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向有轻微洁癖的男人, 此时却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丝毫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若说来的路上黎星辰还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在看到这样的男人后, 黎星辰心理便确定了一个十成十。

    “小叔叔。”稳了稳心神,黎星辰向屋内走去, 同事没有忘记反手将房门关上。

    “坐。”对于黎星辰的到来, 傅庭深似乎并不意外,语气很平静。

    黎星辰有些摸不准傅庭深此时的想法,但却不能够影响他的动作。

    当即便准备走到傅庭深的身边直接坐下。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动,便被阻止了。

    “坐沙发上。”傅庭深直接伸手,扶了黎星辰一把, 阻止了他直接坐在地上的动作。

    “那你先起来”黎星辰也不反抗,直接顺着傅庭深的力道坐在了沙发上, 同时将手伸到了傅庭深的面前。

    傅庭深定定地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手,半晌没有动作。

    就在黎星辰快要怀疑他要变成一座雕塑的时候, 傅庭深终于将手放到了黎星辰的手掌上,稍稍用力,起身,坐在了黎星辰的身边。

    起身后,傅庭深也没有将黎星辰的手放开,就这么直接抓在了自己的掌心。

    “你想起来了”黎星辰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或者说, 还是抱有一丝轻微的希望。

    “嗯, 想起来了, ”但傅庭深却否定了他的希望,像是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全部”

    黎星辰与傅庭深交握的手僵了僵,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傅庭深。

    他自然知道傅庭深这一句“全部”,代表着什么。

    认真说起来,他与陛下甜蜜的时光不过短短八载。

    八年,听起来似乎很长,实际上却不过一眨眼而已。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但人生似乎又有很多个八年。

    从天辰九年开始,他们的感情状况就出现了一点问题。

    这一切,都要从皇帝的身体状况说起。

    在皇帝登基的时候,太医便说了,因为在战场上受伤伤到了根本,再加上后来伤上加伤,会影响到寿元。

    所有人都以为,即使到了后来,皇帝真的因为身上的伤势早逝,但在精心调理之下,至少能够活个四五十载。

    比起寻常人的六七十,或许是短了些,但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皇帝登基的第七年,也就是他二十九岁之时,身体变开始走下坡路了。

    皇帝是个隐忍的性子,若是他不想说,谁也不能知道他身体的具体状况。

    最开始发现不对的,还是国师。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毕竟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如何,枕边人是最清楚的。

    以往每天晚上不胡闹个四五次不罢休的人,渐渐开始变得修生养息起来,从四五次所见到一两次再到后来的两三天一次,想不让人察觉也难。

    别说是国师,就是在寝宫外伺候的太监都发现了不对,偶然间,国师甚至还听到过下面的人嚼舌根

    “最近陛下与国师,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啊”

    “我也觉得,以前白天都现在夜里都不怎么叫水了”

    “国师要真的失了宠,以后恐怕就难了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国师府现在还没有可用的继承人呢”

    “我看着倒觉得不像,没见陛下宠幸新人,关键是啊,昨儿个陛下才发落了几个奴婢,听说就是因为她们伺候国师的时候不怎么尽心。”

    “既然感情没有问题,那怎么对于床笫之事不热衷了”

    “这谁知道”

    听到这样的对话,国师并没有去找那些太监的麻烦,反而悄悄转身离开。

    没错,一个人对你的态度怎么样,自己是能够感觉出来的。

    国师依旧能够从皇帝的眼中看到浓烈的爱意与眷恋,平时无论是衣食住行,陛下都会替他准备妥当。

    若是没了感情,绝不会这样。

    上了心的国师大人很快发现,陛下不是对床笫之事不热衷,而是力不从心。

    起初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国师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直到后来几番试探,才确定下这个事实。

    若不是国师后来略施小计,戳破了皇帝的伪装,皇帝甚至还想继续瞒下去。

    既然知道了真相,国师自然是要找太医来诊治的。

    谁知道这一诊治,便查出了问题,皇帝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逐渐走了下坡路。

    寻常人二三十明明还是壮年,皇帝的身体却如同五六十的老人。

    知道这个结果后,国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禁止皇帝与他的亲热,到了实在是忍不了的情况,才会放纵一次。

