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 方敏、龚良玉二人已经和村长家的几个玩家完成信息交换。
她们按照之前说好的,分别去找了村长家的四个玩家。这样一来, 效率无疑低很多。但在尚且安全的时候做点麻烦事, 能给之后添很多方便。所以两人还是很耐心。
她们把八个结果对比,最终发觉,其实那天夜里, 四五点钟, 所有人都醒着。
其中有人并不知道确切时间,但把他和其他人的说法对比, 就能知道,那是同一个时间段发生的事。
这就很微妙了。一个两个半夜醒来,还能是自身原因。可所有人都醒,只能说明, 是“游戏”有意打断了玩家的睡眠,让他们经历险情。
村长家的几个男玩家还没想到这点。
对他们来说,每一个同屋睡觉的人, 在此刻都成了竞争者。所有人都希望可以知道比其他人多一点的消息, 确保之后危险来临时自己能够率先做出反应。如此一来, 与同屋人推诚相见,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倒是方敏、龚良玉,在两人先后找来时, 男玩家虽然有觉得奇怪, 但在斟酌之后, 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两个女玩家和他们不住在一起, 他们之间没有你死我活的直接竞争关系。
兰婆、程娟,这两人都显出了怪异之处。男玩家们需要知道她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种种心思推动,“交易”顺利进行。方敏和龚良玉就此拼凑出了那夜村长家的事情全貌
大约在四点不到的时候,柯昙睁了一次眼睛。
山淮村是个贫穷村落,村长已经是村里顶有体面的人家。饶是如此,在很多细枝末节上,还是暴露了本身的贫苦。
村长家西屋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差。
哪怕是半夜月色,都能透一点进屋。
从前是村长老娘住这里,也不知道老太太那会儿水面质量如何。但就柯昙想来,大约不太好。
现在老太太进了城,说是在村长弟弟家治病。这话原本听一耳朵就过去了,可这夜更深,雨声不停,柯昙莫名又想起。他心想设置这么个“背景”,有意义吗
念头一上来,就有点睡不着。
柯昙倒也不傻。他知道自己虽然没有睡着,可至少外观得是“睡着”的样子。所以打打假鼾、偶尔磨个牙,都手到擒来。
他一边嘀咕,一边觉得哪里不对劲。
眼皮上透进来的光,似乎微弱了点。
柯昙想我要睁眼看看吗
光照来的方向,正是窗子方向。
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可以把侯学义扯到前面遮挡。再说了,侯学义原本就在他前面。
所以柯昙睁开了眼睛。
他见到有一个半米高的影子,蹲在窗沿。隔着玻璃、窗帘,他其实看不清外面究竟是什么。但在和方敏她们讲述的时候,柯昙加了很多自己的渲染,用于强调这个信息确实重要,与自己交换是她们物超所值,之后还得给点“添头”。
柯昙很自信。其一,他在重新闭上眼睛之后,发觉侯学义的呼吸变化。到这会儿,侯学义恐怕刚刚醒。接下来,就是一阵“喵呜”,柯昙想到石弘济之前的话,村子里没有猫村长家里有
他胡乱想了片刻。慢慢地,外面的猫叫声远去了。柯昙不敢睁眼,最终沉沉睡去。
他也的确是那晚收获最多信息的一个。不过之后,齐建明和石弘济各自做了些补充。
齐建明提到屋外的脚印、手印,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村长的手,和其他人不一样。
方敏有点好奇,但她稳住了,不让自己的好奇展露出来,平和地问“哪里不一样”
齐建明扯了扯嘴,说“看你的手。”
方敏低头。
玩家们的身体状态都停留在“游戏”降临的那一刻。这又是个短期游戏,寥寥几天时间,不足以造成什么改变。
齐建明提醒她“你的指甲。”
方敏皱皱眉头,“指甲缝很脏。”里面都是黑色污垢。
如果齐建明不说,她还不能发觉这点。
在游戏里待久了,心态变化,洁癖的人恐怕连前几轮都撑不过去,早就疯掉,然后在下一局中第一个死亡。
到方敏这个段位,她已经很少留意身上是否脏污。
齐建明说“连你都这样,村里其他人更别说。”都是老农,讲究不起来。
方敏若有所思。
齐建明意味深长“可村长的手,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干净。”
方敏“你怀疑”她已经把齐建明的话和柯昙描述中那个蹲在窗外的影子结合起来。
齐建明说“我没有怀疑。该你了。”
方敏冷静下来,知道齐建明的意思是江湖规矩,我只把看到的东西告诉你。要怎么判断,是你自己的事。
判断错了,自找死路,也和我没关系。
方敏接受这个。她对齐建明说,那晚自己听到屋外动静,其实很轻微,像是麦秸晃动,淅淅索索。然后是脚步声。最后,她悄悄睁眼,见有一张脸出现在窗外。
