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女佣们屏息静气, 颤颤巍巍, 看着黑暗里的卧室。
季寒川不打算再从油画眼皮子底下上楼,于是选择了更加简单、方便的外墙。这也带来一点小麻烦,就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佣。不过他很快找到了轻松的解决办法分两趟走, 把卡萝和妮可背上三楼。
先上来的是妮可。
路途当中,季寒川虽然背负了一个人的重量,但依然矫健、敏捷。妮可在他背上, 看着男人颈后的一点点奇怪弧度。如果不是清晰地看到这个, 她或许会怀疑韩先生白日里的所有喊痛都是假装。但既然看到了
妮可忍不住低声问“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季寒川观察一下欧文那边的窗口, 然后打开莫尔顿先生卧室的护窗板。
他抽空回答“你不想要那副画像了吗”
妮可身体颤动一下。
她像是很悲伤, 许久都不讲话。季寒川吩咐“你来开窗。”
妮可勉强笑一下,说“我还以为”
你不会害怕呢。
季寒川莫名其妙,“抓紧时间。”
妮可叹口气,打开窗子、翻进卧室。
季寒川在外面听着,确保无事发生。
等到卡萝过来的时候,她安静许多。
两人全部踩入卧室之后,卡萝急切地走到妮可身边。两个女佣相互看着对方, 确保对方安然无恙。之后, 家庭教师不耐烦地提醒“快点,速战速决。”
女佣们对视一眼,视线幽幽。
接着, 妮可走到莫尔顿先生的床边。
妮可回身, 叫季寒川“韩先生。”
季寒川拧一拧眉, 上前。
妮可低声说“我也不太确信, 但”
要说“莫尔顿先生卧室里的郁金香”,最明显的目标,就是这个。
这里有一个灯台。
放蜡烛的地方,就是郁金香的层层花瓣之间。
妮可抓住自己的裙子,看着眼前男人。她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视一边,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把那副画像藏在哪里,可惜一无所获。
她看到了男人已经有些皱巴巴的衬衫、沾了泥土的裤子。再有,就是那个始终不离身的羊皮本。
季寒川对着灯台,琢磨片刻,伸手一掰。
灯台被他从中间掰下来。
季寒川“”
准确地说,原先直立的灯台,这会儿弯曲了,成了一个直角。季寒川再尝试扭动,感受到一点阻力,但稍稍用力,就听到墙壁“轰轰”挪动的声音。
他微微笑了下,拿出两块火石,吩咐妮可和卡萝“去点几盏灯来。”
两个女佣看着出现在三人面前的长长台阶,深呼吸一下,照做。
又一刻后,三人踩上台阶。密道长久没有通风,空气里都带着潮湿、腐败的味道。但季寒川心里琢磨一下,觉得与早晨自己屋子里的臭味相比,这里的气味只能算一般。
卡萝似乎忧切,频频回头,想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下来。妮可低声劝了几次,卡萝叹道“我知道,但还是”
忍不住。
妮可便忧虑地看着她,没再多说什么。
三人继续往下。
脚踩在台阶上,能感受到鞋子下方的潮湿青苔。一路走时,季寒川顺手点亮了旁边的灯。卡萝更担心了,开口“韩先生”
她的声音回荡在这片不大的空间内。
季寒川没有回头。有了背后的光,他的影子在身前拉得很长。算着距离,这会儿应该走到二楼和一楼中间。他回答“嗯,怎么了”
妮可捏了卡萝一把,卡萝瘪了瘪嘴,到底问“你这样把灯点亮,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吗”
季寒川听着,忍俊不禁。
他嗓音里都带着笑意,轻快地说“当然会引起啊。”
卡萝眼睛微微睁大。
她问“那你怎么”
季寒川说“点不点亮,都要被发现。既然这样,还是让咱们走得轻松一点。”
“咕咚。”
卡萝咽了口唾沫。
她不再说什么了。
季寒川看着眼前的墙壁,腐败气息越来越明显。他脚步不停,始终很稳,坚定地走向未知。或许是因为密道中的拐弯太多了,他们像是走在一个螺旋之中,几次转向之后,季寒川生出一种奇妙的错觉。
他还是和自己开玩笑,想你这样子,简直像是正在走向地狱呢。
烛火在他手上摇曳,忽明忽暗。在“故乡”的传闻中,盗墓贼下墓的时候,都要带着这样一支蜡烛。之后,倘若拉住熄灭,就是起尸,要有危险。
眼下,蜡烛的光火越来越小,宛若就要熄灭。季寒川看着,心想这里的空气质量很糟糕啊。
可能确实不太适合人呼吸。
可惜的是,因为台阶过于扭曲、转弯,虽然最外面的门开着,但还是很难通风换气。
季寒川有些怀念从前。往前数十局,温泉酒店里,自己一脚就能踹塌一堵墙。到现在,却很为难了。
他继续往下。
终于,在背后两个女佣的呼吸声里,他脚踩上一个平面。前脚落地、发觉这点时,季寒川又把脚收回来,试着把蜡烛居高,想纵览全场。
