭口喊前辈的滋味不好受啊,就像死囚临杀头前被人一次又一次提醒你要死了一样。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长辈发话岂敢不从,师姐你就应了吧!”魏无羡忍不住劝道。
“就是啊姐姐,人家嵞染都发话了呢。”江澄也劝。
论起嘴上功夫,江厌离哪里是他们三个的对手,一番劝说过后,她只能无奈照做。
有了这段插曲,他们的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黑了。
“嵞染,来藏书阁一趟。”
没有一点点防备,酒足饭饱的嵞染这才刚跟江家姐弟们依依话别完,耳边冷不丁就响起了蓝启仁浑厚的嗓音。
得,她就果然不能因为蓝启仁去了清河参加清谈会,就敢胆大包天到以为能逃得过抄《雅正集》的惩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来的总是会来的,看吧看吧,老头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传音术召她回去领罚。
深吸口气,嵞染认命地垂下了头。
不负期待,等待嵞染的果然是十遍《雅正集》,外加禁足一个月。
被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重孙子的人天天罚着抄家规是什么感受?
两个字,丢人!
为了挽回自己被丢的没剩多少的面子,嵞染决定开始发愤图强。
说干就干,于是乎,从那天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怪像,那就是嵞染改性了,她不再下山疯玩,也不再偷跑去静室鼓捣蓝忘机的灵器,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都用在了修行上面。
蓝氏双璧来看过她几次,但都被她拒之石外。
蓝启仁欣慰极了,魏无羡和聂怀桑江澄三人则觉得她八成是疯了。
不过管她疯没疯,反正半个月后她还是出来了。
还记得那天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一觉梦醒的嵞染猫着身子往规训石外瞅了眼,只见漫山遍野尽是烟雾萦绕鸟啭莺啼,以嵞染活了不知有多少年的经验,只望了一眼她便深觉此情此景最适合去后山打山鸡。
只是,她才把山鸡用稻谷引进被木棍支起的竹笼,眼见就要上钩,不想就在这时候,后山之中却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阿羡”和“蓝二公子”。
山鸡多是机敏,稍有动静立马便溜之大吉。
扰人打山鸡全家,嵞染正要破口大骂,不想嘴都没来得及张呢,她的双臂已经被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修给紧紧拽住了,怎么甩也甩不开。
是江厌离。
“那个江姑娘啊,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咱坐下来慢慢说成不成?”嵞染最受不得女孩子流眼泪,尤其是温柔似水的女孩,看着眼前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江厌离,嵞染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嵞姑娘。”江厌离哑声道,“厌离冒昧前来,是想请来嵞姑娘你帮我找一下阿羡。”
“魏无羡?”嵞染愣了,“他咋了,离家出走了?”
江厌离含泪摇头:“嵞姑娘久未露面可能有所不知,昨夜阿羡又闯祸了,他先是拉着阿澄还有聂公子犯禁喝酒,接着又用傀儡符逼迫着蓝二公子也犯了酒禁。”
嵞染笑了,不愧是魏无羡,简直是嚣张的不成样子。
不错不错,和一年前的她有的一拼。
揉了揉眉心,嵞染笑问:“敢动蓝老头最得意的笛子,魏无羡一定被罚了吧?”
江厌离没听出嵞染言语里的幸灾乐祸,继续傻呵呵的给她解释着:“他们四个被罚之后,泽芜君因感念阿羡的母亲与蓝老先生乃是旧识,所以给阿羡指了一处疗伤圣地,阿羡去是去了,可他从走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嵞姑娘,我了解阿羡,像冷泉这等天寒之地,以他的性子泡不了半个时辰便会回来的,可……可如今已经快过去三个时辰了,他却仍迟迟未归。起初我以为他又跑去彩衣镇买天子笑了,但阿澄问了守山门的修士,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见过阿羡出山,而且,而且蓝二公子也不见了。嵞姑娘,我和阿澄已经快把云深不知处翻遍了,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冒昧跑来此处求嵞姑娘姑娘用探灵之术寻一下阿羡。”
倒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师姐。
让嵞染不由得又想起了已故多年的峹卿。那个女人,也曾用这样殷切而又卑微的样子乞求过她,求她放过那些灭了嵞家满门之人的妻儿老小。
眼底渐渐生出白雾,须臾,有滴水珠划过脸颊,落入嵞染胸前的衣衫。
思绪抽回,嵞染叹了口气:“江姑娘,听我说,你先回去休息,找魏无羡的事情交给我便可,你放心,明儿日出之前我一定会将他毫发无损的带回你身边。”说完,她又抬起衣袖轻轻在江厌离的脸上拂了一下。
迷香入鼻,江厌离失去了意识。
随行的江家女修见状,立即恭敬道了声谢,上前扶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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