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宿抱着温颂来到谷外的时候, 被阵法拦在了外面,他不欲强行破阵,只得稍稍触动了阵法, 将云水间的人引了出来。
守在谷中的修士见到两人,眼中的戒备消去许多,“两位道友来此何事”
“求医。”
陶宛丘闻言将目光放在了他怀中的温颂身上,“先随我进来吧”
印宿道“多谢。”
两人被安排在了段壑旁边的屋子。
陶宛丘在探查一番之后, 看向了温颂, “若只是阴气入体, 温道友身边有印道友在, 该是可以慢慢祛除的。”
“不止, ”温颂道“我眼角处原有一处浅紫色伤痕, 服下灵丹之后,伤痕虽然消失了,却还会有一丝丝的痛楚。”
陶宛丘听完他的描述, 目中划过几分思量,“你是如何受得伤”
温颂思及段壑对温浮的维护, 传音道“温浮趁我不备, 以长鞭伤了我。”
陶宛丘闻言, 神色微动,“可否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
“可以的。”
陶宛丘得到准许, 以指为刃, 将他受伤的位置划开。
温颂对痛觉极为敏感, 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划, 眼泪都掉下来了。
陶宛丘见他掉泪,并没有吃惊的意思,“忍一忍。”
温颂连忙“嗯”了一声,他咬着牙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
陶宛丘以灵力覆盖住伤处,迅速从中取了三滴血液出来。
血液殷红,已是看不出什么,陶宛丘慢条斯理的从纳戒中取出一只玉节探入其中,不多时一道杳杳的紫烟沁入了玉节。
他见到这个变化,目中有些了然,“温道友脸上的伤,是我云水间的秘方,名紫玉成烟。”
温颂抬目见到他面上的神色,没有去问温浮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除了段壑给的,不做他想,“可能医治”
陶宛丘微微颔首,“炼制解药需要的灵植大多都在宗门的宝库中,我如今并无办法,若要除去此毒,还需等回到宗门之后,温道友可愿多走一趟”
温颂诚恳道“愿意的。”
“既如此,我们出发时,会叫上道友一起。”
在陶宛丘离开之前,温颂叫住了他,“陶道友,我想问一问,怎么不见林柒”
陶宛丘听他问起自己的道侣,眸中不由漾出一片温柔笑意,“他今日随着众位师弟出去寻找灵植了,你若想见他,待他回来时,我会告知。”
“多谢陶道友。”
“举手之劳。”
待陶宛丘出去,印宿走到温颂身边坐下,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为他祛除阴气。
温颂虽然怕疼,但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是以乖乖趴在印宿怀里没有动作。
这样亲密而又偎依的动作,叫两人做来,丝毫不觉得违和,反而有种水到渠成的自然。
林柒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眉目疏淡的男子抱着容色苍白的少年,神态耐心而又和缓,两人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自成了一般画卷。
印宿看过去的时候,林柒不确定的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温颂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耳朵竟有些烧,他清了清嗓子,佯作平静的道“没有打扰。”
他用眼神示意印宿将他放下来。
印宿望着温颂耳朵尖尖的那一点红,点漆般的眸子划过笑意,“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好。”
林柒在人离开之后,慢慢走到了温颂身边,“我听丘丘说,你身上中了紫玉成烟,这是怎么回事”
温颂把收服异火的过程说了一遍,他有些不解的道“温浮不是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的吗”
说起这个,林柒就觉得来气,“原先是在一起的,但他为了异火,转身就把我师兄坑进了汇聚着阴气的阵法中,以致师兄阴气入体,我们还没怎么责怪他,他自己先跑了。”
“也就是说,”温颂把事情捋了一遍之后,道“段壑也动不了了”
“嗯,”林柒看着无法活动的温颂,惆怅的叹了口气,“你与师兄都是被一个人给害了,也算是同病相怜。”
“不一样的,”温颂反驳的很坚定,“我起码还收服了异火,但你师兄纯粹就是被坑了啊”
因着两人的屋子没有隔音阵法,修真之人的感知又格外敏锐,是以这番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隔壁的段壑耳朵里。
陶宛丘从温颂屋子中出去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拐了个弯到了段壑那里,为他祛除阴气,此刻听到温颂的话,头一个反应就是看向自家师兄。
然后他就看到段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些。
这还不算完,只听隔壁接着道“他为温浮修复丹田、炼制灵丹、寻找异火、给予资源,但他得到什么了吗”
在段壑脸色黑成阴云的时候,温颂自问自答的回道“显然没有。”
最后四个字简直与往段壑的心上捅刀无异,偏偏哪怕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他也没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段壑咬牙切齿的道“陶师弟,这个人为什么在这”
陶宛丘憋笑道“温道友身上中了紫玉成烟。”
段壑看他。
“正是师兄给出去的那一份”