奈何烛火实在太小,不支持这项决定。季寒川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半蹲下来,在台阶上,研究眼前一方地面。
他看不清这片空间里有什么。眼力好,但至多分辨出隐隐约约的轮廓。还不如这样,至少能看清身前半米里有什么。
一片黑红色的、在斑驳石板上凝固的液体。
季寒川看着上面半个脚印,意识到,自己刚刚应该就踩在上面。
他表情不动,晃一晃蜡烛,去照旁边。背后,两个女佣低声讲话,卡萝问妮可,韩先生这是在做什么。妮可大约又掐了卡萝一下,不让她打扰。
季寒川心想这是第七天了。带她们过来,应该已经没有之前维拉那样的作用。不过能随意聊聊、让我知道这儿不光是只有危险,也算好事。
他站起来,把手上的烛台挂在墙上,拿出羊皮本、羽毛笔,在上面快速勾勒几笔,拿到卡萝和妮可面前。
“这是”
两个女佣面面相觑。
季寒川简单说“地上的东西。我只能看到一小片,”那片黑红色的凝固液体,被人当做颜料、墨水一样,在地面这一“画纸”上画出一片繁复的纹路,“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总体来看,这片纹路是圆形,季寒川看到了往两边延伸的弧线。
女佣们犹豫一下,摇头。
季寒川叹气。
他说“没办法了,上去找找吧,先生的房子里可能有线索。”
至于线索是否在莫尔顿先生的书房,季寒川不太确定,但觉得应该不至于。他前面大致检查过那里的书架,如果真有此类东西,不说记忆深刻,起码也会留有印象。
卡萝和妮可晕头晕脑,又要随季寒川往上。卡萝瑟瑟发抖,拉着好友的衣袖,显然不敢。但她们没法反驳季寒川的要求,只好跟着他。
妮可问了句“韩先生,你不担心外面”
季寒川“难道让我自己猜这是什么这风险也太大了吧,不如看看。”
两个女佣对视一眼,没办法。
大约因为前面的动作始终迅速、并不迟疑,所以季寒川给自己额外挣出了时间。
他重新上楼,屋子里仍然清清静静。季寒川左右看了看,思索着自己在欧文房间的所见。按照前面经验,欧文的种种习惯,正是来源于莫尔顿先生与夫人。小胖子会在床头放一本书,那莫尔顿先生
“有了。”
他从床上、枕头边,拿起一个厚厚的本子。
窗外,雨比之前更大了。甲虫们在郁金香之下爬动,一个一瘸一拐的影子,走在古堡之中。
季寒川把羊皮本夹在手臂和身体之间,快速翻阅,去寻找其中出现的图案。
不论是管家还是欧文,他们话里的意思,棺材之中,都是莫尔顿夫人。而按照季寒川原先的想法,整个故事应该要更简单些不知道什么缘故,莫尔顿夫人怀上了一个恶魔。
她或许原先也有与丈夫的骨肉,那恶魔侵占了这个孩子的身体。也有可能,一切都是恶魔的幌子。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旁人都不知道欧文的存在,在给莫尔顿先生的信件中从未给提及。可以解释为何莫尔顿先生要和教堂说起自己的儿子,包括他们一家搬来这种僻静山林,以及莫尔顿夫人早年的病。
而此刻,季寒川想知道的是围绕着石棺的东西,是一种诅咒,还是一种安抚
前者无疑是来自欧文,后者则来自莫尔顿先生。
整个庄园里的存在,管家,男仆,女佣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控制。花匠和厨师要好一些,但也知道危险,并且成为帮凶。
他方才看到的图案,还是太少了。
这会儿,季寒川找到莫尔顿先生笔记中所有类似的图案,将相关页数折起,准备待会儿下去之后,再仔细查看。
他动作很快,在卡萝和妮可还在忧心忡忡时,便重新吩咐“下楼。”
“嗯嗯”
两个女佣晕头晕脑,跟着他上下跑动。
在差不多同一时间,瘸腿的人影走到了一楼某个房子的门边。
“他”面孔上的肉瘤扭动着,甲虫从头发里爬出来。
“老师”
门打开了。
人影闪进屋内,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块。“他”的身体开始快速膨胀,很快占据了大半个房间,所有墙壁。之后,那双眼睛垂下来,看着床上那一块鼓起。
“他”叫“老师”
床上安安静静。
“他”觉得愤怒,甲虫一只只落下来,爬到被褥之下。
下面空空如也。
须臾之后,发觉这点的眼睛抬起来,望向旁边的窗口。
“他”看着外面的,从配楼到这里的两排脚印。
“这个也不是。”
季寒川手指在本子上一一扫过。
在每一个图形旁边,莫尔顿先生都标明了图形具体含义。如他所想,此人对恶魔颇有一番研究。可惜的是,虽然百般小心谨慎,到最后,莫尔顿先生依然没能摆脱死亡的结局。
季寒川礼节性地哀悼片刻。
他有些好奇,想知道接下来,莫尔顿先生是否还会“现身”。当然,到那时候,出现在那副躯壳内的是什么,便不好说。
卡萝和妮可安静下来,季寒川吩咐“你们也不要光是站着啊来,和我一起找。”
两个女佣愣了愣,被季寒川拖来,一起陷入搜寻的汪洋大海。