方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作死。
龚良玉就聪明多了,呼吸平稳。要不是第二天早晨两人相互试探,方敏恐怕还不知道龚良玉醒着。
她等了很久,再睁眼,窗外的脸已经消失不见。
方敏背后发凉。她真害怕自己下一次眨眼,那张脸又出来。
好在没有。
她听到推门声、雨声,有什么人离开。方敏偷偷看表,知道这会儿是四点。她后来睡着,到了五点多,听见第二声开门动静。第二天醒来,又听闻,村子里其他人都已经回来。方敏迅速联想,觉得是不是那晚出去的人,把山上失踪的村民带了回来。
她和龚良玉悄悄观察屋主。
此刻,玩家们面前,方敏说“我怀疑,现在的程娟已经不是程娟。”
她拿出诚意,开局就先丢一个炸`弹。
如果玩家们抱着各自的信息、各自为战,那在自己的主场还好,如果遇到自己不知道的状况,肯定活不长久。
现在,方敏已经知道村长家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她的目标放在韩川和吕和韵身上。她想知道,如果同一时间方婶家、村长家的玩家都醒来,那韩川和吕和韵是否也有类似经历
同时,韩川是所有玩家中唯一一个上山的人,吕和韵之前说和老人聊天,兴许也聊出了什么话来。
方敏试着自己去找村子里其他人打探此地有无传说,但无论她怎么拐弯抹角,对方都一口咬定,山淮村是个和平村落,这儿的传说只有过年时为什么要做麦芽糖。
所以方敏觉得,可能是在吕和韵问出什么后,村里人心怀警觉,各自警告,不能再告知其他人。
或者用游戏术语解释,这是个“一次性线索”,只有第一个触发条件的人才能拿到。
方敏认为,只有知道把吕和韵、韩川都拉进来,才算拿到拼图剩下的碎片。
她和龚良玉商量过,在和吕、韩二人交换信息时,是否要让村长家的四个男玩家在场。
最终,龚良玉认为,这也是“诚意”的一部分。
玩家们可以成为合作者,未必要竞争。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方敏摸了摸口袋里的雷击木碎块。如果说她对谁心怀怨念,那一定是石弘济。不过现在再说这些,也来不及了。
在诸人目光下,方敏缓缓说“我和龚姐分了个工,一边盯方婶,一边盯兰婆。至于程娟,这个不用我们特地盯她总是和奶奶或者妈妈待在一起。一步不离。”
龚良玉补充“我好像都没看到程娟上厕所。”
男玩家们脸皮抽了抽。
龚良玉接过话头“而且好几次,我都觉得,程娟知道我在看。”
昨晚天黑,玩家们才回到住处。到今天天亮,方婶做早餐。这期间,除去睡觉时间,龚良玉一直借口“想画画乡村落雨图”,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后院屋檐下。余光就能看到厨房内忙碌的母女。
她的确会画画,这个借口不是信口胡说。到现在,龚良玉的记事本上,已经有几幅简单速写。
她还装模作样,问程娟借铅笔。程娟借给她的时候,龚良玉总觉得,“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很”
她皱皱眉头,搜肠刮肚,思索要怎么描述。
“像是老猫逮耗子,好像在等我露出马脚。”
“对,是在等我表现出害怕。”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啊。”侯学义忍不住问。
龚良玉很民主,说“你可以这么想。不过我个人坚持自己的判断。”
“还有兰婆,”方敏接过话,“我在炕上玩手机,其实也没什么好玩,就是俄罗斯方块。”她都把手机上的就记录破了几次了,“顺便和兰婆搭话,问她程娟的事。兰婆她好像很害怕。”
“还有,”方敏补充,“厨房到东屋中间不是有一个玻璃窗子吗程娟虽然人在厨房里,可有好几次,我往那边看,她都在看东屋屋里。”
她们陆陆续续说了很多。
吕和韵想起昨天自己和韩川回去的时候,村支书爱人和村支书的对话。
他串联起一切,问“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程娟已经换了人。对,之前兰婆招魂,谁知道招了个什么回来。然后这个假程娟呢,又半夜跑到山上,带回来一群失踪的村民这么看,那些人也是假的,对吧”
玩家们看着他,目光各异。
吕和韵还要再说,胳膊忽然一痛,是韩川掐了他一把。
吕和韵皱眉,耳边传来轻轻“吱呀”一声。他一个激灵,回过神,看到西屋门开着。
程娟站在门口,有一双甜甜的清澈鹿眼,说“哥哥、姐姐,春燕姨问你们,中午是吃面还是吃米饭”
吕和韵脸色难看。
她在门口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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