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家们破坏了“教学进度”的同时, 孙校长顺理成章地重启游戏。
一切看起来十分完美,偏偏在季寒川横插一脚后,出了意外。
他所在的六次重启中,每一次,教学工作都稳稳进行到了第十天。
然而重启依旧如期来临,显然, “干涉教学进度”仅仅是一张遮羞布。
足以见得, “游戏”是多么死板、不通变故。
季寒川想到这里,扯了扯唇角。看起来轻松、惬意, 没有丝毫恐慌。
他知道单向玻璃外的警察因此对自己有了更多看法, 但季寒川不以为意。
他在考虑从“游戏”外的逻辑来看, 十天重启是一个必备程序。而按照自己先前想到的, “游戏”的终极目的, 是让玩家产生恐惧一百天内, 逐步累积的情绪,在“游戏”判定中,似乎要逊于十天中突如其来的惊骇
也对。
否则时间太长,邵佑又不愿意杀人。到后面,玩家迟早会发现,这一局难得轻松, 简直是度假。
不如把时间分割开,这样一来, 对于玩家来说, 每一次重启中的黑影, 都是全新的恐惧。
这么想来,没准邵佑也在其中动了点手脚。
那从内在逻辑来看呢
季寒川问陈老师“你刚刚说,孙校长死前是那么觉得的”
陈老师缓缓点头。
他身后的影子似乎溢散了一瞬。但在季寒川的目光下,又快速收拢,成为那个坐在地面上的中年男人。
季寒川“他死了。”
陈老师“积郁成疾。”
季寒川冷淡地点评“死后也不安分。”
陈老师不以为意。
季寒川想可我和邵佑真正读高中那几年,离“游戏”降临还很远。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点,他和邵佑其实不会遇到百日冲刺、老校区。
他们会在新校区中好好读完最后一百天高中。季寒川底子太差了,但他自认不算笨。又有邵佑的一对一辅导,或许一百天后,他真的能按照邵佑希望的那样,考出一个好成绩。
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能和邵佑在同一所大学读书。
或者运气没那么好,甚至干脆复读一年。
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沦落到需要邵佑“拯救”的地步了。
在遇到邵佑、被那个与邵家有牵连的人收养后,他眼前就只有光明前程。
至于陈老师、孙校长现实生活中,如果他们真实存在,也是尘归尘、土归土。
可这里是游戏。他们的亡灵又被拉起来,被捏成一个个游戏生物,对玩家满怀恶意。
季寒川想着档案室中孙校长的照片。照片上,他是一个慈爱的、清癯的中年人。看不出身高,但季寒川觉得,孙校长站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风度翩翩。
奈何在本局游戏中,他显然是一个反派。
他问陈老师“你说了那么多,孙校长现在在哪里”
陈老师眯了眯眼睛。
季寒川“照你说的,重启、老校区这都是孙校长一手安排。”
他有点挑剔地上下打量陈老师,说“所以啊,我觉得,孙校长应该不至于像你一样,只知道偷偷摸摸在应该干活儿的时候摸鱼回家吧。”
陈老师脸色一僵。
他的确这么做了。但这两天,他的工作也有在认真完成。
王雅每天都待在家中,陈莉莉则忙于工作。所以两人都不知道,短短几天内,自家小区已经死掉好几个人。
当然,即便知道了,按照黑影致人死亡的特性,尸体拉去医院检查,也只会说是普通猝死。
王雅没准还会以此为依据,要求女儿少加点班,最好辞掉现在的工作,考一个公务员,轻松悠闲。
陈老师古怪地沉默片刻。
单向玻璃外,警察们整理着季寒川与陈老师对话中庞大的信息量,一起陷入沉默。
他们甚至在自我怀疑我们现在的所有调查、所有进展,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按照那个少年人说的,在过四天,这一切,我们就都忘掉了。
季寒川敲一敲地上的瓷片,说“回答我。”
他语气轻飘飘的,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手指敲下去,瓷砖就裂开一条缝,蹦出碎末。
警察们“”
邵佑见到这一幕,轻轻笑一笑,脸埋在季寒川肩头。
他很亲昵、很亲昵的抱着季寒川,享受这一刻相处。
陈老师看着这一幕,脸色几度变化。
警察们焦急地看过来。季寒川倒是有点明白了“你是不能说不敢说”
陈老师沉默。
季寒川大度,放过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陈老师下意识往后退去。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季寒川重新把他收回手机之中。
然后撑着地板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他有预感,邵佑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可惜看不见、摸不着,让季寒川颇为遗憾。
他决定弥补这点遗憾。
季寒川走到审讯室门前,礼貌地敲了敲。
片刻后,有人给他开门。
明明他才是站在审讯室内的那个,可此刻,门外站了许多人,都一脸复杂地看季寒川。
季寒川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法。”
警察们表情各异地看他。
季寒川数着人头数量,从自己口袋里取出十三张sd卡。
他掌心摊开,黑色的sd卡凌乱放在白皙手掌中。
季寒川“现在,我知道的是,伤口和感觉知觉会在重启时保留。但记忆不会。”
这俨然是进入另一个领域的事。季寒川视线一飘,落在某个警察身上。
他微微笑了下“提醒一下,邵佑,也就是邵安远的儿子,现在还在老校区里。邵安远虽然平时对这个儿子不太关心,但毕竟人家是父子,对吧”
随着他这句话,警察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松动。
季寒川说“一无所知也是一种幸福。”说到这里,他又有点惆怅。
季寒川在想前几次重启中,死掉的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白文玉的父母还记得他。一次性更改所有高三师生的记忆已经是一个大工程了,对于老校区外的情况,孙校长的控制力明显下降。
由此推断,季寒川觉得,等到下一次重启,对童警官的父母来说,儿子也只是突然失踪了。
可他们的尸体呢
老校区是一个单独开辟出的空间,里面三栋楼,一个平房,一眼就能看到底。
海城是一个大都市,可到处都是来往的人。别说几十具尸体了,就是只有零头,也早就该被发觉。
季寒川沉吟片刻,慢慢往外走去。
警察们没有阻拦他。
等到要走到门口了,季寒川慢慢弯腰,把那些sd卡放在地面上。
他简单解释了这些sd卡的作用,然后说“我不太确定,如果在重启之前,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会不会有用。”
季寒川微妙地停顿一下。
他重复一遍“我是说,带在身上,不是放在衣服口袋里。”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警察局中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问“头儿,我们结案吗”
“结个屁”队长发话了,“那小子不是说,四天以后咱们就忘了吗那至少查完这四天”
至于刚刚审讯室中,季寒川与“陈老师”的对话。
那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队长烦躁地取了一根烟。旁边有人小声说“头儿,咱们局里禁烟啊”
“闭嘴。”
另一边,季寒川打了趟出租,说“去一中。”
他有了一点想法。
正如上一局游戏里,他遇到那头大章鱼后陷入昏迷,海水将他冲入一个洞窟。而季寒川读完洞窟墙壁上的内容,就知道,写下那些字的不可能有别人。
因为关于“剧情”的线索是有限的。
此刻,季寒川记起上一次重启中,墙外的世界、食堂后一点点推进的墙壁。
他心底冒出几条猜测,只等验证。
出租启动。
司机从后视镜里,一下一下瞄季寒川的脸。
季寒川对旁人目光十分敏感,此刻抬起眼皮,看向后视镜。
司机“”
季寒川“”
季寒川眨了两下眼,干巴巴道“你好,又见面了。”
司机“”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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