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善那一抹笑十分复杂,嵞染虽不懂他是何意,但看他和苏涉俩人明显是事先说好突然搞这一出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准没好事。
“咳!”到底是他们兰陵金氏自己的地盘,金光善怎会放大家无休无止的说道下去,于是很快,金光瑶便识趣的率先出声化开了尴尬。
“魏公子,苏宗主,二位且听我说上一句。”他忽视掉苏涉诧异的目光,颔首向他一礼道,“苏宗主,你初次来金麟台,有些规矩怕还不清楚。我们兰陵金氏主办围猎至今几百多年,历年所评选的魁首,从来都是以所猎邪祟的数量多少取胜,时至今日,无一例外。诚然,如苏宗主所说,魏公子他此次能仅借一支竹笛便能猎得三分之一的猎物,的确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可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因为这百年多来就只有魏公子一人另辟蹊径了而已。苏宗主年纪尚轻,因此有所质疑,情有可原。可也正如那日江姑娘所言,魏公子所用法子虽与旁人不同,但也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本事,且围猎只关乎实力,所以,我兰陵金氏此次的评判,并未有不妥之处。”
言罢,不待魏无羡和苏涉对自己的这番公正言论作出评论,他又转身朝着江澄笑了笑:“江宗主,在下听闻云梦的长明灯乃是天下一绝,一经点燃可数月夜不灭,我呢在这也就不卖关子了,实不相瞒,我父亲此次准备的彩头也是一盏长明灯。当然了,这盏长明灯既能被我父亲选作本次围猎的彩头,不用说也知道它定然不是凡品。”
“没错!”金光善哈哈一笑,附和道,“我选的这盏长明灯可是上古仙物,当然的,怕诸位不信,接下来,我会让人为大家演示一下它的特别之处。”说着,抬眼示意了下金光瑶。
嵞染紧随着金光瑶的身影看了过去,却见他微微点了下头后,立即便大步出了斗妍厅。
他去了很久,很快,便有人等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有几个更是直接问起了金光善,但跟之前一样,他什么也没有透漏。
“嵞染,你……怎么了?”
听到蓝忘机的关切的询问,蓝曦臣连忙回头看向了嵞染,谁知,却看到了她正捂着胸口半趴在桌上的难受模样,而蓝忘机则正在向她的眉心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
“嵞染!”意识到她这是阴铁异动所致,蓝曦臣的眉心皱成了川字,“你……你为何?”
话音未落,对面的魏无羡和江厌离江澄聂怀桑他们也注意到了她的不适,眨眼,他们几个也一窝蜂的冲到嵞染面前,担心的询问起了她的状况。
还有金夫人和绵绵。
“别吵!”蓝忘机闻声,厉声训斥了他们一句,“安静!”
他的声音冷的如极寒之地的千年玄冰,只听一声,便叫人彻骨生凉。
于是眨眼间,大家果然都安静了下来。包括身为长辈的金夫人。
不知就这么默默担心的过了多久,终于,在蓝忘机灵力快耗尽时,众人总算是看到嵞染松开了紧捂着胸口的右手,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蓝宗主,嵞姑娘这是?”
这边的动静明明整了很大,可金光善却像是才看到一样,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姗姗来迟的走过来,向蓝曦臣询问起了嵞染的情况。
“嵞染她……”蓝曦臣看着他,欲言又止。
“多谢金宗主挂心,我没事。”知道他不知要怎么向金光善解释,嵞染忙开口打断了他,“我只是两天两夜没睡,身体有点吃不消而已,你们让我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她边说着已边切断了蓝忘机的灵力,而后,又借着蓝忘机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然就在蓝忘机准备扶着她离开斗妍厅时,金光瑶却抱着一个类似没拆封的酒坛的东西回来了
“嵞姑娘!”金光善叫住了她,“阿瑶已经回来了,姑娘要不要看完再走?”
