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之前, 面对窗外迷雾, 玩家们没有细谈,但也有共同认知那是游戏在为场地划出界限,不让玩家离开安平轮。
这太理所当然了, 过往哪一场游戏不是这样根本不用考虑。
以至于玩家们根本没有想过, 他们要不要离开安平轮、去往海面。
后来知道“韩川”从海上归来,也没有动摇玩家们的想法。他们认定“韩川”是nc, 于是很多事有了另一种解释给玩家们的限制, 当然不会影响nc。
到现在,房间里其他人也慢慢聚来,透过窗子,看远方海中黑影翻滚。
天空中似有乌云凝聚, 云中电光闪烁。
而玩家们远远注视,像是在看一副油画。画中有灾厄、有巨兽,还有悍不畏死的人类
这一幕, 让玩家们对“游戏”的认识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宋柔喃喃说。
韩秀沉默, 再想到先前遇到的老玩家,十分茫然。
屋子一时寂静,反倒是墙壁上的水珠越来越多。到后来,最先到窗边的宋柔猛然后退一步,再大口喘息。她脸颊苍白,带着一丝冰冷水色。而玩家们如梦初醒, 意识到“水”流进来了。
宋柔被唤醒登船第二夜的记忆, 面色很不好看。她转头, 快步走向屋门。可离屋门越近,先前的窒息感就越明显。
宋柔闭一口气,最终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走到门边,手握上门把手。
掌心下的金属触感,让她微微安心。此刻回头,看着身后其余玩家。十个人,十种心思,宋柔显然是决意离开房间。可又有其他人,觉得“韩姐,我们真的要走吗现在都半点了,按照这个扩散速度,至少今晚不会扩散到房间中心。我们是不是没必要”
韩秀说“自己决定,不要问我。”
詹珊珊一怔,见韩秀也皱眉、踌躇。远离窗边那奇异一幕,眼下才是韩秀真正熟悉的游戏。会有各样危机,有许多时候要看运气。开门迎来的或许是生路,或许是死胡同。她不想担起其他人生命。
最后,詹珊珊坚持留在房间。苏洁犹豫片刻,选择陪她。其他人则出门,见走廊墙壁湿润。熊俊略带紧张,说“甲板上应该还有那群东西。但如果只是跳舞,应该没事”
韩秀说“走吧。”
他们走到一半,忽然觉得船身一震,向一方偏去。
玩家们猝不及防,全部摔到走廊一边。留在张老板房间的詹珊珊被呛到,手脚并用,爬到屋子中心,大口喘气。
与此同时,沙发、床铺移位。苏洁留意到,瞳孔微微缩小。
这种东西移位了,那在货舱里外,那些用来堵门的钢条呢
可苏洁来不及细想。她堪堪扶住床,安平轮又一阵震动,被涛涛海浪拍打、在惊涛骇浪中起伏。如果此刻玩家们看一眼窗外,会觉得那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在火光中震怒。“祂”一念之间,海上巨浪滔天、浪花几乎扑上云端
这是怎样一副末日景象。
季寒川身在其中,眼前黑暗,视觉受阻,只能依靠听觉。他在黑色巨怪身上撒了几桶燃油、放了几把火,几乎能嗅到空气里的焦香肉味。可还不够。
他脚下若有吸盘,在滔天海浪中,身体起起伏伏,却依然能稳稳立在“祂”身体上。无数触手朝季寒川涌来,这时候,“祂”巨大的体型反而成了劣势。季寒川四处乱窜,这庞大的游戏生物便不能解开他眼前布条。
而季寒川一边听四周响动,一边在心里勾勒出一幅“祂”的绘卷。触手之外,是“祂”从水面拔起的庞大身躯。而躯干之间,会是
最脆弱的部分。
季寒川深深呼吸,从身后,取出一把鱼怪鳞片。一共九片,先前他交给宁宁八片,自己留上一片。到现在,又回到季寒川手中。
他把鳞片当做飞镖,身姿跃动中,将鳞片一一朝黑色巨影甩去。这些鳞片借着风势、借着季寒川的腕力,一一在巨怪上划出长长伤口。海面上火焰熊熊,“祂”多少次想要逃离火圈,却又在身体触碰上火光时遁去。“祂”被彻底激怒,不愿潜入海中,只想尽快捏死身上捣乱的虫子。两只眼睛睁开,其中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瞳孔。远方安平轮上,头晕目眩间,詹珊珊不经意间视线转来,与“祂”对视,身体登时僵住。
