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温颂早就领教过他无时无刻都想炫耀道侣的行为, 是以顺着说了一句, “陶道友确实悟性绝俗。”

    “嗯啊,”林柒弯着眼睛想了想, 觉得不能总让别人夸自己,这种事还是有来有往的好,“印道友也很厉害。”

    温颂“”

    为什么忽然夸到宿宿身上去了

    他有些没明白林柒的逻辑。

    陶宛丘听着两人的对话, 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不过他并没有头疼太久,因为第三轮比试很快就开始了。

    圆台上一共十人,要求在三个时辰之内成丹, 品阶最上者为魁首。

    台上的十人在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有动静, 俱是凝神沉思。

    一个时辰过去, 有两人有了动静

    林柒见到陶宛丘开始挑选灵植, 握紧的手指松了松, 只因宗门中的灵植每种只有一份, 先挑选的人会占据先机。

    在这之后,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挑选灵植。

    温颂望着台上之人选出的灵植,脑海中开始思索他们的药性,以及交融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其中最能引起他注意的是陶宛丘手中的溶阴草,这种灵植药性至阳,一般会与药性温辛的灵植相合,然而他接下来选择的却是药性至阴的杳落花。

    要达到阴与阳的交融, 就要掌握它们之间的绝对平衡, 而平衡这种东西,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在这样的场合敢取用这样的灵植,当真是大胆。

    惊讶的人不止是温颂,看台上的弟子与立于高处的几位长老同样讶异,讶异之中又带了三分欣赏,两分遗憾,“只可惜今年的大比少了段贤侄”

    往年的大比到了最后,基本就是段壑和陶宛丘两人争夺魁首了,如今少了一人,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其他长老闻言,目中皆带着些赞同之意,“确实可惜。”

    而被他们惦记的段壑此时心里也不好受,宗门大比对每一位弟子来说都极为重要,哪怕他是门中首席也不例外。

    段壑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待身上的阴气祛除干净,就再也不考虑找道侣这件事了。

    圆台上的陶宛丘控着丹火,目光专注的盯着四方药鼎,一个人将看台上大半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温颂观察着陶宛丘的状态,觉得颇似重尧真君曾经教过他的内外合契之道,每一次掐诀都似信手拈来,却又蕴含着一种道不明的精微之意,境界圆融而契合。

    两个时辰过去,十人各自将炼制出的灵丹交予长老判定。

    最低的品阶为中品。

    最高的品阶为极品,正是陶宛丘所炼制的匀仪丹,灵丹匀开阴阳两气,于体内阴气过盛或阳气过盛者皆有助益。

    无论是品阶还是难度,都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林柒见到这个结果,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陶宛丘还未从圆台上下来,他就蹬蹬蹬的从看台上跑了下去。

    陶宛丘将冲过来的林柒抱住,“我有事要先去拜见掌门,可要同去”

    林柒问他,“什么事”

    陶宛丘牵着人走到看台下面,“与大师兄有关。”

    “那就一起去吧,正好可以看看师兄的情况,”林柒回头看了一眼看台上的两人,道“你等我跟温道友说一声,让他们先回洞府。”

    “嗯。”

    待打过招呼,陶宛丘带着林柒到了云忱上尊那里,“弟子拜见掌门。”

    “所来何事”

    陶宛丘取出今日炼制的灵丹,“此丹名匀仪,可分阴阳,虽说不能彻底清除阴气,但吃下灵丹之后,再行引出阴气,应该可以顺利许多。”

    云忱顿时就明了陶宛丘的来意,“这是给你师兄的”

    “嗯,”陶宛丘将灵丹递出,“大比时忽生感悟,便将其炼制了出来。”

    云忱看着大比还不忘自家傻徒弟的陶宛丘,越看越觉得顺眼,他接下灵丹,感叹道“你有心了。”

    “那弟子告退了。”

    “去吧。”

    两人出来之后,去了段壑所居的白露殿。

    “你们怎么过来了”

    陶宛丘将灵丹一事道出,“有了匀仪丹,师兄体内的阴气应该可以祛除的更快一些。”

    “多谢陶师弟挂碍,”段壑稍微顿了一下,而后似是不经意的道“不知温道友何时离开”

    陶宛丘一听便知段壑的意思,他见榻上之人目中已然没有了郁色,笑着道“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段壑闻言,心中彻底松了下来

    待两人出了白露殿,林柒道“既然丘丘炼制的灵丹可以给师兄用,是不是也可以给温道友用”

    陶宛丘道“可以。”

    待回到卧云殿,林柒高高兴兴的跟温颂说了这个消息,“你要不要也炼制一些”

    温颂被这个意外之喜砸的一懵,“会不会太麻烦陶道友”

    陶宛丘站在一旁,目中含笑,“温道友只需给够灵石就好。”

    说到灵石,温颂连忙看向了印宿。

    印宿颔首,“自然。”

    几人商量好后,陶宛丘就开始炼制匀仪丹了,因着温颂离开之后不一定还会回来,所以需要的量有些多。

    在这期间,温颂将大比上存疑的问题拿出来请教林柒,若是遇上两人都不懂的,就等陶宛丘炼制完成之后问他。

    七天之后,灵丹炼制完成。

    温颂试着服用了一粒,确实可以引出更多的阴气,只是相应的也更疼了。

    陶宛丘道“我探知道友体内的异火似乎尚未炼化,据我所知,青砚火喜阴,它如今没有反噬也是因为道友体内的阴气,若是在这期间道友没有将异火炼化,恐怕日后会更难。”

