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说来, 酒店、校医院与真正校园之间,隔了一道小东门。但在“游戏”的规划里,学校封闭的时候, 将小东门敞开,同时在原本对外营业的悦来酒店与校医院外加了一堵围墙, 将其与外界街道隔绝。
“但是”季寒川问, “如果连酒店住客、校医院的病人这些都在学校的话,于章应该会和我提一句吧。”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身侧科室。六点多开启游戏,意味着医生同样没开始上班,走廊上的一扇扇门都锁着。
“对, ”邵佑肯定了他的想法,“这个场地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这两个场景。”
季寒川明白了, “后来为了闯关,才加上, 不过没有把这里的人囊括进来。”
邵佑回答“就是这样。”
医院门诊部和住院部分开。门诊部共有四层,外加一个地下室。挂号处和药房都在一楼,两侧有楼梯、电梯,可以往上。
“可能是觉得玩家拿药太方便了吧,”邵佑说,“一开始的时候, 还按照原本的布局来。但到后面, 进门的时候, 玩家会被随机传送到各种地方总之, 是离需要的东西越远越好。”
季寒川没什么表情,评价“正常。”
“游戏”就是这尿性,也不是第一次知道。
眼见学生大批下课,他们在窗口处看了会儿,王兴平起先紧张。
他们和最近的门之间,只隔了一个操场。王兴平眯着眼睛,遥遥看去。那不是他们刚刚负责的地方,离得远,好在他实力不错,能看到墙壁上隐约贴了纸张。似乎有人在门口守着,但太远了,实在分不出是否是刚刚在超市门口遇到过的玩家。有学生走近,在门口停驻,场面一时混乱
季寒川说“走吧。”
和那会儿的骑车的时候一样。
王兴平最后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转回。
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他甚至很诧异,自己为什么要管nc如何。但不管怎么说,到现在,事情如何发展,已经不是他们三人能决定。所以王兴平深呼吸了下,默念冷静、冷静。
听邵佑说“也是为了可持续发展吧,总之,宿舍楼里只有很零星的几个关卡。开水房、淋浴间”学校里一共几十栋宿舍楼,他们那栋情况还好,有独立卫生间、洗手台,另外每层楼都有浴室,一次可以容纳四个人洗澡。
但有的楼,厕所、水房,都是整层共用。
“游戏也算保障了基本生活不会让大家没东西用。”邵佑说。
王兴平觉得他在讲冷笑话。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韩川真的笑了下,说“那我还要说谢谢了”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时间,大致走完校医院。其中大半时间都耽搁在住院部里,一共十八层高的大楼,里面有零星学生。在这儿的学生都颇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周边空无一人。
至于医生。他们在急诊部碰到几个,是值夜班的医生,大都是医学院的老师。一觉醒来,天翻地覆。
季寒川颇为耐心,花了点功夫,和他们沟通。学生还好,总能住宿舍。至于老师,按照邵佑的说法,两周以后,这里会成为“关卡”,无法居住。那也只能建议他们,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
“这倒是还好,我们几个都住梅园,离得近,否则也不会上夜班。”
医生这么说。
梅园和莫文昭住的芍园一样,也是一组公寓楼。不过这里是教室宿舍,就在留明湖以北、校医院和悦来酒店西边。骑车过去,只要几分钟时间。
王兴平听到这里,略觉放心。紧接着又莫名其妙,想我为什么要在意几个nc有没有地方住太奇怪了。
之后,他们去酒店。
酒店的状况与医院相似。夜里留守的人不多,可六点多,已经是厨房上班、第一批早餐备齐的时候。原本这批厨师、前台正慌得团团转没信号,交班的人迟迟不来。这都还算小事,可有人想要提前开溜,却慌张回来,告诉诸人,面向光北路的酒店入口竟然被封住了
这话如同惊雷,把酒店工作人员炸得浑浑噩噩。往后,又慢慢发现,怎么几乎没有客人下楼吃早饭,明明是普通用餐时间。他们组了个“敢死队”,起先是个客房打电话如果在平时,这么做,少不得被客人投诉。可非常时期,管不了这么多。
没有人接。
“敢死队”干脆上楼,一间间房间看过去。最后发现,的确还有客人在,但那只是零星几位。大多数房间里,客人直接消失了。
