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夷陵乱葬岗。
“唉,老大老大,你快看这个风筝,它好厉害,飞得好高呀!比我飘的还要高!”
看着眼前好不容易用个风筝给哄笑了的小吊,嵞染忽然感觉有点心累,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她带大的小孩子,可小吊和蓝忘机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看看蓝忘机,多么的雅正端方克己守礼,再看看小吊,我的天,虽说他模样看着不过才是个七八岁大的点小孩,但他好歹也当了七十多年的老小鬼了吧,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拉下脸来,用一哭二闹三自残的方式,来逼得她不得不将离开乱葬岗的日子一推再推的?
嵞染抬头望天,顺道又给掉下来的风筝吹了几口阴风,待风筝重新迎风舞动起来,她叹了口气。
唉!这真是个值得让人再次深思的问题啊。
和前几次一样,想着想着,嵞染又睡着了,不过没睡一会儿,她就又被小吊鬼哭狼嚎地给吵醒了。
“老大!老大!你快从棺材板上下来老大!快睁开眼睛啊老大!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啊老大!”
老大老大老大!老你大爷的大!嵞染强忍住想灭了他的冲动,半眯着眼问道:“小老弟,想不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灰飞烟灭?”
小吊龇牙一笑:“老大太客气了,不过这种大场面还是留给别人看吧,小吊只看老大就够了!”
嵞染白了他一眼:“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吗’,东西呢?”
小吊立即从他的坟堆里刨出一个包裹,献宝似的捧到嵞染跟前:“上个月炸死鬼投胎前,他去山下转过一趟,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几串鞭炮,说是让我觉着无聊了就拆几个来放,好给乱葬岗增加点人气。”
炸死鬼嵞染记得,人如其名,这位老兄是被炸死的,可能是闲得慌吧,反正当知道嵞染可以自由出入乱葬岗后,他隔两天就会让嵞染给他整几串鞭炮来自己炸自己玩。一连炸了几十年,直炸得乱葬岗附近的鞭炮摊全都因他涨了价。
“他让你放你就放吧。”嵞染道,“不过拆开放没什么意思,你可以攒到年三十放。放心,不要着急,才几天而已,放不坏的。”
小吊眨了眨眼,疑惑道:“老大你是不识数吗?如今才三月份啊,离年三十还要三百多天呢!”
“……”嵞染瞬间如遭雷劈,要死,她就说今早去夷陵山下给小吊买风筝时,怎么满大街不见一个人穿棉衣,她还以为是岐山温氏的火葬场,哦不是不夜天城太暖和的缘故,合着原来是她忘了乱葬岗里,还有她为了不让众小鬼觉得日子难熬,而专门设的扭转时间的结界啊!
结界里的一天顶外界十天,她已经呆了六天,所以说,外面现在已经三月份了!
啊啊啊!她家小阿湛的十七岁生辰啊!
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暮溪山玄武洞。
一连二十次聊天碰壁后,魏无羡见蓝忘机还在闭目养神,索性开始回忆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天和嵞染分开后,他们是带着薛洋前往了清河不净世,不过到了那里后才知道,聂明玦派孟瑶找他们的真正目的,原是为了商量阴铁一事。
阴铁有灵,四方镇之,而今四块皆出,一块在蓝湛手里,两块被温晁拿走,还有薛洋手上一块,虽然薛洋抵死不认,但他很肯定薛洋一定知道它的去向,只是他不愿意说而已。
后来,聂明玦见实在没辙,遂嘱咐蓝忘机先将手上的阴铁带回云深不知处交由蓝曦臣决断。蓝忘机照做了。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温晁便领了一众人闯进了不净世,虽然最后两方都没占到多少便宜,但到底还是温晁胜了。没办法,谁让人家的老爹是仙督呢,且仙督有令,勒令各仙门世家子弟不日后前往岐山温氏听学。
担心莲花坞也会遭遇此劫,不等不净世的尸体清理干净,聂明玦便让他和江澄也赶紧返回云梦。还算幸运,因着江枫眠性子温和,岐山温氏的人来是来过,但并未像温晁一样对莲花坞大打出手,只留下了一封限云梦江氏于七日之内,必须交出一位可继承氏族的本家直系子弟前往岐山温氏听训的帖子。
仙门百家家主以仙督为尊,温若寒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于是他和江澄只能乖乖前来温氏听训。
可能是考虑到眼下还不是与各世家直接撕破脸皮的真正时候,自温氏听训开始以来,温晁虽常找他们的麻烦,但终归还是不敢做得太过过火,当然,挑粪和放狗除外。
不过就在魏无羡以为这三个月都会这么过下去时,温晁却在七天前以降服妖兽为由,将他们带到了暮溪山的这座玄武洞,并在成功惹怒了屠戮玄武后,十分不地道地封了洞口。
好在有惊无险,经过一番与屠戮玄武的缠斗,江澄他们已经成功逃出去搬救兵了,而他和蓝忘机也已经陪着屠戮玄武呆了七天。
一晃都七天过去了,他和蓝忘机两个身上的伤都差不多要好了,可江澄他们却到现在都还没把救兵搬回来。
对着屠戮玄武的龟壳长叹一口气,魏无羡又一次开口和闭目养神的蓝忘机搭话:“蓝湛,你不是说嵞染姐只去几日便会归吗?可这都快三个月了,她怎么还没消息啊?该不会是不回来吧?啧,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省得把她也牵扯进来。”
如魏无羡所料,当他说完这些,原本还在闭着眼睛打座的蓝忘机,果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会回来的。”
整整憋了七天,好不容易等到蓝忘机肯和自己搭话,魏无羡哪能放过,于是他赶忙又接着道:“我看不一定。嵞染姐最喜欢自由自在了,她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甩开你个闷葫芦,要换做是我,少说也要尽情玩他个一两年的才会考虑要不要回来。蓝湛,你说,按嵞染姐的作风,她是游山赏花多,还是吃喝玩乐多?亦或者是半道遇见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然后一激动立马跟人家相夫教子去了?”
