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秀眼里, 此处一共有十五名玩家, 加上两个疑似“正方nc”的嗯
她看着季寒川, 眼皮跳了跳, 认出对方。而季寒川对上韩秀的视线, 明白对方记得自己。这会儿摊手、耸耸肩,说“又见面了。”
韩秀眯起眼睛看他, 意味深长,问“你女儿呢”
季寒川轻飘飘道“小孩子害羞,白天不见人的。”
这话出来,二等舱、三等舱的人都疑惑又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唯有宋和风,他的眼睛睁大一点,从季寒川这句话里,捕捉到许多旁人无法想见的信息。“白天不见人”, 意思是什么只有晚上出来
宋和风惊疑地看着季寒川。
韩秀“哦”了声, 尾音上扬, 显然在暗示你这个理由, 难道不会太敷衍
但同时,韩秀也确认了一件事白天的“韩川”, 与晚上的“韩川”,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认知, 让她稍稍安心。
走廊狭窄, 显然不足以让十七人汇聚一堂。玩家们默契地不想干预nc之间的矛盾, 看乐游作为二等舱指挥者, 向那些nc吩咐,让他们继续。随后说“外面甲板人太多了,我们还是下楼。”
韩秀看着他,忽而想到说到底,乐游从始至终,都没有在那些被捆起来的头等舱乘客面前明确露脸。
而玩家们这一走,没有了乐游的压制,二等舱的nc们会对头等舱乘客做什么
韩秀想我知道的。
但和她没有关系。
她是玩家,等到十五天结束,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而到时候,无论这里的nc们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折磨,他们都会忘记过去十五天里发生的事情,以崭新的样貌重临人间。
她这样想,于是连带其他所有玩家,都闭口不言。但在这当口,“韩川”开口,对乐游说“我们这么走了,你们这些人”
他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冷淡,扫向一边的几个二等舱乘客。
季寒川“能对头等舱那些人以礼相待吗”
他嗓音清冽,如初春冰川融化后的潺潺流水,淌过众人心间。
而正是季寒川这句话,让旁人对他的“nc”身份愈发确信。他是头等舱乘客,原本就该与这些nc站在同一条线上。虽然这会儿,整个头等舱乘客群体中,或许只有他一人活着。
乐游想说什么,忽觉得有人拉自己袖子。侧头看,是头等舱那个聂姓男玩家。他听聂曲低声解释完,有点诧异地眨眨眼睛,“还有这种事”
聂曲说“韩姐提到的。说这种nc要么身份特殊、要么手上有重要线索。”
乐游若有所思,片刻后,从人群中叫出一人。季寒川看过去,认出那是一开始与船员中负责人理论的青年。既是读书人,到了这样的情境,要么是仍然守着心中一点清高,要么是自甘堕落、与旁人相比,变本加厉。
季寒川想到自己先前在这青年房中桌面上看到的报纸。其间专栏文字激昂、针砭时弊。而在同一时间,在外与人理论的青年本人也慷慨陈词,说安平轮不可不公。短短一天时间,他却像是变了一副面孔。沉默,脸色晦暗,从人群中走出。
季寒川想也对。他起初只是想不被船员之死牵连,谁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这么多。
他对于“安平轮中心”有情况的估计或许有误,但至少能从报纸上的内容,对这青年的内心世界有几分推断。短短时间,他似乎是还在挣扎,不知自己是磊落君子,还是畏缩小人。此刻乐游点他过来,季寒川才知道对方的名字。姓孙,名叫孙雷。
乐游笑眯眯道“孙哥,先前一切由你起头,眼下我去谈事,这边的情况,也由你牵头。”
孙雷身体一僵,而乐游转头面对季寒川,说“韩先生,你觉得呢”
季寒川想一想,从自己看日记本的记忆中翻出几个当代高校名。用这点记忆,去问孙雷的来历。不算意外,对方还真是颇有来路,在一所名校读书。季寒川眯了眯眼睛,笑道“我曾听过你们校长一场演讲。”
孙雷抬头,脸色僵硬,看着季寒川。
季寒川奇道“孙先生好像很害怕。”
旁人听了季寒川这话,一起转头看孙雷。孙雷开口,嗓音沙哑,低声说“我会尽力看着的。”
乐游道“好,孙哥也这样讲了,我们可以安心下楼”
季寒川看了孙雷片刻,微微笑了下,点头“也好。”
二等舱的甲板,就在头等舱甲板下面。周边是宽阔海面,头顶则是长出一些的头等舱甲板,四处有围柱支撑。阳光仍然能照进来,海风吹拂。又不至于让头等舱乘客看到、败坏心情。
