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鸟

    这场雨一连下了六天才渐渐停了下来。

    下过雨后, 空气特别清新, 深呼吸一口, 吸到肺里神清气爽。

    任鹤隐一大早钻出山洞，发现早起做饭的兽人亚兽人们已经把石锅搬出来，烧着柴火做早饭。

    柴火有些潮湿，烧起来的时候冒着烟气，炊烟袅袅升起，带着特别的烟火气。

    才几天功夫，山脚下已经长出了一层绿茸茸的春草, 仿佛一张巨大的地毯, 踩在脚下软绵绵，一踩挤出一泡水。

    任鹤隐背上装着厨余材料的背筐, 跟做饭的亚兽人说了声，“叔, 我去鸟圈那边看看。”

    “这么早就去啊要不然吃了饭再去吧饭马上就做好了。”

    “我先去看看，好多天没有去了，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那你小心点啊。”

    任鹤隐笑着点头。

    下过雨后, 地面要么长了草长了青苔，要么被泡得松软如膏, 一脚踩下去，十分容易打滑。

    任鹤隐走去鸟圈的功夫, 一连滑了两次，好在他平衡能力还行，两次都没有摔倒。

    “咕咕咕。”

    任鹤隐一进鸟圈, 老远就听见白花鸟的叫声，几天前的蔫巴巴不同，现在的白花鸟叫声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神气。

    任鹤隐走到近前去看，这群白花鸟果然已经恢复了精神，一只两只昂首挺胸在树下踱步，时不时啄食草茎草叶。

    看了一会，任鹤隐发现不对，树下还有两只小一点的灰色的鸟，跟白花鸟长得相似，但绝不是白花鸟。

    任鹤隐走到近前时，这两只鸟受惊，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没几下就滑翔到了十几米外。

    下雨天，到处都找不到食物，任鹤隐人工补给在草棚里的食物就显得格外丰盛，不怪这鸟会来。

    任鹤隐好气又好笑，这两只鸟倒机灵，蹭吃蹭喝，关键时刻翅膀一扇，立即逃之夭夭。

    白花鸟群已经完全不怕任鹤隐了。

    他饲料还没倒完，白花鸟们便“咕咕”叫着俯冲过来，挤在任鹤隐脚边凶狠地抢食物吃。

    任鹤隐蹲下来，摸了摸某只白花鸟的脊背，白花鸟完全不理他，低着头啄食得正欢。

    喂完食，任鹤隐提着木铲，过去蚯蚓池那边查看情况。

    蚯蚓池忌干忌湿，蚯蚓依靠体表黏液直接从土壤缝隙中获得氧气，要是太湿润，蚯蚓无法呼吸就会爬出地面来，一般下雨天就经常在路上看到各种各样的蚯蚓。

    任鹤隐过去看时，蚯蚓池里大大小小的蚯蚓果然已经爬出来不少。

    他赶忙掘开泥土，将蚯蚓推下去，又挖了旁边比较干燥的泥土重新松松埋上。

    雨下得太久，白花鸟栖息的草棚被打得七零八落，饱吸雨水的茅草有些发霉。

    任鹤隐伸手拨弄了下茅草，打算等天气好了再过来补一下。

    他照例在整个鸟圈巡视一圈，这一次他发现了十七个鸟蛋，除了十一个白花鸟蛋之外，还有六个不知名鸟类的蛋。

    任鹤隐都收了起来。

    雨天没怎么对姜蒜产生影响，饱吸了雨水的姜蒜现在已经长得老高，姜叶蒜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任鹤隐照例摘了一把蒜叶。

    他巡视的时候发现树下居然长出了许多蘑菇，甚至长成蘑菇带，蘑菇一直从这边延伸到那边。

    这些蘑菇中能吃的占大部分，清晨蘑菇伞盖刚开，一朵朵胖乎乎。

    任鹤隐干脆蹲在地上采起蘑菇来。

    小的不采大的采，有时候蘑菇长在一起，轻轻用木片一撬，能撬起七八朵，托在手里厚厚一堆。

    任鹤隐围着山走了一圈，背筐里蘑菇冒了尖。

    他发现与山下相比，山上鸟圈里的蘑菇明显要多可，可能白花鸟在里面活动了足够的肥料，蘑菇也长得格外肥厚。

    任鹤隐背着蘑菇回部落，部落的大石锅里兽肉汤还在翻滚着。

    任鹤隐放下背筐，招呼，“我采了些蘑菇，肉汤里加点蘑菇吧。”

    “你去哪里采到那么多蘑菇”青一看，“这蘑菇可真够肥。”

    “下雨了，山上到处都是，我还没采完，就采了一大半，等会儿吃完早饭我再出去一趟。”任鹤隐笑道“正好天气放晴了，采点蘑菇来晒成干蘑菇也好。”

    “那等会儿我们也去采一点，天气晴了，估计野菜也不少。”

    “我看也是。”任鹤隐注意到部落里人比较少，问“怎么没见到狩猎队的人”

    “好不容易放晴，他们吃了点东西一大早就出去打猎去了。”

    雨下了那么多天，部落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大家表面上不说，内心里其实都有点焦虑。