这之后,一批人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去外面探查情况。可回来后,相互聊聊,实在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最多看到门口贴着的“通告”。去看的人看了个一知半解,回来转述,其他人听得如坠雾中。
见季寒川三人出现,工作人员赶紧拉住他们询问。但一番交流后,他们依旧将信将疑,不过提到“同学,酒店这样子,我们原本打算在大堂打地铺了。夏天,也冻不死。可既然你们说,宿舍那边没什么事儿,没人消失,那梅园呢能不能住”
他们深刻觉得酒店有问题,不敢多留。
季寒川想到刚刚那一批急诊部医生,回答“可以。”
酒店工作人员相互看看,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忧虑。
他们一齐说“感觉像是在做梦。”
“对,一点都不现实啊,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一场噩梦吧。”
“没准儿待会儿就醒了。”
季寒川接着建议,如果他们要去梅园,那干脆把酒店库存的各种食水也一齐搬走,省得浪费。
工作人员们相互看看,觉得这话不错。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没被鬼吃了,就先把自己饿死。
梅园说是教师公寓,但很多屋子都是空房,无人入住。只有一点问题等这群人搬进去了,他们没有钥匙,只能直接撬锁。如此一来,往后的安全却得不到保证。
季寒川听他们忧虑,想了想,慢吞吞说“其实”
酒店工作人员“嗯”
季寒川“一般家庭住宅的锁,挺好开的。”
酒店工作人员“”
王兴平看着这些,叹为观止。
他和韩川、邵佑一起行动了两天,走过学校里的各个角落,也听韩川在第二天中午,走进广播站,对所有人广播,大致阐明情况,请所有同学稍安勿躁,等待第十四天到来。
学生们年轻,有热情,也有反骨。播报的时候,有人来广播站询问,其中甚至有已经抉择出来的“学生代表”。季寒川有点惊讶于他们的效率,但仍然按自己的节奏行事。
他按照先前的说法,把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推到一个叫做“深渊”的存在身上。也提到,那天看到“深渊”给出的信息的,不止有自己,还有其他人。如果哪位同学在昨天早上去了各个门口,那应该已经见过这一批人。
在他广播的时候,莫文昭、云鸿才这些玩家,驻足细听。
不用季寒川多说什么,“深渊”在众人心里,有了另一重含义代表那天所有看到血字的人。
等到第三天,王兴平回了宿舍。他扪心自问,觉得不太想和韩川、邵佑分开。奈何邵佑看自己的眼神,“嫌弃”两个字简直要溢出来。自己作为电灯泡,简直发光发亮。王兴平捉摸着,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不是抱大腿,而是找仇人。
所以他还是和两个舍友短暂告别。总归,等“关卡”出现后,那两人还要搬回来。
王兴平在路上时,独自一人,提心吊胆。学校气氛压抑,但他一路骑车过去,出乎意料,虽然有少许混乱,但整体来看,依然算是平稳。
王兴平开宿舍门的时候,隔壁学生听到动静,拧门探头出来。
王兴平被吓了一跳。
那同学正是前面与他搭过话,问他怎么穿拖鞋站在门口、魂不守舍的男生。
此刻,对方犹豫一下,说“兴平,昨天广播的人,是韩川吗”
王兴平按在钥匙上的手一僵。
宿舍楼的隔音效果一般。加上这会儿寂静,其他宿舍的人似乎也听到了男生的声音。渐渐地,许多人拧开门,一起站在走廊边,看着王兴平。
三天前,刚刚经历类似场景时,王兴平害怕、担心,他总会想到这些nc一拥而上,把自己踩成泥的场景。但现在,在韩川身边看了两天之后,他莫名平静很多。对上其他人的视线,那一双双眼睛里藏着忧虑、恐惧,有期待,似乎也有信任。
王兴平记起来,自己和韩川讲话,问对方面对那么一群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韩川有点意外于这个问题,但想一想,回答他“我都这个年纪了,他们还只是一群小孩啊。”
王兴平默默想对,比我小十岁,的确是小孩了。
他心情一下子平稳。
王兴平将钥匙抽出锁孔,放进口袋里。然后面对所有人,说“对,是韩川。”
隔壁的男生“你们这几天都没回来。”
王兴平回答“嗯,我们住悦来酒店那边了,帮他们搬东西。”
“搬东西”男生问,“酒店不能住吗”
这两天,其实有人去酒店试探情况,但显然,这批人不在其中。
王兴平解释“酒店里出了点状况,那些原本住宿的外界客人全部消失了,只有几个咱们学校的学生还在。都这样了,那些酒店的人也挺慌的,害怕再有什么变故。所以后来合计一下,他们干脆找学校内部的公寓住。”
模糊了信息,但总体说来,的确是实话。