    也仅仅是一次而已。

    桌上的膳食从以前天南海北的菜色,换成了寡淡的药膳。

    为了让皇帝好好调养身体,国师也陪着皇帝吃着没什么盐味的汤汤水水。

    朝堂上的各种事物也开始逐渐放权。

    索性在决定和国师在一起后,第三年皇帝便从宗族中挑选了一个聪颖的苗子,立为储君,放在身边悉心教导。

    南原国无内忧外患,幅员辽阔,海晏河清,平时并没有什么突发的状况,年少的储君完全能够接手。

    除了重大的决策,其它实务便不再过皇帝之手,只每逢初一、十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归纳总结,拿给皇帝过目。

    可就算是这样精细的调养,也没有熬过一年的时间。

    只不过一年,皇帝的身体便开始迅速衰败。

    国师看在眼里,心底自然也万分焦急。

    开始频繁出入国师府藏书阁与密室等地,寻找破解或续命之法。

    但自古以来,想要逆天改命,或延寿元,无一不是些伤天害理的阴损之法。

    若因果只是应验到国师一人身上,他或许会试上一试,就怕因果最后应验到皇帝身上。

    而皇帝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国师的打算,直接将国师扣在了宫中

    “生死有命,到了时间天若要收便让他收便是,你这又是何苦”

    “我舍不得。”国师抬眼看着皇帝,目光很是坚定。

    此时的皇帝,早就没了当初南原战神的威风凛凛,甚至不像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皇子。

    不过而立的年龄,头发便已经白了一大片,就连容貌也逐渐变得丑陋起来。

    但国师却丝毫不在乎,这是和他在一起了八年,平时将他捧在手心里,为了他数次不顾言官谏言,不顾祖训礼法的人,他又怎么会在乎外貌上的一点改变

    “但是你也说过,师父从来不让你学那些阴损的法事,你们这样的人,最忌讳沾染因果。”此时的皇帝,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满口“怪力乱神”的毛头小子了。

    和国师朝夕相处,知道的事不比寻常刚入国师府两三年的外门弟子差。

    “也不一定要用阴损的法子”国师后面的话在皇帝的目光中消了音,这话连皇帝也骗不了,更何况是他

    “用伤天害理的法子换来的命,朕宁可不要。”皇帝注视着国师,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皇帝与国师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这样严肃正经地用“朕”来自称,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好。”国师在皇帝坚定的目光中,点下头。

    但后来,国师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依旧频繁出入藏书阁与密室。

    不用伤天害理的法子,总能找到不那么阴损的。

    但这哪有那么容易

    皇帝在知道国师的阳奉阴违后,到底还是生气了,与国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

    但最后却因为皇帝的身体原因,这次的争吵最后草草收尾。

    后来虽然两人都没有提到那次的争执,但两个人都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事与以前不一样了。

    皇帝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并不畏惧死亡,虽然放心不下国师,但也不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苟活。

    以前与皇帝思想极为同步的国师,这次却不知道怎么犯了倔,对于给皇帝续命的事极为执着。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个古籍残本,其中提到了“以命换命”之法,虽然残本并不齐全。

    但从上下文不难推断,是可以用血亲的性命,比如父母、子女的性命,来延绵寿元。

    但皇帝父母已逝,膝下无子无女,与国师在一起之后便独守一人,自然不愿去碰任何一个女人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愿意去碰,皇帝现在的身体能不能留下孩子,能不能等到孩子出生,完全是个问题。

    没有血亲,这个法子算是废了。

    国师却从这个法子当中看出了一丝希望,血亲可以,那伴侣呢

    国师天纵奇才,若是下了决心去钻研,自然会有所突破。

    经过二十多天日夜不休的研究,国师终于将“以命换命”之术做了调整修改,然后决定,用他的命去给皇帝延寿

    “大人,请您三思”知道了国师的打算,侍从连忙劝解。

    国师府是坚定的拥皇派,谁当皇帝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这个死了换下个效忠便是。

    即使知道国师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侍从依旧不能理解。

    “我意已绝。”国师的态度却很坚定,若不是起阵需要一人在阵外燃符,国师甚至不会将这件事告知侍从。

    “但大人,若失败”侍从依旧有些不愿意。

    “若是失败,我也认了。”国师看向皇城的方向,目光幽深,不知道心底再想什么。

    “可”

    侍从不死心,想要继续劝说,但很快便被国师打断

    “这是我欠他的。”

