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听着, 心情复杂。
原来儿子到底是害怕的。
这不怪他。之前被欺负了那么久, 当然会担心自己被打击报复。
但即便这样,在自己被侮辱的时候,儿子还是勇敢地站了出来。
林母温和地说“好, 咱们往前走。”
两人便迈开步子。
广播放了很久, 按说商场差不多该清场,但这一路走,旁边却还是有很多人。
他们也不走动, 就是站在那里, 脸上露出纠结、焦虑。林母看到一个女孩儿,捏着手上的奶茶杯子, 里面的奶盖都要溢出来、流到手上了,女孩儿还一无所觉。
或许因为自己前面遇上事儿了,所以此刻才这么疑神疑鬼吧。
林母安慰自己。
虽然季寒川有意控制着速度,想让两人慢点出去,但磨蹭了会儿, 他们还是看到大门入口。
林母呆滞了下,“怎么那么多人啊”
季寒川抬眼看。
果然, 真的很多人。
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有的人坐在角落的地上, 呆呆不动。也有人焦灼地看手机, 似乎在打电话, 可总是拨不出去。
季寒川想到什么, 问“妈, 你刚刚过来那会儿看花灯了吗漂亮不”
林母回神,手不自觉地捏在儿子手臂上,勉强笑一下,当儿子这是在岔开话题,让自己分心,能更安定。所以她也算配合,回应说“漂亮啊,竟然能扎成那么多样子。瀚瀚,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和你小姨带你去城墙上看灯会。”
季寒川“”这怎么记得。
他不说话,只是笑。好在林母接了下去,很怀念那会儿的光景,“不过走到一半儿,你就睡着了,我只好抱着你。结果下了城墙,你又醒来,哭着说要看灯。”
季寒川咳了声,若无其事“刚刚那个花灯有一组飞天啊,抱着琵琶,特别好看。”
林母觉得儿子这是在害羞,所以配合地说“对,好看。”
季寒川进一步确认“除了琵琶还有什么来着那个叫什么我忘了。”
林母很久没有这样和儿子心平气和讲话。她想了想,“有吹笛子的吧,我记得那个吹笛子的身边还有彩带,灯一开,太好看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扎的。”
季寒川确信了,林母的确有看到。
结合自己刚才和孙庞看花灯时的景象,他心里有了模糊猜想。
要么,是只有色`欲熏心的人会受到花灯勾引。
这要简单一点,虽然在大基数下,还是会有很多nc中招,但相比于第二种可能,已经算是平安情况。
要么,只要是直男,或者弯女,总归是喜欢女性的人,都会被吸引。
结合那个七八岁、看愣了的小孩儿,季寒川微微迟疑。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林母不会出现孙庞的情况。
他稍微安心一点,两人继续往外走。
到了门口,一双双眼睛看过来。视线落在身上,带着探究、迟疑。
林母下意识哆嗦了下,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本能地,她知道,恐怕有问题。
所以林母拍了拍季寒川的手,停下来,在旁边看了一圈,找到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人,恰好也离的很近。
林母问“你好,麻烦问下”
她起先是用正常音量,还是和季寒川初听到时一样,中气十足。
刚刚开口,旁边的女人眼睛一瞪,如临大敌,快速地说“小声”
虽然气势很足,但声音很低。
林母见状,一怔,有些被吓到。她后知后觉,从下楼到现在的一路,除了商场广播之外,自己好像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个发现,让林母微微紧张。
但想到旁边就是儿子,她振作很多,依言压低声音,“商场不是关门了吗,大伙儿怎么还在这里。”一顿,“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
那女人“嘶”了声,看看林母和季寒川,再看看外面。
她含混地说“出了点事。”
林母眼睛瞪圆。
“什么事儿啊”
女人犹豫“说不好,反正不太安全,还是现在里面待着吧。”
说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让林母心里浮起很多猜测。
她迟疑着往外看。
季寒川一样往外看,见到璀璨灯火。
他眼睛微微眯起,仔细打量。林母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再斟酌一下,猜“是不是有案子啊”
女人“可能吧。其实我也有点莫名其妙的,一会儿有人说厕所里有个杀人狂,一会儿又说是人贩子。还有人说是哪个杀人犯在这儿,已经捅伤了好几个”