“这样啊。”男生沉默,又问,“兴平,那天早上,你站在宿舍门口,是因为见到了血字吗”
王兴平回答他“那会儿,的确有点害怕,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要说什么。不好意思啊,如果早点提醒你们就好了。”
男生摇了摇头。
王兴平其实到这会儿,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两人既然是同学,他“理应”知道。所以此刻,连问一句都不方便。
他干脆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我能回答的,尽量就回答了。”
学生们三言两句,渐渐将王兴平淹没。
在这之中,王兴平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和。
接下来十二天,季寒川与邵佑都留在悦来酒店里。工作人员已经搬走了,但仍然时不时有学生过来。他们还是用之前的方法,打印了许多说明,贴在酒店大堂的各处。
按时间算,他们分开的日子好像说不上长,只有一个多月。可思念绵长,他们用心地、细心地,重新“熟悉”了一遍对方。
季寒川到这会儿才发觉,邵佑竟然把那几盒安全套一直装在身上。
他们度过了很堕落、几乎在床上没有下去的十二天时间。
唯一的问题,是要自己准备食物。好在悦来酒店的工作人员轻点过库存后,觉得原本供一酒店客人吃食的库存,让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吃上半年也绰绰有余,这还是考虑到蔬菜、肉类可能会坏掉的情况,所以他们大方地留下供季寒川、邵佑吃十天的食水。
两人都不是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比起吃东西,似乎还是对方更重要。
他们勾勒、亲吻着彼此的每一寸皮肤。邵佑起先说“想你”,而后说“爱你”。更往后一些,只是叫着季寒川的名字。一次一次,像是要把他刻在骨血之中。
他们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做这种事。
季寒川带一点抱怨,说宁宁长大以后就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和邵佑短短时间内成了空巢老父亲。这会儿,邵佑是在煎牛扒。牛扒“滋滋”作响,香味飘出来。他煞有介事,系着一条纯白的围裙。
季寒川靠在旁边,拿着一片面包,随意地在上面涂了一点果酱。他看邵佑,见围裙在他腰间细上。
邵佑宽肩窄腰,腰劲瘦却有力。季寒川看了片刻,视线挪开一点,眼神乱飘。
明明是老夫老夫了
但还是觉得邵佑英俊、性感,看多了腿软。
等牛扒煎好,邵佑将起放入盘子里,准备邀请爱人共进晚餐。
可季寒川看他,眼神一勾一勾的。
邵佑好笑,端着盘子走上前,亲一亲爱人,问“怎么了”
季寒川喉结一滚,蓦然扯住邵佑的领子,说“想先吃你。”
邵佑“”
他说“我以为你已经吃到累了。”
他把盘子放下,手扣住季寒川的腰,意有所指地在他腰侧捏了捏。
季寒川沉默片刻,“你说得对。”
邵佑“”嗯
季寒川冷静“那还是吃饭吧。”
邵佑“晚了,还是先吃我吧。”
两人挨得很近,季寒川能感觉到隔着衣料的灼热。接着,他背挨上冰冷的操作台,邵佑还算衣冠楚楚,他却一身凌乱。
牛扒放在一边,季寒川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无力地勾着,又滑落。
暧昧粘稠的水声中,邵佑问他“好吃吗”
季寒川低低“嗯”了声,不知道是因为冲撞而发出的无意识哼哼,还是回答。
邵佑看他,忽而笑一下。季寒川自下而上,注视着爱人的面孔。二十岁的邵佑
他问又问季寒川“好吃吗,寒川”
季寒川低笑了声,喘着气,说“不是说,唔,叫哥哥吗”
邵佑动作一停,眼睛微微眯起。
他若有所思“看来我还是太客气了”
“寒川哥、哥。”
这十二天中,学校里有冲突,有联合。
终于,到了第十五天。
季寒川再下楼时,觉得空气都与从前不同。
他站在校医院旁边。
试着慢慢走近。
在离门诊部入口还有十米时,一道无形的膜,阻拦了他前进的脚步。
接着,季寒川眼前出现一个o。和邵佑说的一样,那是京市大学校徽,一个变形的“京”字。据闻,这个“京”字是民国时代的名家设计,乍看起来恰似一个站立的小人,表明了学校“以人为本”的办学理念。
不只是他,莫文昭、云鸿才这才听季寒川说起过学校会出现什么变化的玩家,也在这天,来到校医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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