“不必了。”嵞染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我身子不舒服,还是先回房休息了。”
“姑娘确定?”金光善并不死心,“仙家宝物千年难遇,姑娘不见识一下,不觉得可惜吗?”
“就是啊小泠儿。”金夫人也帮着留她,“你的客房离这儿那么远,你脸色这么差,我让我如何放心?这样吧,刚好斗妍厅的偏殿有间小憩用的卧房,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即刻让下人收拾一下,顺便再去给你把我们兰陵最好的大夫寻来给你瞧瞧。”
金夫人做事一贯雷厉风行,说完,根本不管嵞染答不答应,她已兀自吩咐下人去做了。
嵞染明白她的出于好心,可眼下这情况,她这么做,无异于是在帮着金光善把她往绝路上逼。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去拒绝她这所有人都觉得最好的提议。
“金夫人。”深吸了口气,嵞染微微点了点头,“如此……便麻烦夫人了。”
“咳,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了,姑苏蓝氏和我兰陵金氏两家本就是世交,你又是青蘅君的关门弟子,本就不是什么外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便有点给脸不要脸了,于是,嵞染只能由蓝忘机重新扶回了座位。
“别硬撑,有何不适,立即与我明说。”扶她坐下的时候,蓝忘机如此叮嘱道。
嵞染看着他,乖乖的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金光瑶也在金光善的示意下,继续给大家见识起了那所谓彩头的特别之处。
见状,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然后,在一片屏息凝神中,嵞染看到金光瑶先是寻了个盛酒用的斗,紧接着才小心翼翼的去将他大老远捧来的坛子拆了封。当封口撕去的那一瞬,有味道从里面涌了出来,嵞染本以为装的会是唯一可保长明灯千年不灭的精怪尸油,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那飘散而出的,竟然是一股浓烈到令人反胃的人血腥味。
“敛芳尊!”魏无羡闻见味道,刷的一下站起了身,“敛芳尊这是何意,验一个宝物而已,为何要用到人血?”
“这……”金光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纠结了一会儿后,他看向了金光善。
“没用的东西。”金光善嘟囔一句,起身夺过了金光瑶手里的木斗,待得金光瑶脸色难看的默默退到一边后,他冷声道,“一个温氏余孽的血,魏公子有什么好生气的,温氏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拿他们一点血不为过吧。”
其实在金光善开口之前,有很多人的想法都是跟魏无羡一样的,可是当他们得知坛子里的血原是来自温氏余孽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对金光善杀人取血的行为表示了认同。
“你们!”魏无羡被他们气笑了,“好!很好!真不愧是善恶分明的名门之后,好,既然如此,那你们自己好好欣赏吧,我魏婴恕不奉陪!”
“魏无羡!”“阿羡!”
江澄和江厌离下意识去喊他,但回答他们的,却只有他如风一样远去的背影。
见状,金子勋冷笑道:“呵,我说江宗主,你的这位师兄可真是好生狂妄啊!”
江澄和江厌离的脸色有点难看。
蓝忘机看了金子勋一眼,忽而冷声道:“他说的不对吗?”
