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 让钟欣抿着唇, 静思片刻。最后,她释然无所谓了。给她们一点好处, 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总归是给得起的。
她慢慢下床,一样去洗漱。天很冷, 她之前断掉的骨头更疼。钟欣拧着眉, 拎起热水壶,然后发觉, 里面竟然已经空了。
她深呼吸。
冷静、冷静。
一壶水而已。
没有热水,只能用冷水洗脸、刷牙。她牙齿“咯咯”地想, 好不容易洗完,再回屋子, 钟欣整个人冻得发僵。她原地跺脚两下, 想要通过活动身体来增加热量。结果热量没增加,疼痛倒是多了不少。
她心情很差。
竹园在学校南边一半最中心的对方, 旁边就有食堂。钟欣很冷,想喝一口热粥。这么一想, 自然而然记起梁薇提过,学生会那边想要重新启用校园卡。钟欣臭着脸, 撕开面包包装, 又拿了一盒酸奶,配着吃了, 浑身冻得难受。
手脚都是冰的, 除了受伤的骨头, 肚子又开始痛了。记起肚子,钟欣脸色又难看。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需要再去一趟校医院。原本在拆石膏的时候,就应该做这件事,但当时时间紧迫,等石膏拆好,整个医院都成为一张血盆大口,要把里面的玩家吞吃掉。实在没时间,再去买一根验孕棒。
没错,验孕棒。
钟欣有很糟糕的怀疑。她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一开始,并未觉得不对。在游戏中沉浮很久,钟欣已经有上千个日日夜夜都不知道例假是什么东西。天长日久,自然忘掉女性会有的生理状况。还是在回到竹园之后,一个多月过去时,nc女孩儿自己来例假,顺口问了句“对了,钟欣,你还有卫生巾吗”
钟欣这才记起此事。
她回答nc女孩儿“呃,没有了。”
nc女孩儿说“哦哦,那算了,原本想找你借的。我也用完了,得去买。”
说完,多了一番对于“男女生存所需花费差距太多”的抱怨。钟欣没有回答,那nc女孩儿还很贴心地提醒她,是否需要代购。钟欣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赚点“代购费”。她迟疑,觉得或许的确是需要的。但算时间,自己早就应该可偏偏没有。
钟欣记起悦来酒店中的状况。
之后,她陷入漫长惊疑这场游戏有十二个月在往常,钟欣遇到时间最长的游戏,也只有二三十天。十二个月万一,她怀孕了呢
例假又迟迟不来。
她没有可以隐瞒这件事。认真说来,以钟欣腿脚不便的状况,她想瞒,反倒是一件难事。但那些nc女孩儿也没有因此连想太多,还安慰钟欣,说自己高考前也有一样的状况。钟欣压力太大,还受了伤,身体不好,影响内分泌,这是很自然的事。
钟欣最先觉得,这样的安慰很苍白。但听了很久,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更愿意相信事实如此。她还特地问对方,具体多长时间不来。女生犹豫一下,“两三个月吧,也记不太清具体时间了。”
钟欣就默默记住两三个月。
情绪总是变化很快。
前一天晚上,她还安慰自己,一定是和那nc女孩儿说的一样,自己不来例假,是因为压力、因为病痛,一定不是因为怀孕。但一场噩梦之后,喝着冰冰凉凉的酸奶,吃着干巴巴的面包,左右无人,钟欣想到自己从前更多的种种梦境。最后,她的思绪定格在一个鬼婴身上。
钟欣一个激灵。
她下定决心不行,我一定要知道。
如果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至少时间还早,可以打胎。
这天早上,讲完礼堂关卡的攻略后,季寒川又见到慕博。小半年时间里,慕博在nc中小有名气。此外,他也和王兴平关系不错。
季寒川说礼堂关卡的状况,慕博则是来分享,升级过两次的悦来酒店应该怎么应对。季寒川离开广播室屋子,站在院落中。他看身旁红砖黛瓦,枯藤老树,耳边是慕博的话。
季寒川严肃地记着慕博话里的内容。
昨天晚上玩儿得太大,清晨醒来,季寒川看着自己只剩两位数的积分,深感不能这么堕落。他得“养家”啊,邵佑显然觉得昨晚那瓶红酒难喝过头,根本不配被称为酒。他没直说,但季寒川还是看出来。