“窸窸窣窣。”
声音在整座古堡中蔓延。
大厅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肉块随着声音一起蔓延,占据了整个黑夜中的古堡。乃至于向外蔓延。整个莫尔顿庄园宛若屹立在黑夜里的怪物,庞大,沉默,又危险。
“这个”
卡萝凑过来“有些像”
妮可皱眉“但没有画全。”
卡萝叹气“如果先生在这里就好了。”
季寒川闻言,瞥她一眼。
他随口问“莫尔顿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卡萝回答“先生吗他很关爱夫人。虽然严肃了些,但的确是一个好人。可惜的是,先前他因为夫人的病症四处奔波,十分憔悴。”
说着,卡萝流露出一丝怅然。
季寒川说“你们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卡萝嘟囔“你前面是不是问过这个当时就说了呀,我也不知道。”
妮可“就好像来这里很久、很久,失去了时间观念。”
季寒川淡淡“唔”了声,没有再多询问。他垂眼,看着本子上的文字。与前面那些精细描绘的图样不同,这一个,分明只是随手图画。但到底注明,说用这个图案,可以镇压那些异变的尸体。
这只是莫尔顿先生对恶魔相关研究学习的一部分。他当时恐怕也没有想到,很多年后,这个图案,会出现在自己妻子的石棺旁边。
“窸窸窣窣。”
声音更近了,就在季寒川身畔。
他在楼梯最后一层,想要阖起手上的本子,开始破坏那一滩液体绘制而成的符咒。但即将开始时,又迟疑一下,记起什么。
甲虫爬过卡萝的鞋子,女仆惊叫一声。
“韩先生”
季寒川没有理会。
他活动一下筋骨,到底踩进那片黑暗所在。
“窸窸窣窣。”
肉块打开了莫尔顿先生的房门。
那双眼睛一眼看到,床边的暗门被打开,露出下面的长长地道。
眼睛犹豫一下,没有过去。
片刻后,二楼,一扇门打开、关上。挺拔的人影从中走出,从后方,只能看到一头烟灰色的头发。
前面到底是透了会儿风,让蜡烛的光线没有那么昏暗。
石棺阖起,季寒川花了点精力,将棺材盖子推开。
蜡烛的光照过去,季寒川看到平躺在里面的身影。黑发黑眼的女人有一张秀美的面孔,手放在胸前,被摆成捏着十字架的姿势。但因为长久维持这个动作,她的手指已经微微松开。
虽然在这里躺了不知多久,但她的尸体并未腐败,宛若活人。
季寒川看了片刻,笑一下,“倒是比你丈夫要好很多啊,夫人。”
莫尔顿夫人无声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并未阖起,而是就这样睁着。从前,无声无息地看着棺材盖。此刻,又沉默地、安静地看着季寒川。
季寒川放下心。
他原先担心,“游戏”是否要再阴自己一把,等破坏了前面的图案,才知道里面沉睡的并非莫尔顿夫人,而是其他什么阿猫阿狗。现在看来,“游戏”至少遵循了一定程度上的节操,没有做出这种事来。
这之后,季寒川又端着蜡烛,走了一圈,看到旁边一副骨架。从衣服判断,这大概就是那位在欧文和管家的故事里都有出现的神父,只是两次身份不同。
季寒川蹲下来,看他片刻,从他残破的口袋中找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浑浊的液体,季寒川大胆揣测,“这不会是圣水吧”
未免也太磕碜了。
正考虑,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季寒川皱眉,拿着那个小瓶子站起身。“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加大,像是数之不尽的甲虫在往下涌来。可惜周身黑暗,他只能看清烛台点亮的一小处。
季寒川抬手,去点旁边的烛台。
做这个动作时,他视线往旁边偏转,看到了自己手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蠕动的肉块。
肉块贴在墙壁上,甲虫在上面欢快的爬动。妮可和卡萝的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出声音,整个地下空间,宛若只有季寒川一人。
季寒川手微微一顿。
接着,他像是方才从未停顿似的,将手中烛火凑到烛台上。
宁宁在一边,看着一切。她见寒川爸爸回身,背后、手上,都有光芒。
这样的光线,也让楼梯口的人影显露出一丝轮廓。季寒川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往前走去。
他停在莫尔顿夫人的石棺前。
一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拿着羊皮本。