    几不可闻的音量,若不是与国师站的近,侍从甚至会以为是他听错了。

    欠他的

    欠谁的

    陛下吗

    侍从满腹疑问,但却一个字也不敢询问。

    国师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转身走入早已布好的阵中,开始起阵。

    整个过程国师沉默而从容,仿佛这不是在赴死,而是在准备一场简单的法事。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国师转身望向皇城的方向,准确的说,是透过层层围墙,望向深宫中的那一个人。

    “在香燃尽之时,便在坤位燃符。”丢下这样一句话,国师便不再言语。

    侍从虽然不愿,但还是缓步移动到坤位,抬眼看着放在一旁的香柱。

    那只香料已经燃了一大半,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不到两节手指长的一小截。

    侍从从一开始心里默念“慢一点、再慢一点”在到后来直接祈祷“怎么不下场雨直接把这香给浇灭”

    可无论侍从如何想,最后这香还是燃尽了。

    看着阵中的国师,最后侍从咬牙,引燃了手中的符纸。

    当侍从手中的符纸燃尽之时,原本平静的阵法便开始变得风起云涌起来,原本是风平浪静的密室,然而四周却不断传来铃铛的声响。

    侍从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这铃铛不响了,这法事也就算结束了。

    侍从也不知道国师这个做法值不值得,他只知道,若换做是他,是不愿意的。

    “砰”

    就在侍从心里天马行空地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密室的大门边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

    原本厚重的石门,在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还不等侍从反应过来,门外便闯进了一行穿着黑色锦袍的男人,侍从知道,这是皇帝麾下的一支暗卫。

    以前南原国中的人只听过其名,从未见过其人。

    而这一队暗卫来到这里,就说明皇帝已经知道了国师的所作所为。

    那皇帝,会怎么选

    会选择用国师的命换他的命吗

    侍从在心中思索着。

    暗卫没有给侍从一个眼神,直接上前将国师从阵法中带了出来。

    国师出阵,这法事,便是功亏一篑了,国师虽然因此受到了些许反噬,却不会伤及性命。

    只一点,这次的法事中止,国师这以命换命的法子,便不能再用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侍从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国师跟着那一行暗卫直接进了宫。

    然后宫中便传来消息,平时就连国师骑在脖子上撒野的皇帝陛下,头一次问了国师的罪,直接将国师幽禁在了宫中。

    再到后来,侍从便再也没看到那一个被人称为天纵奇才的“国师大人”从皇宫中出来。

    侍从听到的消息并没有误差。

    这一次被带进皇宫,国师与皇帝再一次发生了争吵,国师与皇帝谁也不愿意让着谁。

    最后皇帝便干脆让人将国师关了起来。

    国师在遭受反噬的时候身上本就有伤,皇帝还一口气调了十个暗卫监视国师的一举一动,国师就算是武艺高强,也依旧没有丝毫办法。

    八年来没有红过年的恋人,似乎在这一刻直接闹崩了。

    宫中一时间流言四起,说是国师这次恐怕是彻底失了宠。

    但一个苟延残喘的皇帝的宠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所以国师并没有受到任何苛待。

    再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国师甚至有些不敢认。

    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躺在龙床上风烛残年般的老人,会是他英明神武的爱人。

    “陛下”国师试探性地开口。

    “子瑜。”皇帝抬了抬枯瘦的手臂,示意国师上前。

    即使这人叫出“子瑜”这两字的声音已经残破不堪,国师大人也在瞬间确定了他的身份

    “陛下”

    连忙上前,一把握住陛下的手。

    入手的感觉不再是以前那样温暖宽厚,完全没办法给人以往的安全感。

    只剩下“干枯”二字,与国师细腻的肌肤放在一起,更显粗糙。

    但国师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只觉得自上次争吵之后空缺的心一下被填满,抓着男人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我怕是不行了。”皇帝的身体早就有了油尽灯枯之像,现在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国师想要反驳,但看到此刻头发花白,面如枯槁的人,国师便知道,这就是事实。

    “扶我起来。”皇帝抓着国师的手紧了紧,似乎是想要给国师一个笑容,但扯了扯嘴角,却没有成功。

    “好。”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国师没有犹豫,直接将皇帝扶了起来。

    然后一如以往就寝那般,直接坐在了床上,然后轻轻虚靠在了皇帝的肩膀上。

    不敢将重量压实,怕皇帝撑不住。

    “本是不想再见你的,”注意到国师的动作,皇帝的心中流过了一丝暖流,“现在的我,可不好看。”

