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程娟沉默片刻, 说“只要村子里还有人在, 我婆还在, 那总能做出新的祭服。”
方敏在旁边砸吧一下嘴巴, 似乎若有所思。
季寒川瞥她一眼。
方敏立刻乖乖坐正,眼观鼻鼻观心。
季寒川“”
季寒川问程娟“听你这话的意思, 只要村子里没有人了,接下来就能太平”
程娟微微一愣, “也不是”
她一顿。
村子里不会太平,但再过几天, 眼前这群人就要离开了。之后洪水滔天, 都与他们无关。
再者说, 原本也不会有洪水滔天,只是一切都回到原点。
程娟默认了季寒川的话。
方敏听到一半, 越来越迷糊。最后问“哎,大神, 你有什么办法了吗”
季寒川道“别那么叫我。”
方敏“”这什么抓重点能力
但她还是配合,叫了声“韩哥”
季寒川就随她了。
季寒川说“下面几天,村子里的危机主要还是来源于山鬼。但我看今晚,兰婆那一手,可以直接把附在人身上的山鬼杀死。明天再来一回, 应该就清静了。”停顿一下,侧头看方敏, “我这里的木头碎块快用完了, 你还有多余的吗”
方敏与他对视, 心中迅速权衡。
比起木头碎块多少,韩川此刻的话,其实是在明确问她,愿意为“抱大腿”付出多少。
方敏微微犹豫。她见韩川一副好脾气模样,似乎并不是什么心狠之人。那些雷击木碎块,自己到底希望能拿来防身。
可季寒川提醒她“要想这么久啊。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言下之意,分明是我先来文的。如果不行,就来武的。
方敏隐隐后悔,觉得刚刚的迟疑,非但没给自己捞到什么好处,反倒在态度上被记一笔。她只好说“没,我就在想还剩多少。也没全都戴在身上。还有良玉,她那一份,也不知道在哪里。”
“对,龚良玉。”季寒川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转头看程娟。
他刚刚再去西屋,西屋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程娟说“我收拾的,堆在后面桶里。”
讲话的时候,小姑娘面不改色。
这会儿是凌晨,几人坐在堂屋沙发上,方婶和兰婆在东屋睡下了。
外面开着灯,灯影照着旁边几人。灯色白且冷,方敏见着那不爱言辞的小姑娘,还有旁边白皙俊美、总带一点笑的玩家,心中同样微冷。
她心里冒出一个古怪念头程娟这话说的,她真的只有九岁吗
龚良玉的尸体,方敏亲眼见过,血腥又暴力,整个人成了一段段碎块,只有头还算完整。哪怕让已经走过这么多场游戏的方敏去“收拾”,她都不敢说,自己能毫无心理压力。可程娟竟然那么不动声色地做完了
韩川回来前,方敏和方婶兰婆待在东屋炕上,程娟的确出去过一会儿。方敏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她听见外间传来一些动静。但方敏只觉得是小姑娘经历太多,兴许在偷偷地哭。她当时还寻思,是否需要出去刷一波好感度。现在想来,那时程娟分明是在捣鼓龚良玉尸体
方敏一怔后怕,还好自己没有出去。
看现在的场景,韩川还能和程娟相谈甚欢,自己也能在旁边蹭一席座位。可如果那会儿出去了,亲眼见到捣鼓尸体的程娟,方敏不敢确定,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话说回来,假程娟是山鬼,会伤人。可谁也没说这个真程娟就正常了啊。
一个普通小姑娘,怎么敢在四处都是山鬼的村子里独自一人去找兰婆
细思恐极。
方敏悄无声息地往季寒川那边挪了挪。
季寒川有点无语,说“堆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酱菜呢。”
程娟抿了下嘴,没说话。
旁边宁宁倒是笑了声,说“那个姐姐好像很害怕,你们在故意吓唬她吗”
季寒川瞥一眼方敏。
方敏坐立不安,这会儿正慢吞吞地挪回刚刚位置。
怎么听都觉得韩川也不正常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会是这种反应做酱菜
方敏心中一阵悲凉,觉得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季寒川说“你先去睡觉吧”
方敏“啊哦”她踌躇。虽然的确想要逃离此地,可
季寒川想了想,说“这会儿太晚了,明天再把雷击木给我。说好了啊。”