“不是捅伤。”
旁边有人接口。
神神秘秘地,混合了点惊惧。
“那是”
这有点地下特工交流的气氛,林母配合地问。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陪着老婆孩子一起出来遛弯儿,穿着灰色t恤,裤腿宽宽,手臂上说不出是肥肉还是肌肉。
他讲话,旁边牵着一个女童的女人就皱眉,把女儿往旁边拉了点。
男人把手放在脖子上,比划着划拉了一下。
林母眼睛瞪得更大了,旁边的女人也倒抽一口冷气。
“真的啊”
“我远远看了一眼,”男人说,“地上有个头。”
林母念了句“阿弥陀佛”,深切地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今天约儿子出来,全是事儿。
但这么一想,又觉得倘若不约,自己也没机会知道儿子被欺负。那以后,孙庞等人照旧会对瀚瀚敲诈。她心里安生了点,问,“公安来了”
“来了吧。”男人说。
林母叹气“也不能不让人出去啊。”
“保护现场嘛,”男人安慰,“可能等取完证,咱们就能走了。”
林母若有所思。
季寒川听着这番对话,心里总结。
人头恐怕确有其事。
联想到天上那些东西,再加上男人只说了头,没说完整尸身。季寒川琢磨难道是头把身体抢走了
那有点麻烦。
不过最初出现的时候,应该会有提示的。
再有这两人的话透露出另一个信息。
这群人恐怕都多外面的事没有具体概念,只是出于羊群效应聚集。换言之,如果再出来一个“头羊”,恐怕会有糟糕的从众反应。
季寒川记起什么,试着验证刚刚的想法。
他说“妈,别说这些了,听着怪渗人的。”
一边讲话,一边皱着眉头,搓了搓手臂。
林母看到,顿时心疼,“好好好,咱们不说了,有警察呢。”话音落下,立刻,“呸呸呸,对不住啊瀚瀚。”明明都说了“不说”,偏偏再提到公安,那不是可这劲儿让儿子再往案发现场去回想啊。
她脑子转了下,学着儿子刚刚那样,和其他人聊起别的事情。慢慢地,加入讨论的人更多了,但也都维持着一开始的默契,声音一直很低。
季寒川打量了一圈。样本太小,但这里确实女性比男的更多。
他有意无意地,又提起飞天花灯,还说“刚刚我看到好多人直接看愣了。”
这话出来立刻有人道“我也看到了,拽都拽不走不至于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呢,我先是听一对情侣吵架,哦,也不是,是那个女的单方面和男的吵,男的就那么傻愣愣的。最后那女孩儿气狠了,直接扇了男的一个巴掌,男的才回神。”
“哇,那女的岂不是气死了。”
“喊着要分手呗,直接跑开了,那男的就追。”
季寒川又插口。他拿捏着语气,尽量让自己表现成“虽然还很害怕,但想要在母亲面前做出小男子汉的样子”,说“我看到的是一个比我大点的哥哥,”是说孙庞,“后来不知道谁把他怎么着了一下,直接扑地上去了,这才恢复。”
“嘶”
“别说了别说了,这也渗人啊。”
“嗯”季寒川露出一点困惑的样子,“我觉得那些花灯还好。”
“我也觉得。”那个带着老婆孩子的男人插话,“也没多好看啊,毕竟是布扎出来的,差点吓到我闺女。”
季寒川“吓到”
男人“说是在对她眨眼睛。”
其他人“不是,大哥,咱真别说了,我毛毛的。”
“老黄,”男人的老婆也发话,“你提这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她捂着女童的耳朵。
男人自知理亏,“呃,不说了。”把耳朵上夹着的烟取下来,看起来很想抽。但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叹口气,又放下去。
季寒川整理信息也就是说,他在看到花灯的同时,又要担心女儿。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没被吸引。
再说那对情侣。这大概算是一种提示给被花灯吸引的人足够的刺激,一样能让人挣脱。他之前踹孙庞那一脚,可能有点刺激过度。
人群再度安静,各自沉默着。林母看一眼手机,时间已经往十一点跑了。
她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打电话回林瀚奶奶那边。虽然前夫不负责,她在婚姻过程中和婆婆也有嫌隙,但林瀚这个点都没音信,那老太婆恐怕还是真的担心。
不过试着拨电话,依然拨不通。
林母叹气,小声说“怎么还是没信号啊。”
这句话引起了周围人第二次共鸣。他们相互讨论着,才知道,大伙儿信号都不行。整整一晚上,最多发出去一两条微信,那还得碰运气。
季寒川眼角抽了抽这么说来,孙庞运气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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