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放平心态。
但是我真的有点慌。
谷川角谷
岩胜能开口说话的时候, 黑死牟又裂了一次。他听见岩胜口齿不清的说“父亲。”
小时候的岩胜是很可爱的,四肢软乎乎的,有肉感, 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眼睛也很大很漂亮。
总之就是,可爱, 萌
缘一还是没什么表情, 将两兄弟放在榻榻米上, 他会安静的找个地方躺着。岩胜对他很好奇, 有时候会伸出手指戳戳, 还想用刚长出奶牙的嘴巴去咬一口。
缘一翻个身,岩胜就只咬到一嘴头发。
黑死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而给他致命一击的就是现在还在揪缘一头发的岩胜。他木然的“岩胜, 这是弟弟, 不能吃,也不能玩。”
你问我在干嘛
我作为昨天被他们折腾了一宿根本没有睡好的人,正在边上休息。
也就是黑死牟在最外边试图将缘一的头发从岩胜的嘴里抢救出来, 岩胜咬着缘一的头发没有松口的意图, 啥事不管的缘一翻个身抱着我的胳膊,我在最里面趁着这点时间补觉。
今天有个好天气。
现在时间还早, 光线已经透过幛子门在房间里晕出来一片光斑了。黑死牟当鬼几百年第一次晒到太阳的时候, 还会下意识的避开它, 害怕自己会在阳光底下什么都不剩下。
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前我们刚刚新手上路, 黑死牟的思想还停留在他是一个不能晒太阳的鬼身上, 看见房间外的太阳下意识想躲,被我按住的那一瞬间他看我的眼神以为我想给他解脱。
脸上的释然刚刚出现,就卡在了半路上,黑死牟看着自己站在阳光底下,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硬生生的将脸上解脱的释然换成了僵硬的微笑“今天天气很好。”
我笑眯眯的“是啊,今天天气很好。”
他憋了几天,才问出那句“怎么回事”我正在摘紫藤花,两个孩子都是他抱着,紫藤花的香气混着阳光的微醺,他有点站不住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
“我们不是”
“大概是因为鬼舞辻无惨喝了药剂后带来的异变吧,他死的时候阳光对他已经没伤害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死了一次。”
我说“现在可能是在赎罪不过都没关系吧,都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也是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希望上一能看开点,因为可能不远的将来,他觉得是神赐之躯的身体,会让他感到绝望。
我很慌的,其实。
保留了鬼的永生性和身体素质,还让黑死牟直接免疫了阳光对鬼的伤害,甚至都能吃出来食物的味道,不再局限于吃人了。
放在平时是无惨和鬼都梦寐以求的事,搁在拔高题里,那只是为了确保一件事防止我们半路因为心肌梗塞猝死。
天真的上一哟,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的天真。
而一年后的今天,我睡个回笼觉醒过来的时候,手上一个孩子,膝盖上还有一个孩子的黑死牟已经可以坦然自若的在阳光底下跟我说话了。
“今天天气很好,不多睡一会吗”
一年的时间,命大的是岩胜和缘一,有了很大改变的是黑死牟。连老年人语速都变成正常语速了。
他起来的时候没有扎头发,黑发边缘发红散在衣服上,从发量上看,他应该没有中年秃顶的危机。
就算中途生变,英年早秃了,以鬼的能力,长个头发也就分分钟的事。
这是高强度工作者的福音。
“睡饱了。你今天没事”
“丢给别人了。”
很好,不愧是你。
继我将所有政务都丢给黑死牟后,黑死牟又决定压榨他的家臣了。天真又勤奋的上一也学会了如何发挥下属的主观能动性,让自己有更多的空闲时间了。
这说明,无论是人是鬼,活干多了都会想办法减少劳动时间的。
一天的早晨是在两个人都醒了,然后我将他散着的头发扎起来时开始的。第一年到第二年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到了第三年的时候,我终于悟了。
继国家的冬天是有些难过的。
就算冬日有阳光晴朗的天气,我也搞了个地暖出来,该是难过还是难过的。我指的头发。
我们两个人的头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是个灾难,是睡两个榻榻米都可以铺开来缠到对方的长度和发量。