段壑没话说了,因为迄今为止,他只把这种防身的东西给了温浮一个人,所以温颂受伤,也有他的一份干系在。
他没办法把人赶走,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道“陶师弟在我周围布置一个隔音阵吧”
耳不听心不烦。
“不行,”陶宛丘温声拒绝了他,“各位师弟师妹这几天都出外寻找灵植了,我也不能一直陪在师兄身边,布置了隔音阵总是不便。”
事实当然不是如他所言,他是怕段壑对温浮还有念想,想让他通过温颂的话断了心中的留恋
段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但他实在听不下去温颂这种一句一句的都是往他心上戳的话,“当真不能吗”
陶宛丘笑而不语。
段壑没办法,只能被迫听着两人的谈话,他心想这个修士可真是太讨人厌了,连温浮的
算了,兄弟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颂显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给隔壁的段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之意,他看着林柒,道“既然你们后来已经不用寻找异火了,为何还留在仙山”
“这里的灵植大多珍稀,师兄不愿让我们白跑一趟,便让我们在这里多留三天,”说着林柒把今日摘得的灵植给温颂看了看,“这是千年份的况复草,若不是这么多师兄合力,也是取不到的。”
温颂见林柒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忍不住随之笑了笑,“千年份的况复草可凝练神识,确实珍贵。”
“算你还有点见识,”林柒小心翼翼的把玉盒装了起来,“你若是明日再来,说不定就见不到我了。”
温颂道“你们明日离开”
“嗯,”林柒道“师兄身上的阴气虽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祛除,但宗主在丹道的造诣极高,说不定会有别的法子。”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且你身上的紫玉成烟可使人渐渐昏睡,进而一睡不醒,还是早些解了为好。”
温颂唇边倚笑,“多谢道友为我费心。”
待到翌日傍晚,众人踏上了回到云水间的飞舟。
段壑在上到飞舟之后,遇到了一件格外不巧的事,也不知是不是陶宛丘故意为之,他的房间又分到了温颂的隔壁
段壑在见到一旁正要进门的温颂,脸都绿了,不过想到他身上的伤有他的一部分责任,只能把气憋了回去,然后一声不吭的被两位师弟搀进了屋内。
温颂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印宿却是察觉了,因着段壑的目光没什么恶意,他便也没有在意。
温颂进入屋内之后,被里面的布置惊了惊,屋子的正中放着碧色的矮桌,其上置了一鼎兽形的香樽,袅袅的轻烟钻入鼻尖,只觉识海清明。
温颂闻及封昙之气,不由看向了印宿,“宿宿,云水间这样有灵石的吗”
他在重尧真君那里学习丹道时,曾被赐下一块封昙木,但他舍不得点,也就搁置在储物袋中了。
“嗯,”印宿看着温颂满脸的不可思议,笑着道“整个金鳞大陆中最不缺灵石的便是丹修,云水间又是五大仙门中唯一的丹修门派,自然更不会缺。”
温贫穷颂听完之后,觉得自己和别人修的好像不是一个丹道。
印宿望着温颂眼中快要溢出来的羡慕,捏了捏他的后颈,“不必羡慕别人,待你在丹道上有了一定的造诣,自然也不会缺灵石。”
“嗯,”温颂被捏的有些痒,他瞪了印宿一眼,让他撒手。
他的眼睛偏圆,瞪人的时候当真是没有半点威慑力,印宿没忍住又捏了捏。
温颂恨恨的想等自己能动了,一定要把他的灵果给偷吃光
飞舟品阶极高,只用了两天就回到了宗门之中。
云水间位于清疏而又渺远的山巅,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傍晚,数点烟鬟连着远处的一杼霞绡,如同坠入了暮霭中的仙境。
一行人从飞舟下来,被引着入了主峰的霜寒殿。
按理来说,普通弟子历练归来是不会这样郑重的,但段壑是宗主弟子,自然要特别一些。
殿内。
宗主见到自己的爱徒受了这般的伤,面色沉了一些,“这是怎么回事”
段壑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说。
宗主见自己徒弟吐半句有用的话,目光转向了陶宛丘,“宛丘,你说。”
陶宛丘便把自己了解到的事如实给说了一遍。
段壑在旁边听着,脸上很有些尴尬,明明是自己主动做的事,经别人的口一说,显得他跟个任劳任怨的傻子一样。
他看向云忱上尊,带着些请求的道“师尊,此事我们可否容后再说”
一般容后再说的意思就是私下谈了,但云忱听完陶宛丘的话之后都要被自己这个徒弟气死了,哪里还管的上他的颜面,“你你是个傻的吗”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听你的话,将那么多珍贵的灵植砸在温浮身上。”
“那可是本尊给你道侣的东西。”
说着脸上忍不住露出心疼之色。
众目睽睽之下的段壑“”
求您放我离开吧
他不想听下去了。
云忱上尊在自家弟子面前向来没什么架子,因此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中间都不带歇气儿的。
温颂在一旁看着段壑逐渐生无可恋的模样,有些想笑,但又顾及着场合,只能硬生生的忍下。
在训斥完自家徒弟之后,云忱对其他弟子也问了几句,包括外来的温颂。
“小友既是受段壑所累,只管安心在云水间疗伤就好。”
“多谢宗主。”
待出了殿门,温颂跟着林柒去了他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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