    相处这么久,皇帝深知国师喜欢美人的性子。

    宫里伺候的人,都要挑选好看的。

    皇帝不想让国师往后的余生回忆起来,是他现在这幅丑陋的模样。

    “好看的。”国师有些哽咽,轻声反驳。

    “就会哄我,”皇帝似是轻笑了一声,“我这一辈子,对的起天下,对的起百姓,对的起列祖列宗”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

    “就是要对不起你了。”

    国师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手中却感受到皇帝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只能将话咽回去。

    “我走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但是我也早已安排妥当了。”

    “景瑜那孩子是个孝顺的,不会为难你,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底要顾忌到景瑜的体面,以后你恐怕,不能再同以前那样肆意张扬了。”

    “我已让人在皇陵中放上了一尊双人椁,等你百年,便与我同葬。”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我点了凤烛,与你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当初就该说惟愿与君共白头。”

    皇帝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有一搭没一搭的,但国师却知道,他这是不舍。

    不因江山,不为皇位,单纯的,舍不得他。

    国师大人也不去打断,只偶尔低声应和着。

    “答应朕一件事。”到了最后,皇帝握着国师的手紧了紧。

    两人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下,此事的皇帝,已经躺在了国师的怀中。

    “嗯”国师低下头,看向怀中的皇帝陛下。

    “先答应朕。”皇帝抬眼,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中却满是笑意。

    “我答应你。”知道皇帝不得到一个承诺应当不会罢休,国师点了点头。

    “答应朕,好好地活着,替朕好好地看着朕与你的江山。”皇帝紧了紧国师的手,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国师张了张嘴,没有直接应承下来。

    “答应朕”皇帝再次强调,语气浓烈,大有国师不答应,他便死不瞑目的感觉。

    “我答应你。”最后国师艰难地点下了头,答应了皇帝最后一个要求。

    “好,如此,朕便放心了。”皇帝脸上的表情的一松,想要抬手摸一摸国师的脸。

    但指间才刚刚触及到国师的下巴,眼睛便轻轻闭了起来,原本起伏的胸膛,也趋于平静。

    即使心有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国师却依旧无法接受。

    在皇帝的手臂倒下之前一把将其扶住,国师低了低头,将脸放在皇帝的掌心中轻轻蹭了蹭。

    但此时皇帝的手掌,早已没了以往的温度,甚至连帮国师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的能力也没有。

    国师却恍若未闻,低头静静地看皇帝的面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宫外的人察觉到不对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的国师大人。

    “上辈子的事,都过去了,”黎星辰握着傅庭深的手紧了紧,像上辈子一样,将头轻轻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这辈子,我们一定可以共白头。”

    这辈子傅七爷身体健壮,定期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黎星辰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现在已经补地差不多了,身体健康。

    所以不会再出现上辈子的情况。

    “我知道。”傅庭深能够听出黎星辰的言外之意,但他生气不是因为这个。

    “我以后不会再去做违背天道的事。”黎星辰听出男人的意思,试探性地开口。

    “我看你敢”傅庭深直接冷笑了一声,使劲儿捏了捏手中纤细的手掌。

    “不敢,不敢”黎星辰连忙保证,同时在心中寻思,也不是因为这个,那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

    好似是知道黎星辰心中在想什么,傅庭深直接开口询问,或者说是质问

    “我问你,我最后让你答应我什么”

    “要顾及景瑜的体面”国师心中一个“咯噔”,不会吧

    “别转移话题”傅庭深怒极反笑,肩膀一个用力,便从黎星辰的脑袋下抽了出来,直接一个侧身,与黎星辰对视。

    “好好好活着。”对上傅庭深锐利的目光,黎星辰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磕磕巴巴地说着。

    “那你呢有做到吗”傅庭深一点放过黎星辰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追问。

    黎星辰下意识想要逃避,然而刚垂下头,下巴上便传来了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整个脑袋抬了起来,迫使他不得不与傅庭深对视。

    “你有做到吗”

    傅庭深再次询问,若是仔细看,甚至能够看到他隐隐发红的眼眶。

    “你、你都知道了”黎星辰自觉理亏,但依旧心存侥幸,毕竟那时,皇帝已经去了一天了。

    “知道知道什么”

    傅庭深咬牙,那模样,仿佛恨不得直接黎星辰吞之入腹

    “知道你阳奉阴违,还是知道你狗胆包天,连殉情都学会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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