有另一个存在,随着季寒川一起前进,一样停在石棺边缘。烛台往高,照出对方的面孔。那个“人”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叫季寒川“韩先生。”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寒川面无表情看他。
他头顶、背后,肉块们涌动过来,要将季寒川包裹在其中。眼前,一个石棺的距离,已经成为尸体、开始腐烂的莫尔顿先生就站在那里。在季寒川的视线中,对方低下头,看着棺材中的东方美人,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说“我第一次看她,是从地狱里抬头。她坐船来到欧罗巴,踏上这片大陆,就引起许多人追逐。”
季寒川喉结滚动。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是
“莫尔顿先生”微微笑了下。他身上的腐败痕迹已经消失了,又变成那个季寒川来到庄园的第一天,在餐桌边彬彬有礼,和季寒川讲话、用餐的绅士。
季寒川无声无息地挪动脚步。
他问“你说这些,是想暗示我,你们感情很好,哪怕这片嗯,符咒,被破坏了,也没有用吗”
“莫尔顿先生”愣了愣。
他还是微笑,带着一种宽恕、怜悯的表情,看着季寒川。像是再看着一只可怜的、落入陷阱的老鼠,再做最后的挣扎。他说“韩先生,你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欧文很喜欢你,何必要做这种事呢”
季寒川抬手,把另一个烛台点亮。
在火光照耀下,肉块显露出一丝躲闪。季寒川瞥见,脚下步子加快,点亮第三、第四个烛台。
“老师”
那些肉块叫他。
“老师,老师”
“他”的声音拉长,从中显露出小胖子的模样。季寒川尽量收敛视线,不让自己看到。他急切地点亮着所有的烛台,其间,脚下绊了一下,几乎倒在地上。好在很快,他又直起身来。除了脚下出现一小块不引人注目的湿迹之外,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越来越多的虫子爬动,几次爬过季寒川脚面。有了烛光,季寒川可以看见在楼梯口处,那一个个熟悉的影子。微笑的管家,拉长了脸的道格。面色惨白的男仆们,低着头、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的花匠。在她们之后的,则是几个女佣。
视线对上女佣时,季寒川像是有所触动。但很快,他挪开目光,没有再看。莫妮卡和碧琪一左一右,钳制住妮可。多莉丝和乔蒂则负责对付卡萝,两人将卡萝夹在身体之间。至于安娜,她原先静静地站在那里,但在季寒川的视线转过去时,她开始不断、不断地咳嗽,像是要把整个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开始,虫脚只是出现在她的指缝中,但慢慢地,越来越多的虫子出来,安娜没办法用手指遮住。
她的身体不能承受这样剧烈的咳嗽,于是安娜跪下来,手撑着地面,原先的咳嗽,在这会儿成了呕吐。数之不尽的甲虫从她嘴巴里出来,爬上那些挂在墙壁上的肉块,也爬到季寒川面前。季寒川盯着那些小东西背后的橘黄色看了片刻,挪开视线。
安娜还在咳嗽。
这声音充斥着季寒川的耳膜,让他眉尖微微拢起。终于,他点燃了最后一根蜡烛。
这一切过程中,“莫尔顿先生”都维持着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目光,看着季寒川。
等到蜡烛全部点燃,这一小片地下空间中,有了昏昏亮色。卡萝承受不住压力,爆发出“呜呜”的哭声。花匠不耐烦了,从旁边抓起一把甲虫,要塞进卡萝的嘴巴。
卡萝爆发出一声尖叫,险些挣脱多莉丝和乔蒂的钳制。不过在那之前,一个更大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呕”
安娜呕吐。
她原先虽然虚弱,但仍然健硕的身体,在长久吐出甲虫的过程中,变得骨瘦如柴。
这会儿,薄薄的皮包裹着骨头,而这层皮肤之下,是狰狞的虫形。
“呜”
卡萝眼角飚出泪花。
她不断后退、不断后退,想要远离花匠。
而从安娜那里回过神的花匠还是一步一步逼近她。
“呕”安娜又爆发出一声呕吐声。这时候,她的身体越来越佝偻下去,女佣的裙摆下也冒出甲虫。不大的空间已经要被甲虫占据每一个角落,除了石棺上外,四处都是它们的影子。
倘若季寒川在此刻抬头,看一眼头顶,他就要看到密密麻麻的虫子缀在一起,爬上爬下。最近的,几乎要挨在他头顶。它们不断地坠落,像是雨水一样,砸在地面的虫子上,然后再从墙壁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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