苏洁痛苦地躲避,要留心乱砸的东西,又因船舶颠簸、胃中翻滚。她捂着嘴巴,几次干呕,难以抑制地联想到晚间在货舱中嗅到的腐臭。这样无暇他顾,过了许久,才留意到詹珊珊的不对。这时候,原本固定在墙边的柜子缓缓挪动,在木地板上发出“刺啦”响声,眼看就要往詹珊珊所在方向倒去
苏洁瞳孔一缩,下意识伸出手,喊“珊珊”
詹珊珊依然静静站立。
到这时候,苏洁再迟钝,也能发现詹珊珊不对。进入这场游戏之后,她的心态几次转变。眼下,苏洁艰难从床上下来,跺一跺脚,去拉詹珊珊。詹珊珊身体稳如磐石,可她毕竟只是个新玩家,又是身材消瘦的女孩,这会儿被苏洁扯开,随后柜子便倒了下来
“咚”一声,砸在地板上。
此刻,张老板原本低调的房间已经乱七八糟,大小摆设碎了一地。苏洁扶起詹珊珊,见她眼中迷茫,过了许久,才像是分清自己身在何方。同一时间,房中的水汽愈发浓重。詹珊珊来不及多说什么,先吸了一大口水,再剧烈咳嗽。
苏洁看到,反倒按下心来。她问“珊珊,你刚才”
詹珊珊身体一颤,难以形容自己究竟见到什么。是宇宙沧桑,是星河彼岸。她甚至觉得自己多看片刻,或许就会超脱于人世之间。此刻,她头脑混乱,像是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说“我看到了”
“啊”
却是苏洁的尖叫
在安平轮晃动中,床铺终究向一边倒来。苏洁难得崩溃,说“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这里东西太多了”
詹珊珊恍恍惚惚,被苏洁拉走,脑中仍然是刚刚见到的景象。世界是什么游戏是什么玩家是什么
她们遇见过什么失去了过什么
她忽然多了些飞蛾扑火的心态,想要扑到窗前、多看一眼。
可苏洁握在詹珊珊手上的力度,还是让她有些许迟疑。詹珊珊从来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聪明、有自制力的人。她最后一点理智,是用来判断我不对劲。
可之后,她思绪渐空,甚至想“祂”就是一切。
也要让苏洁看一看。
想到这里,詹珊珊笑起来。
同时,季寒川手中八片鱼鳞飞完,剩下一片被他握在手中。他却是真正飞蛾扑火,身边火光闪烁,“祂”四周仍然冰冷刺骨。在这样割裂环境中,季寒川义无反顾,朝“祂”头颅扑去
这回,他再没有借力之处。身侧是海洋,是火焰,是“祂”飞起的触手。他身体砸在巨大怪物的头颅之上,像是心脏都要被冻住。“祂”已经接连受伤,疼痛又狂怒。却因为先前伤口,未曾留意新伤。
借这一点空档,季寒川浑身发颤,额前湿漉漉的碎发迅速结冰。他喘着气,却连呼出的都是白雾。衣袖、裤脚,全部染上白霜。
火焰似乎黯淡下去,再不能热量。
季寒川虚弱又无力,手上力气越来越轻。就这样,切开“祂”的身躯。
伤口愈大,黑色巨兽怒火滔天身体在海面之上剧烈摆动。剩下几艘救生船跌撞起伏宛若浮萍,船上的宁宁看着眼前一幕,看着即将化为冰雕的父亲,也看着“祂”身上扩大的伤口。蓝色血液从怪物庞大身躯上细小伤口中涌出,所到之处一片霜冻。季寒川却再没有力气做更多。
他唇色发白,手脚麻痹,不像从前恣意俊美。
兴许是察觉身上人类虚弱,“祂”渐渐平静。却非放过,而是让身体慢慢沉下水面。
蓝色血液淌入海水之中,结成一个个颜色空灵的冰柱。有冰柱自宁宁所在救生船下流走,宁宁趴在小船边缘,伸手,捞出一把蓝色冰晶。
相较于季寒川浑身冰冻,宁宁显得轻松许多。她原本困倦太过,邵佑给了她一些基本能量,可只够维持宁宁清醒。眼下,她仍然疲惫,却低头,轻轻舔了口手中冰晶。
像是夏日里偷吃冰淇淋的小孩。
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在玩家们的尖叫惶恐、安平轮的剧烈震荡之中;
在“祂”慢慢沉下水面,而季寒川跟着沉下、手脚冰冻之中。
宁宁含住一块蓝色冰晶,五脏六腑都是一片暖融融。
像是终于、终于有了迟来的力气。此刻,她身后甚至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那影子是一片幽幽色泽,要融进灰雾、融进夜色,融进黑色海面。
影子抬手,于是海中蓝色冰晶一点点浮出,海面流光溢彩。
月色终于穿过迷雾,投向这一片黑色海洋。幽蓝色的海面之中,一艘小船,与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沉默对峙。