蓝忘机已经习惯了魏无羡的不着调,他动了动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右腿,随及很平静的沉声道:“她会回来的。”
魏无羡呵了一声,逗他:“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啊蓝二公子,你要知道,姑娘们脑袋里装的可都是汪洋啊,深不见底的,可不是我们能轻易猜得懂的。所以啊蓝湛,你可得提前做好嵞染姐会给我们拐个姐夫回来的准备,免得到时候吓你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说到这里的时候,魏无羡总感觉蓝忘机的眼睛似乎又被烟熏红了几分,而且他也不说话了,就只默默盯着旁边忽明忽暗的火堆,目光直直的,活像要盯出朵花来。
魏无羡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他立马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别说,还真翻出了一朵干巴巴的金星雪浪来。
“蓝湛。”魏无羡转着眼珠,“反正咱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
蓝忘机没理他。
魏无羡笑笑,强行拉过蓝忘机的右手,把花塞到了他掌心:“这个游戏我和嵞染姐玩过,很简单的,咱们就扯花瓣猜单双,你要是猜对了便可以让我回答一个问题或是做一件事,反之则必须接受惩罚。”
蓝忘机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无聊!”
魏无羡才不管什么无不无聊呢,只要能让他把时间过得快些,就算让他拿块炭去洗他也愿意。于是不等蓝忘机刚把话说完,他便已自发地扯下了几瓣花瓣:“呶,蓝湛,猜猜看,是单还是双啊。”
蓝忘机真的很不想搭理他:“屠戮玄武不知何时会醒,你少说几句,保存体力。”
魏无羡欲哭无泪:“哎呀蓝二公子,你不要这么无情嘛,赏个脸玩一下呗,我真的好无聊的说,你就当日行一善好不好吗?”
“不好。”蓝忘机再一次拒绝了他。
魏无羡真的要哭了:“哎呀蓝湛,你就赏个脸陪我玩一下嘛,大不了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件嵞染姐的秘密好不好吗?”
原以为把嵞染搬出来一定能引起蓝忘机的兴趣,然魏无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循循善诱,换来的却是蓝忘机一顿恨铁不成钢的猛瞪。
“魏婴,蓝氏家规,不可背后妄议他人是非。”蓝忘机说得语重心长,像极了教学时的蓝启仁,听得魏无羡是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爱怜地摸摸自个儿隐隐作痛的脑仁子,魏无羡故作叹息道:“唉,我本来还想着趁此机会告诉一下嵞染姐对你的真实想法,谁知你居然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唉,罢了罢了,算我自作多情了。”
如魏无羡所料,等他把这些话说完以后,蓝忘机果然不再拿大道理回他了,他甚至还调转了身体,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紧攥花瓣的拳头。
强忍住叉腰大笑一番的念头,魏无羡问他:“快猜猜,是单还是双。”
蓝忘机默了一会儿,答道:“单。”
“哈哈,你输了!”魏无羡张开拳头,只见掌心赫然躺着不多不少四片花瓣。
蓝忘机认赌服输:“我选提问。”
魏无羡想了想,问道:“蓝湛,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难得有机会能一探蓝湛这个小古板的花花肠子,魏无羡哪会随便问些不痛不痒的场面问题,要问就得问点大的。
“有。”
谁在说话?
“……”魏无羡惊了,我天,蓝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魏无羡赶紧顺杆子往上爬:“那个蓝二公子,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不能!”蓝忘机拒绝道,“你说的,只能问一个。”
那好吧!摸摸鼻子,魏无羡示意该他了。
蓝忘机乖乖扯了几瓣。
“我猜是双。”
“错。”也不给他留什么悬念,蓝忘机直接就告诉了他答案,“我只扯了三瓣,是单。”
魏无羡啊了一声,好吧,愿赌服输。
“说吧,想怎么惩罚我啊?是背十遍蓝氏家规,还是去削一块屠戮玄武的龟壳?”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悠然道:“禁……言。”
蓝二公子向来诚不欺人,话音一落,魏无羡便感觉到自己儿的双唇猛的被粘到了一声。
果然是蓝氏的禁言术。
“呜呜呜呜呜呜呜!!”蓝湛,你个心机鬼!
魏无羡这下是真的欲哭无泪了,嵞染曾给他说过,虽说这蓝氏的禁言术算不上是多么高深的法术,但却只有蓝家人才能解开。只要他不强行破术,再过一炷香便可自动解开,若是他非不信邪强行去解,其结果不是两片唇瓣被撕得鲜血直流,就是嗓子连着好几天都说不得只字片语。
所以,他到底是干嘛非得想不开的跟人玩这个游戏啊!是天不好聊,还是歌不好唱啊?
啊啊啊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嵞染姐,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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