    现在能去打猎了，兽人们有些迫不及待。

    任鹤隐点头。

    兽人们这两天忙着打猎，应该没空带他了。

    他也不急，等过两天再说吧。

    早上蘑菇汤很鲜，汤好了，放点蒜叶进去，那滋味别有不同。

    任鹤隐喝了两大碗，背着背筐继续去采蘑菇。

    蘑菇好采，半个上午的工夫，他就采了三筐，背回来倒在竹匾上，让部落里的孩子们帮忙抬着去小平台上面晒。

    雨后，蘑菇多，春笋也会多。

    任鹤隐特地去竹林里走了一趟。

    果然，竹林里到处都是笋，一个个笋尖尖冒上来，挨挨挤挤。

    任鹤隐挑着担子过来，挖了笋立即剥皮，只要白玉一样的笋肉。

    这么挖笋，一担能装上百根笋。

    他喜欢笋，挖起来也不觉得累，一上午就走了两趟。

    吃完午饭，他挑着担子，还要去挖，青拉住了他的扁担，无奈道“你是石头做的吗一点都不觉得累好歹歇一歇下，午再去啊。”

    任鹤隐笑了笑，“外面笋太多了，总怕采不完。”

    笋生长得很快，一夜就能蹿高一大截，很多笋今天要是不去采，明天就不能吃了。

    笋太多了，对竹林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密密麻麻的笋生长起来之后，整个竹林容易不透光不通风，竹子长得不好，他们以后想进去挖笋也很难。

    春天挖笋不仅为果腹，也是打理竹林的一个重要手段。

    现在不挖笋，以后只能通过砍竹子控制竹林的密度，难度就大了许多。

    青将他的担子卸下来，“我们下午跟你一起去采，不怕采不完，你早上起那么早，赶紧回去歇歇。”

    任鹤隐原本不觉得累，整个人那股劲松下来之后又累的不行，他打着哈欠，“那我先上去睡一会儿，青，你们出发的时候叫我。”

    “知道了。”

    任鹤隐上午出去采蘑菇挖竹笋，兽皮衣上全是湿漉漉的水珠，他脱下衣服之后，发现从腰到大腿整个泡得发白。

    他用清水擦洗一边，换上干燥的衣物，顶着还湿润的头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下午青挺晚才过来叫他。

    任鹤隐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有些遗憾道“这个时间点顶多只能出去一趟。”

    “一趟就一趟，我们明天再出去。”青挑着担子，“我们今天可以走远一点。”

    任鹤隐点头。

    河这边的竹笋已经基本收完了，他们今天要渡河。

    河水涨了不少，雨停了，水面还挺平静。

    青检查了一遍，可惜道“这竹子快泡烂了，顶多用完今年，明年要重新做。”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年我们做大一点的竹排。”

    任鹤隐望着河水，有些想在河边架桥。

    上游最窄的地方十米不到，森林中随便找一棵二三十米的树并不难。

    只要有机会伐倒一棵大树，兽人们用兽型拉着过去架在河流两岸，一座桥起码能管用十年八年，比每次都要乘竹排轻松地多。

    可惜这里的工具太落后了，大家没有称手的工具，要想伐倒一棵大树也很难。

    任鹤隐无不遗憾地看着河面发呆。

    大家合力把竹排推入河中，撑上竹排慢慢往对岸出发。

    这条路大家都走熟了，也没什么惊喜。

    走到竹林前，大家各找一蓬竹子，钻进去挖竹笋。

    春天的竹笋特别大一条，随随便便一条笋，连壳带笋有七八斤。

    不过春笋不如冬笋鲜嫩，纤维比较多，大家反而没那么喜欢吃。

    “竹鸟”

    任鹤隐刚挖没几根笋，就听见有人喊。

    “哪里”

    “就在竹林里，好大一群竹鸟，有十几只。”喊话的亚兽人很兴奋，“快快快，大家过来包抄，别让它们跑了。”

    任鹤隐钻出来，就见大家正从四面去包围一蓬竹子。

    他也过去，还没走到地方，好几只受惊的竹鸟就咕咕咕冲他跑过来了。

    竹鸟太快，任鹤隐来不及细想，弯腰一抄，一手一只，瞬间抓住两只竹鸟。

    “隐，小心”

    动作太快，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抓竹鸟的时候也没抓好，分别捏到了两只鸟的翅膀，两只鸟被抓住了，拼命扇他、抓他、拿喙啄他。

    没几下，任鹤隐手背手臂已经鲜血淋漓。

    旁边人连忙过来扶他，伸手按住竹鸟，焦急问“隐，你没事吧”

    “没事。”任鹤隐毫不在意地用草擦了擦手臂手背的血，语气里带着感慨，“这竹鸟真大。”

    竹鸟整体呈现灰绿色，每一只都有大鸭子那么大，估计有十来斤。

    旁边亚兽人用藤蔓将两只竹鸟捆起来，眼睛发亮，“是好大，一只鸟够两三个人吃了。”

    他们今天来的人多，一群人围堵追截，一共堵到了二十三只竹鸟。

    这么多竹鸟，加点别的野菜野果煮一顿，够整个部落吃了。

    竹鸟骨细肉厚，肉嫩味鲜。

    任鹤隐看着被捆起来的一只只竹鸟，若有所思，“我想到了一个特别的吃法。”

    “什么吃法”

    任鹤隐回过神来笑了笑，“等我回去做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晚了，捂脸。

    中午十二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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