在玩家们不知道的地方,甚至是季寒川见不到的地方,庞杂的信息流迅速滑过,两个世界边缘接触、碰撞
随着邵佑出现,灰雾里,有了模糊不清的城市影子。而眼下,他情知自己不能出现太久。于是下一次抬手,季寒川的身影从“祂”身上跌落,被冰冻起来的玩家浮在水面上,一点点进入这片幽蓝海域。而冰晶在触碰季寒川时,自发地让开、留出一条道路。邵佑轻轻叹息一声,与那双巨大的、充斥着无数瞳仁的眼睛对视。海洋与城市在他们“祂们”身后出现。邵佑所在的世界,奔逃中的玩家抬头,见到天空上出现一片深蓝,掩去了原本的血月。
玩家们怔忪。
这时候,海水上的幽蓝色迅速消融。
化作蓝色光点,一点点,飞入宁宁身体。
宁宁抬起手,看光点飞入指尖。灰雾再次凝聚,这一回,是隔在安平轮与火焰间。安平轮上,玩家再不能窥见黑色巨影。
庞大的怪物身上,蓝色血液汩汩流下。
季寒川被涌起水流推入船中,昏迷不醒,不能见到眼前邵佑。
身上冰水消融。
时间像是被拉快进度,雾里雾外成为两个世界。安平轮上,玩家们走到甲板,果不其然,见到另一场舞会。头等舱nc站在上面,用肿胀的、被水泡到要散的眼睛,去看眼前玩家们,问他们,要不要跳一支舞。
这时候,海面上的风浪像是停下,方才散去的浓雾又裹过来,在安平轮四周形成一道壁垒。
韩秀深呼吸,将手搭在一个nc手中。掌下是水,是飘忽忽、没有重量的肉絮,是骨骼。
画面渐渐往下,二层,所有nc一起站在甲板上,眼神空洞,抬头,听着上方传来的乐声、脚步。
三层,海水淹没整个三等舱,各样东西碰撞,偶尔有“咕噜”水声。
再往下,货舱前,死鱼烂虾散发着腥臭。以为方才的晃动,此刻原本被挡在货舱之外的钢条四处散开,变得乱七八糟。同时,货舱铁门上,出现一条缝隙。
片刻安静后,一条触须,从中出现。
渐渐地,触须增多,成了三条、五条无数条。
然后,这些触须拉开了厚重铁门。淅淅索索的声音里,数不清的影子从中窜出。
驾驶室内,宋和风四处踱步,心情焦灼。
川哥到底成功了没有
也不知道头等舱那群人这会儿在经历什么。
他时不时看一眼表。可大约是看得太频繁,以至于不觉得时间流逝。最后,宋和风重新回到驾驶座上,手撑着头,愁苦又无力,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驾驶室内的东西大多有地方固定,是以在方才的海浪滚滚之中,宋和风没有受到影响。他有心开船、离川哥稍近一些,看能不能见到什么线索。可又忧心,怕自己与轮船不能全身而退。这样纠结,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
宋和风浑身一震。
他僵硬地转头,去看驾驶舱门扉,心头一片混乱这个时候敲门,会是谁
头等舱那些人
宋和风想到这里,不太敢开。
但他一转念或许是川哥
自己看不到灰雾那边,当然也看不到川哥现在在做什么。没准川哥已经解决威胁,回来找自己庆功。
宋和风心里多了点微不可查的激动。但还是忧心。在他踌躇期间,又有三声敲门响动。宋和风迟疑,抬高一点声音,问“是谁”
没有人回答。
宋和风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如果是川哥,怎么至于这样久不讲话。
他决定假装不在。又懊恼,觉得自己刚才为什么还要发声、摆明了驾驶室里有人。这样恍惚犹豫,他最终决定捂住耳朵,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想到这里,宋和风转头,看向眼前驾驶室玻璃。在十二点之后,他眼前就是一片灰色了。只在刚刚海风大作之时,灰雾被吹散片刻。
可此刻,宋和风心跳停了一拍。
他血液涌上脸颊,全身发烫,难以置信,恐惧侵占大脑,再不剩其他情绪。
他眼前的玻璃上
贴着无数、无数鱼怪。
它们的触须,将玻璃上的最后一点空隙都侵占。
到此刻,注意到宋和风的视线,为首的鱼怪咧开嘴,朝他笑一下。
同时,宋和风听到“咣当”一声,是驾驶室的们被打开。
夜色更深。
灰雾散去,海面恢复以往色泽。
救生船上,季寒川半昏半睡,又到第二天中午,方才睁眼。好在这一次,他离安平轮不算远,能见到远方轮船。
季寒川划船过去,路上顺便捉鱼、果腹。他已经很习惯拿鱼怪鳞片切鱼,可惜的是,这回他在身上摸了片刻,发觉鱼鳞不在。