平常时候起床就需要小心,先将头发从岩胜和缘一身下抽出来,如果碰到最糟糕的时候,我和黑死牟的头发会打成死结。没注意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头皮一紧,然后大眼瞪小眼,想办法解开头发上的死结。
我提议一刀绞了,但是黑死牟没同意,板着脸非常严肃认真的解缠住的头发,他可能特别爱惜他的长发吧。
而冬天,那就不只是缠住了,那是梳头都会变成黑长炸。梳了几次,黑死牟放弃扎高马尾了。他不仅爱头发,还爱他的高马尾,有时候看着我的头发叹气,我无动于衷后,他将梳子递给了我。
“帮我梳一下。”
我一脸没想到的看着我的前同事,“上一,你这么喜欢扎头发吗”
他“嗯”了一声,“帮我。”
继国家的男人在冬天是硬气不起来的,这大概是在第一个冬天,黑死牟顶着一头被静电炸起来的头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头发在我指尖摆弄的时候就注定了的。那时我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感叹一句
“上一,你头发真容易炸起来。不像我。”
不像我,除了早上起床的时候会出一点小问题,在冬天梳头的时候,梳完了也不会炸。黑死牟有时盯着我的头发都盯出怨念来了。
他试过其他方法,比如说叫继国家的侍女梳头,那时候我往往就会看到一个炸起来的高马尾。这还没完,头发炸出海胆造型的黑死牟很受岩胜和缘一的喜欢,两个孩子伸出小肉手揪海胆刺,或者干脆将脸埋进海胆头里。
继岩胜开口喊他“父亲”后,他受到的双重打击就是这个了。
第一年他还时不时会挣扎一下,想找出解决头发为什么会炸的这么厉害的方法。到了第二年,他会非常自觉的等我洗漱完,然后递给我梳子。
而第三年的时候,继国家的男人在冬天是硬气不起来的事实就有了端倪。我面前是三个脑袋,三张特别像的脸,还有相似的发量和相似的一头黑红长炸毛。
我心情复杂“不愧是继国家的男人。”
这遗传td就离谱。
小孩子的头发长度还好,没最大的那个那么夸张,所以我很快就能解决完,岩胜会拉着缘一坐着等黑死牟的头发解决完,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我端详着黑死牟一年比一年炸的厉害的头发,终于问出来我的疑问“上一,你是不是遭雷劈了”
“雷劈父亲是做坏事了吗”
“没事,岩胜,你父亲又不怕雷劈。”
“哦。”
被雷劈,疑似做了坏事的黑死牟这时候会咳一声“没有。”
“真没有”
“真的。”
“那你能解释一下你头发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结吗”
黑死牟陷入沉默。
很可疑。
真的可疑。
在给他整理完头发,让他又恢复成高马尾的黑死牟后,我拉着岩胜和缘一的手,郑重其事“这种事情就要拜托你们了,一定要找出你们父亲头发里的秘密。”
“请放心,母亲,我们一定会时刻盯着父亲的。”岩胜眼神认真的表完态,又看了一下缘一,“缘一,你呢”
缘一将脸贴在了我的手上。
既然岩胜如此保证,缘一也做出了回应,我就没什么可担心了的。
但是
黑死牟你怎么了黑死牟
你清醒一点,溺爱孩子是没有前途的。
上一要面子吗
继国家现任家主要面子吗
要的。
但是要面子跟他让岩胜和缘一对他一头长发动手动脚有冲突吗不冲突。
我眼睁睁看着黑死牟坐在那里喝茶,背后是将他头发掀来掀去的岩胜和缘一,黑红长发起来又落下,而我,瞳孔地震。
那弄得乱七八糟的是他的头发吗
不,那分明是我加大的工作量。
岩胜和缘一在一通检查后,岩胜探出一张白生生的脸来,“没有哦,母亲,父亲的头发里没有藏什么东西。”
缘一看了一眼他的哥哥,虽然没有其他表情,但是也跟着探出脸,看着我,好像在说,我有认真的检查,母亲。
“做的很好。”
我笑着说。
黑死牟在晚上的时候笑出了声,“你应该说的更清楚一点的。”
我睨了他一眼“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头发乱的不正常。”我凑过去问他,“你是不是看不惯我”
他噎了一下“没有。”
“你头发再乱成那个样子,我不会帮你梳头了。”
“哐当”
岩胜拉开了房间里的隔门,带着缘一冲了出来,“母亲,我和缘一的头发怎么办”
“你们没事,回去休息吧。我今天跟你们父亲算一算账。”
“好的,母亲。”
黑死牟一晚上都在跟他炸起来的头发做斗争,每次他头发刚刚安抚下去,我手搭上去,他头发立马就炸开了。
黑死牟“我错了,不会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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