方敏咳一声,说“好。”
心中腹诽说好你这话讲的,不像是在游戏里惊心动魄,倒像是游戏外轻飘飘要什么承诺。
她左右挣扎很久,体现在动作上,就是一步一挪。
挪着挪着,听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气声。
方敏一个激灵,迅速跑开了。
她进到东屋,摸索着爬上炕,找到一个暖和被窝。
这恐怕是方敏进入游戏以来,过得最莫名其妙的一晚。她有一种诡异的安全感,可同时心里又在不停响起警报声,警告她这会儿并不安全,危机尚在。
甚至更莫名其妙,无法捉摸。
等方敏离开,季寒川转头问程娟“刚刚什么感觉”
程娟不明所以。
宁宁和她描述“就像是吃到小零食”她都稍微尝到一点,像是一口米花糖,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又因太少,连甜也微不足道。
那作为本场原生游戏生物的程娟,一定也尝到了。
程娟从最初的困惑,变为惊诧。
她端详季寒川,眼里带着很多审视,问“你怎么知道”
季寒川笑了笑,说“我是宁宁的爸爸啊。”
程娟转头看宁宁。
宁宁个子长高了,会臭美,但心性还带点难免的幼稚。这会儿笑嘻嘻地捧着脸,把自己当一朵花,很可爱地看程娟。
程娟微微脸红。
她脸上原本就有红血丝,这会儿再脸红,也不明显。
她有点困惑。但季寒川见程娟这样,倒是能肯定程娟真的不是“祂”。
他和邵佑谈过这个问题。
一局游戏中,能确定的是,“祂”一定有所有记忆。
知道游戏会一次次重启,当下毫无意义。懂得控制场景中其他游戏生物,甚至有意识地刻意放一些玩家活路,方便之后制造更深的恐惧。
但在“祂”以下,其他游戏生物,不一定懂这些。
以季寒川经历的上一场游戏举例。心理咨询室内的苏老师,平日里看是人类面孔,达成某些条件后会被触发蜘蛛形态。她一直对邵佑的位子虎视眈眈、颇有企图。邵佑没和她谈过心,不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但既然能有企图,那说明苏医生至少了解游戏内的等级秩序,乃至只有“祂”能撰取一场游戏中大多玩家的恐惧。落在其他游戏生物身上的,只是一些小鱼小虾。她因此而不甘心,想要更进一步。
苏老师死掉之后,因她在本局剧情中占有一席之地,所以“游戏”很快催生出下一只蜘蛛。
但其他鬼怪,无论是那些被校长操控的黑影,还是半夜教学楼内的鬼老师、鬼保洁,他们似乎就没有苏老师的“事业心”,显得驽钝很多。
此外,游戏生物分两种。
其一,是和邵佑一样,原先是活人,后来被“游戏”感染,在真正“公测”开始之前就改变体质,后来被“游戏”包揽了过去与未来的一切时间,被投放进各个场景之中。上一局中的游戏生物大多身在此列。
其二,就是“游戏”戏捏出来的一些东西,譬如安平轮局中那头大章鱼。至于温泉酒店局里最后的巨人,季寒川不太确定。
方婶家沙发上,季寒川想到很多事。
他朝宁宁抬了下下巴。
宁宁会意。准确地说,是另一个世界中的邵佑会意。两人相隔甚远,眼下也不是什么危机关头,所以邵佑节约能量,一句句教宁宁说,再由宁宁转问程娟。
宁宁说“你知道我爸爸他们是来做什么吗”
程娟哑然。
她轻声回答“是来这里评估旅游”
宁宁叹口气。
程娟见着好看的小妹妹叹气,一顿,又说“经常会有这样的人来。”
宁宁眼前一亮。
程娟更脸红了,嗫嚅道“我觉得,村子里这种风俗,可能也不太适合搞旅游。”
季寒川在旁边听着,没忍住,笑出声。
宁宁侧头看他,程娟也随着宁宁的视线看过来。季寒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有了这个打岔,程娟反倒放松。她说“我之前也不知道。但在从那里,就是昨天那个地方,从那边出来之后,再看你们,就有了这种感觉。觉得你们马上就要走了,这一切也马上就要结束。”然后迎来下一次重启。
季寒川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本场游戏其实颇灵活,有很多个关键选项,可以改变整体走势。
程娟显然是在“黑白棋”中渐渐成长。但她成长到怎样地步,其实是玩家可以决定的。
也不知道当下这种程度,是好是坏。
宁宁停顿片刻,又问程娟“你有没有感觉到,偶尔能听到一个声音,要你做各种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