所以季寒川痛定思痛。
他听得很仔细,把所有细节都记住。期间,察觉到小院外的动静。季寒川侧头看,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钟欣。
看到对方后,季寒川花了点时间,才将那张面孔与名字对应上。秋去冬来,钟欣完全换了衣服面孔,有些畏畏缩缩地,像是在找人问话。季寒川短暂地想了想,她来是要做什么。
这点好奇心最先显得很浅。
是在钟欣抬头、看到季寒川,因此浑身哆嗦了一下之后,季寒川的兴趣才更浓烈。
他始终热衷于给邵佑和宁宁加餐。遇到这样一个脸上写满恐惧的对象,也颇不容易。所以季寒川来了兴致,侧头和邵佑讲过两句话。慕博的广播还在继续,但已经不再是要点,主要用于给学生们加油打气。季寒川听着,自觉已经没什么需要的信息,所以迈开长腿,往外走去。
邵佑看他背影,失笑。
宁宁把电脑扣上,一样看钟欣。她眼睛轻轻眯起一些,说“她肚子里有东西。”
“是吗”邵佑说,“嗯是那个”
宁宁点头。
邵佑叹口气“她竟然真的把那个带出来了。”
这有点违反本场游戏的设计。
按理来说,玩家们可以带出一个关卡中的绝大多数东西医院中的药品,酒店里的食物、床单、毛巾,南操场里的一把刷子但他们不能带走任何和关卡设定有关的东西。
譬如悦来酒店中的异变者。
包括导致他们发生异变的药水。
当时,莫文昭试图将一小瓶药水偷渡,然而失败。在提交任务、离开副本之后,他的口袋就空了下来。玩家只见讨论过这个,认为这算是“游戏”的最后一点仁慈。邵佑记得,那个时候,寒川笑了下,说“和那玩意儿讲仁慈,实在有点好笑。我觉得是其他原因。”
他们因此有过一番讨论。
季寒川的观点是认真说来,这场游戏里的每个关卡,“体系”都有些不同。
39号楼中那些追着学生们要搓澡的尸体,碰上异变者,后者会不会认为前者同样是食物
南操场中,学生们被赋予了恐怖的“梦想成真”能力。如果把这样能力带到外面,又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季寒川认为,“游戏”不给予玩家这些可能性,说白了,是一种偷懒。
那个核心所在同样无法运算得出结果,干脆一刀切,什么都不给。
不过客观看来,这是一件对玩家们有益的事。
可现在,这样的平衡,被打破了。
钟欣是来找莫文昭的。
她思来想去,越来越怕。根据经验,这种冲动或许会在情绪退散之后消散这让钟欣更加不安了,内分泌变化引起的情绪失调也是怀孕的特征之一啊所以钟欣干脆一咬牙,往广播站这边来,下定决心,这回,自己一定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是真的怀孕了吗
还是像那些nc女生说的,仅仅是压力
她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没有给出“等一会儿,去芍园找人也一样”的时间。虽说如此,在韩川广播时,钟欣还是稍微避开,不想看到那个魔鬼。可她没想到,自己特地等到韩川广播结束很久再过来,却仍然在院子里看到那家伙。
她原先正在和守在外面的一个玩家讲话。那人大约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接近核心层的,根本不认识钟欣。钟欣虽然能证明自己是玩家,但这场游戏里的玩家太多了,足有四位数。所以负责守卫的那人看似客客气气,实则压根是想赶人,对钟欣说“我们真的不能因为你也是玩家,就让你进去啊否则的话,两三千个人,每个都要去见莫哥,莫哥哪有那么多时间。”
钟欣听得头大。
但同时,她意识到如果所有负责守门的都是这种土锤,那自己的确不能去芍园。在这里,还有等待会儿广播结束,直接见到莫文昭他们的希望。可要是去了芍园,她被直接拦下,那就真的叫天天不应了。钟欣甚至能想到,到那会儿,自己可能根本没心情交涉,直接会打算离开,看肚子一点点变大。
这个想法,让钟欣不寒而栗。
她还想在说什么。
可余光中,却见韩川朝自己走来。
钟欣眼睛一闭,心想完了,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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