季寒川遗憾,只好亲自上手。好在海鱼鲜美,换种吃法不影响味道。只是吃了太久,还是有些腻歪。
他悠闲吃鱼、悠闲回想昨夜。海面上的火已经熄灭了,燃油毕竟不足。昨夜弄伤了黑色巨影,不知今晚还有没有能力再接再厉。
太阳更烈一些的时候,季寒川上了安平轮。
这是轮船航行的第十二天,离玩家正式进入游戏第十二天还剩两个小时。
这天见了玩家们,他们看季寒川的眼神或多或少有些古怪。私下里,韩秀斟酌着,问季寒川“昨晚,你是不是在和什么东西”打架
季寒川想一想“可以这样说。”
他又笑,说“但我建议你,不用了解这么清楚。”
韩秀深呼吸,明白过来,自己可能触碰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依然觉得“韩川”来历奇怪、行踪更是有问题。可眼下,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在阻止韩秀,告诉她不要问。
就好像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很不好的后果。
韩秀选择相信这一份直觉。
她该换话题。苏洁给她说了詹珊珊昨晚的不对劲,最后不太确信地推断,说詹珊珊是在看了窗外之后,才变得十分古怪。如果那个怪物是詹珊珊古怪的缘由,那韩川他,算是“敌人的敌人”。韩秀说服自己,也接受季寒川的建议。她和季寒川讲了詹珊珊的事,却不再追问更多。
韩秀这样的态度,让季寒川心情不错,投桃报李“你们可能注意到了,我眼睛上一直蒙了东西。”
韩秀忧心,问“真的那么厉害吗”看一眼都会出问题
季寒川说“不要冒险。”
韩秀咬牙,接受。转而说“其实还有一件事。”
关于叶芳的尸体。
早上经过叶芳尸体所在房间时,有人觉得不对,去叫其他人。打开门看,却见叶芳尸体比昨夜更惨不忍睹。
她原本只被人吃了腹部一块皮肉,但眼下,仅剩一点碎肉挂在骨头架上。房间里血渍斑斑,墙壁上多了许多血手印。
季寒川沉吟片刻,说“我知道了。”
又问“昨晚那种情况,我听说,货舱里关着人”
韩秀警惕看他。
季寒川说“自己做的,自己不敢承认”
韩秀摸不清他的态度,这会儿谨慎道“我们检查过,货舱外的钢条还在原来位置。”
季寒川微微眯眼,意味深长,说“这样吗那质量还真不错。”
这话很敷衍。他们都知道,钢条动不动,和“质量”没什么关系。
季寒川留下这一句话,去找宋和风。可在宋和风常去的地方转了一圈,始终没见人影。季寒川扯一扯唇角,半是自言自语,说“看来晚上还有的麻烦。”
但他更挂心海中怪物。
此刻,季寒川回身。想一想,干脆再去救生船上补眠。在他离开之后,几个船员慢慢从各种角落探头。宋和风身在其中,神色阴晴不定。隆哥抬手,拍一拍宋和风的肩。
短短几日不见,隆哥身上皮肉迅速消瘦下去,几乎成了一块行走的骷髅。他形容枯槁,在阴影中,恰似鬼魅。对宋和风说“小宋,你可切莫被迷了心智。”
宋和风侧脸看他,面色冷漠,没有回话。
隆哥朝其他船员招一招手“兄弟们,走”
这天,玩家们心烦意乱,完全没有留意到,许多耀武扬威的二等舱船员,被人悄无声息地捂住嘴、掐住脖子,拖入黑暗。
转眼再度入夜。这回,季寒川仍然选择飘在小船上。没有鱼鳞,他手上多一把厨刀。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磨刀,手边放着一块新怀表,听秒针“咔咔”走动。这样过了许久、许久,海雾渐浓,海水色泽更深。季寒川心中一动,坐直身子,看向四周。
平静的海水下,危机四伏。
宁宁出现在他面前。
季寒川转回视线,看向自己的女儿。一天不见,她袖口好像微微缩水,露出一小截手腕。但看脸颊,还是带着婴儿肥的小孩。
季寒川手上仍是那把厨刀,耳畔许多嘈杂水声,有什么东西聚拢过来。
一切像是昨日重演。
在这之中,他对宁宁笑了下,很温和的好父亲样子,欣喜于女儿的成长,说“宁宁,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宁宁轻轻“呀”一声,扯一扯自己袖口,说“好像有点”
毕竟昨天吃了很多、吃得很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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