    “多谢陶道友提醒,”温颂道“我会尽早炼化的。”

    陶宛丘见人听进去了,遂不在多言。

    印宿两人没有多留,翌日乘上飞行法器,离开了云水间

    飞舟上,印宿揽着化为原形的小狐狸,一面为他祛除阴气,一面道“父亲通知我回宗门入剑门磨剑,你可要同我一起”

    小狐狸“呜”了一声,问他“剑门是什么”

    印宿解释道“九嶷宗的弟子每每要突破大境界时都会被师门召回,算是对心境的试炼。”

    毛团子水润润的小眼睛望着他,“宿宿要突破金丹了吗”

    “嗯,”印宿道“只是我入了剑门,你身上的阴气暂时无人为你引出。”

    “没关系,”小狐狸道“我身上的异火尚未炼化,陶道友也说将异火炼化之后再引出不迟。”

    “那便一起回去。”

    温颂想了想,道“宿宿帮我跟师尊还有师兄传个音吧”

    “好。”

    云水间与九嶷宗分立金鳞大陆的两端,相隔甚远,是以用了五天才到达宗门。

    印宿在回到宗门之后,先带着温颂去拜见了印微之。

    他们去的时候,长生殿中不止是印微之一人,在他下首还坐了一位半撑着鬓角的靡丽女子,她身着一身如火红裙,眼角眉梢透着一点似有非无的媚色。

    任谁也忽视不了她的存在。

    印宿只是微怔,便回过了神。

    “见过宗主,见过卿玉上尊。”

    卿玉丹唇逐开一抹笑意,“宗主之子当是麟凤之采。”

    她眼波扫向主位的男子,含笑道“不知本尊方才的提议,宗主意下如何”

    印微之看着刚回来的儿子和他道侣,淡声道“卿玉上尊方才的提议,本尊恐怕不能接受,此事还是作罢为好。”

    卿玉横向印微之,目中点点秋波顾盼,似怒还嗔,“莫非宗主是瞧不上我云鬟宫的弟子”

    印微之从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子,是以说出的话十分冷漠,“个中缘由本尊已经说清,上尊若当作没有听见,自然可以当本尊是瞧不上。”

    卿玉听出了他话中的不耐烦,她心中生出了一点恼怒,却还是没有放弃,“宗主之意不代表印贤侄之意,不若问问本人的意愿如何”

    “请便。”

    卿玉将目光转向了中央的印宿,“不知贤侄可愿与我云鬟宫的弟子结璃”

    此话一出,温颂心底便生出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排斥之意,他尚且不曾弄清自己的想法,便听一旁传到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传入耳畔。

    “不愿。”

    印宿的眉眼寡淡而漠然,并未给这位云鬟宫的上尊留什么面子。

    闻及印宿的的否认,温颂心中的闷意消减许多,揪在一起的眉毛也舒展了开来。

    卿玉见父子俩都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暗道剑修不解风情,“贤侄当真不愿”

    印宿朝着卿玉看过去,一双乌目不含半点温度,“我说不愿。”

    卿玉推开茶盏,杯底与桌木之间擦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印微之敲了敲桌角,“上尊该回了。”

    卿玉虽然是云鬟宫的宗主,但论起修为,绝对是被印微之吊打的份。

    因此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女子只得松了口,“既如此,此事便作罢了。”

    凝滞的气氛渐渐和缓。

    待女子的裙摆消失在殿外,印微之脸上的冷意逐渐消融,他看向被扶着的温颂,问道“你道侣身上的阴气怎么这样重”

    印宿将照夜仙山上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待我入剑门之后,还请父亲对温颂照看一二。”

    “嗯,”印微之对这些小辈的事,并未多有置喙,“走吧,去星斗台,让为父看看你这次出去是否有所得。”

    “好。”

    印微之出去之后,印宿抱着温颂跟了上去。

    温颂小声道“宿宿,去星斗台做什么”

    “与之比斗。”

    两人御剑而去,不过几息便到了。

    印宿将人放在一边,在他身上放置了一个防御阵盘,以防比斗时伤了人。

    印微之见儿子这样体贴,老父亲的心依旧很酸,“拔剑。”

    印宿走上星斗台,抽出了鸿兮。

    印微之将修为压制到和印宿一样的筑基巅峰,同样抽出了思归。

    他修的无情剑道,已达至臻,随手划开一剑,哪怕压制了修为,其中的威势却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这是无情的大道,包含了世间万象、天地盛衰。

    剑光过处,似是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在旁观者的眼里,这是平平常常的一剑,可在印宿的眼里,这却是致命的一剑,因为大道是没有偏爱的,它蛰伏其中,悄无声息的拂过周身,你若如花如木一般无知无觉,这本身就已经输了。

    印宿阖上双目,静心感知,起手之间挥出了自己的剑,这是属于他的道,是草木荣枯,是万物,是众生归处。

    同样是平平常常的一剑,剑光过处,生机顿去,却又由死向生。

    两种不同的道相遇,生死剑意意图掌控主动,然而大道看似微不足道,却又凌驾于万物之上,它不属生死,却又能将其安抚、包容。

    只一剑,便分了胜负。

    印宿后退两步,归剑入鞘。

    “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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