金子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和大家一样,他也意外的看向了这位传闻中与魏无羡最是不和的含光君。
只是这个大家里,却不包括嵞染还有金光善。
嵞染死死的盯着金光善,藏在灵魂深处的长渊蠢蠢欲动。金光善虽有所察觉,可他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弯腰打开了那个装着围猎彩头的木盒。
如嵞染所料,随之映入众人眼帘的,果然是一盏雕刻成彼岸花状的长明灯。
“啪——”
有什么东西不小心被她的衣袖带下了桌,蓝忘机闻声望去,只见那盘才动了一筷子的麻婆豆腐,已尽数倾倒在了她绣满卷云纹的蓝家校服上,袖口、衣领、抹额的、下巴……哪儿哪儿都是。
他蹙了蹙眉,然后又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接过江厌离递来的手帕,轻柔的为她擦去了脸上冒着红油的豆腐渣。
“嵞姑娘。”像是很意外嵞染会突然如此一样,金光善捧着长明灯,一脸担忧的问她,“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
嵞染盯着他,没有说话。
金光善却是一笑:“嵞姑娘再坚持片刻,大夫马上就来。”说罢,他又自顾自鼓捣起了那盏长明灯,但和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手中的木斗,却是舀满了殷红的人血。
“哗啦——”
他把人血从摇曳的灯芯上兜头浇了下去。
而正如嵞染所猜测的那样,那本该是遇水不灭且毫无反应的微黄烛光,在沾染到这满满一斗新鲜的人血后,果真渐渐在愈燃愈烈中倏而变成了妖冶的青红色,且随烛火颜色的改变,还有在场众人身体内的灵力。
“哈哈,当真是仙物,竟助我增长了三年的灵力。”不知是谁先发现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惊讶之声。
金光善看着他们的反应,倏而满意一笑,再开口,已是将话锋指向了江澄:“不知江宗主对我选的这件彩头可还满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话一出,不管是嫉妒的还是羡慕的目光,全都立时从金光善那儿转移到了江澄的身上。
“阿澄~”江厌离拽着自家弟弟的衣摆,眼中全是担心。
“我……”江澄的脸色亦是难看极了,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以金光善的为人,他总能找出理由让他不得不手下这件长明灯。
然就眼下这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他敢接下这盏长明灯,那便意味着他们云梦江氏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江澄愁的脑仁子疼,好在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自斗妍厅外迎风进来了一道黑色身影。
“魏无羡?”金光善眯眼打量着来人,当看清是魏无羡后,他十分可惜的摇头叹道,“魏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唉,真是白白错过了一个增长三年修为的机会啊。”
魏无羡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向了对长明灯已有觊觎之心的金子勋:“金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你有什么话,等百花宴结束以后再说。”金子勋现在满心满脑都是怎么说服金光善将长明灯留在兰陵金氏,哪还有空跟他借一步说话,所以他头也不抬就直接拒绝了他。
魏无羡:“不行!”
“为何不行?难不成你要与我谈的是什么天大的事?”金子勋翻着白眼,语气满是不屑。
“确实是天大的事。”见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跟自己借一步的意思,魏无羡心一横,直接抽出陈情抵上了他的咽喉,“告诉我,温宁在哪儿?”
“魏无羡!”
“阿羡!”
“魏公子!”
“魏婴!”
没去理会那些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亲人好友,魏无羡紧握着陈情,继续道:“百凤山围猎前几日,你外出到甘泉一带夜猎,追着一只八翼蝙蝠王到了其郊外的一处峡谷内,正是一筹莫展时,附近出现了一个寻找家中走失小孩的少年,你见他形单一人,遂起了歹心让手下以他为饵去诱得蝙蝠王出洞,事后,你因无法将他从蝙蝠王的利爪下拖出来,又因怕此事传出去有损你兰陵金氏的名声,你便又将他连同蝙蝠王一起押回了金麟台的锁妖楼,你本是想让他自生自灭的,可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前日,也就是围猎那天的申时三刻,那蝙蝠王在吸食了他的几口血后,居然会妖力大涨到直接破了锁妖楼的封印法阵,负责看守的人跑来百凤山将此事告知给了你,你恐自己不是蝙蝠王的对手,于是只好和盘托出的把此事告诉给了金宗主。再然后,金宗主和敛芳尊便舍下百凤山的数千修士,匆匆赶去了锁妖楼——他,便是温宁。”
金子勋见自己做过的缺德事就这么被人事无巨细的娓娓捅了出来,他的脸色登时就变了:“魏无羡,那个温宁不过是只温狗而已,你为他出头,莫不是也想贪图他的一身宝血?”
魏无羡皱眉:“我贪图?哈,如果我没有猜测,敛芳尊先前从外面抱来的那一坛血,便是从温宁身上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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