这样一个地方,季寒川能听到头顶传来的各种动静。十七个人陆续站好,分作鲜明的四堆。分别是三个船舱的乘客,还剩下两个“nc”。
宋和风晕晕乎乎,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走到这样一步。但既然有许多活人,那他心中还是雀跃。
季寒川给他泼凉水,先一步开口,说“我之前在三等舱,听到一些讨论,说三等舱的人会做梦,梦到船上进水,所有人都淹死。”
他侧头去看马脸男人,友好地问“但这毕竟是从其他乘客嘴里听来的,也不知道那些乘客究竟嗯。总归,丁哥,还是要听听你怎么讲。”
丁英达抬眼。他站在甲板最内的方位,身侧一片冷肃,说“不是梦到,是真的进水。旁边都是雾,什么都看不到,更没办法下船。”
玩家们屏息静气,听他讲话。
丁英达“第一天还好,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水到这里。淹死或许有人淹死。”
他抬手比划,水位在自己鼻尖。对丁英达来说,尚可忍受。但对于他身后的几个女玩家来说,水位已经到她们头顶。
胡蝶仍然拨了拨头发。乐游在一边怪笑,说“姐姐,你头发该洗一洗。”
胡蝶眯一眯眼睛,同样朝他笑,很妩媚,说“弟弟,你大约还小,什么都不懂。”
两人对视,韩秀在一边打断,再问丁英达“然后呢”
丁英达“第三天,水位到了我头顶。你们去过三等舱吗”视线转一圈,只有“韩川”和宋和风点头。丁英达就抬手,往自己头顶二十公分的地方比一比,说“三等舱比上面矮很多,只到这个高度。很多人挤到了楼梯上”
韩秀问“有人,不,有鬼守在那里吗”
丁英达“有船员在上面守着,一问话,问能不能上去,船员就开始变脸。”
韩秀和他确认“变成鱼的样子”
宋和风哆嗦一下。丁英达倒是迟疑。三等舱的夜里,没有多少光线,全凭船外月色。可那种情形,别说月色了,就是星光都透不进来。他能知道船员变脸,还是因为自己是玩家,眼力有一定提升,但也只是模模糊糊见到。
当然,最重要的,是空气里倏忽多出的那股味道。
他简要说了,并提出,昨晚夜里,胡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捉自己的腿。这下轮胡蝶讲话,她没有再拨头发,而是神情严肃起来,说“不是我觉得,是肯定有东西。而且我怀疑”
旁人屏息静气。
胡蝶“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淹死。”
丁英达不置可否,三等舱的毕婷小声惊叫,身体瑟缩。胡蝶瞥她一眼,眉眼里有点厌烦,像是觉得这个同伴未免太过胆小。而詹珊珊也留意到了,这会儿去安慰毕婷。可毕婷被詹珊珊“安慰”着,状态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旁人看在眼中,季寒川“咳”了声,转头去看乐游,说“三等舱是这种情况,那二等舱呢”
乐游说“哦,在你们上去之前,韩姐正在问我这个。”
不知不觉间,三个船舱的“领头者”,已经确认。乐游讲话,他身后有三男一女,都安静地看着她。季寒川先前已经知道吴同方和熊俊,这会儿见到剩下两个人。他们看上去都有些紧张。和其他玩家自我介绍,男的说“我是何浩楠。”抿一抿嘴。
女的说“我叫贾雪轩”说着说着,声音就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胡蝶看了,又笑一声。而季寒川见了她,想到上一局中的陈妙妙。
会这么紧张,多半是刚进入游戏没多久,还没有完全放平心态。
这之后,才是乐游拍拍熊俊,说“小熊,你来讲。”
熊俊深呼吸。在他看来,之前乐游的所作所为,都未免过于大胆、超出自己预计。到现在,才算是回到轨道,与其他玩家沟通情报。
熊俊“是这样。到了晚上十二点,”咽一下唾沫,在裤子边儿上蹭一蹭手心的汗,“会有人过来敲门,说船上进水了,快点跑。”
季寒川若有所思,头等舱的乘客们也陷入思索。
三等舱被直接淹没,二等舱是进水、要跑。只有头等舱,像是完全不知道船出问题,还在继续歌舞升平。
熊俊“第一天的时候,我不知道会这样。但因为已经睡了,我睡得又沉,被砸了好久门,终于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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