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咳嗽一声。
“欧阳, 你看呢”他询问搭档,并且阐明观点,“我觉得可以。”
欧阳杰烦躁。
罗辑这话, 简直是跟在两个小孩儿后面打他的脸。
他安静一下,说“老罗,咱们得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啊。”
万一邵佑出事儿了呢
在人家的地盘, 把人家儿子搞没了
这怎么给邵安远交代
大约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听到这里,邵佑记起什么, 一样扯了个非常粗暴、约等于直言明说的借口,和季寒川一起出去, 等罗辑和欧阳杰的答案。
这让罗辑感到非常稀奇。在此之前, 从来都是他自己担任“给你们留点时间, 我先出去”的角色, 这回却宛若倒转。
一切仿佛轮回。
刚才, 是邵安远借口“抽烟”。这回,则是罗辑自己点起烟。
他不光自己抽,还给欧阳杰点了一根,用手臂碰一碰他,“欧阳”
欧阳杰叹口气,把烟拿过来, 抽一口。烟雾过肺, 欧阳杰嗓音闷闷的, 问“你怎么样”
罗辑“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可以试试。”
欧阳杰嗓音抬高“试试你他妈知道那小子是谁吧要是他真有事儿了,整个海城、乃至全国的经济都要受到影响”
罗辑咳了声,说“不至于。”
欧阳杰冷笑。
罗辑思考片刻,“行,就当你说的有道理。”
欧阳杰还是冷笑,想就当我他妈说的就是有道理,不用你这么勉为其难地“就当”
罗辑“但咱们不去,难道那小子就不会想其他办法证明了吗我是觉得,他刚刚见鬼,这是真话。”
欧阳杰抿唇,想对,我也没说这是假话。
他已经相信了。
罗辑“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咱们这会儿拒绝他,之后呢咱们总不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地跟着。这小子再要证明,他又会怎么做”
欧阳杰一愣。
他顺着罗辑的思路往下想,呼吸一点点变粗,“恐怕会去那几个咱们知道大概状况的地方。”
如果一个新的灵异场所不足以让他们相信,那旧的总可以吧
只要他说出来的细节能和里面状况对上,不就能证明自己了吗
想到这里,欧阳杰有些头疼、牙疼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哪那儿全部不得劲儿。他手上的烟抽完了,想换另一根。不过罗辑阻拦他,说“把窗户打开吧,散散味儿。”
欧阳杰略带哀怨地看他一眼,罗辑“哈哈”一笑,自己站起来,亲力亲为。
等他回来,欧阳杰已经收拾好心情。罗辑看着,柔声说“欧阳,你说的没错,咱们的任务,就是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待会儿,咱们真的跟下去了,也是这个目的。”
欧阳杰闷闷地“嗯”了声。
罗辑“行,那咱们做好思想工作了,这就去”
欧阳杰“等等。”
罗辑“”
罗辑“还等什么”
欧阳杰“我更新一下遗书。”
罗辑愣住。
他们开始做这个工作的时候,组织上就有要求,每个人都写好遗书,并且进行好财产分配,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不时之需”,就是指特案组成员牺牲在岗位上。
不止是欧阳杰,还有罗辑,包括组织里的所有人,以至于此刻,罗辑听欧阳杰前半段话时,心里有些许不满。但听后半段,一切都烟消云散。
他叹了口气,拍一拍欧阳杰肩膀,说“欧阳,我知道,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只是思考方式不太一样。”
欧阳杰安静了会儿,这回,是到了空气里的烟味儿差不多散去了,他才点头。
之后,特案组两人出门,给等在外面的邵佑和季寒川说了自己的决定。
讲话的时候,邵佑坐在一个办公桌前,季寒川就靠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两个人低低讲话。欧阳杰猛地一看,脸色又开始扭曲,嘀咕了句“同性恋啊”。罗辑咳嗽一声,欧阳神色一正,一起走上前。
他们讲了几句话,然后下楼。
邵安远那边的人见状,连忙分出一人悄悄跟上,同时拨内线给邵总。邵安远听着,心中冒出些古怪念头。他想难道
而后就听说,下面有人跟上去了。
邵安远心中一紧。
虽然没有人给他阐明全部真相,但邵安远从陈管家、司机等人的拼拼凑凑中,也能想到而今状况。另有,司机在经历了前面的事情之后,状况很糟,提出辞职。邵安远没有强留,给他发一笔奖金,就让人风风光光地离开天诚,回老家做一笔小生意。
“让人回来。”他在电话里说。
“呃”打内线的人一愣,不太明白,但还是遵从了邵安远的意思。挂掉内线之后,就开始给跟下去的人发消息。只是大约因为一直在楼中,对方并未收到,所以久久不回复。这打电话的人皱眉,犹豫一下,站起来,对身侧同事说“联系不上,这样,我下去一下。”
总不能打电话吧,那动静太大了。
旁边的人也没有反对。
于是打内线的人下楼。这是他很熟悉的工作场地,说实话,楼梯也没少走。有时候是因为两层之间距离不远,等电梯反倒更慢。也有时候,电梯上人太多,赶不及。哪怕这些都不算,公司楼上的电梯也不是第一次坏。
他心里并未多想,“咚咚咚”地下楼梯。然而拐过一个拐角,迎面撞上一个面色惨白的影子。
此人“卧槽”
影子“啊啊啊”
两人一起尖叫。
此处是第四十五楼。天诚旗下的产业囊括各个行业,每层不同分工,上下之间也不一定都认识。四十五楼听到楼梯间里的动静,一群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是否要过来看看,如果状况糟糕,要不要报警。
结果楼梯间的门一开,迎面撞上两个人。他们看看彼此,脸色都不太好,但好歹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面对四十五楼同事的“亲切慰问”,两人都显得尴尬,各自摆手说没事儿,之后一起上楼。
打电话的人骂“你前面鬼叫什么呢”
影子也骂“你当我愿意叫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卧槽我还以为是小邵总他们什么时候又绕道我上面去了”
打电话的人愣住,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
影子搓搓自己的手臂,喃喃自语“吓死我了,妈的。”
平素在办公室里,几人讲话,不说温文尔雅,至少言语文明。到现在,被逼急了,终于爆出几句脏话。
他们相互询问情况主要是打电话的人询问影子,毕竟自己待会儿还得给邵总汇报。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他问,“对了,给你发了消息,是没看到”
影子一愣,点头看手机,承认“嗯,当时挺紧张的,是没看到。”
“哎哟,祖宗,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就说,我待会儿要怎么给邵总交代”
“交代”影子一愣,“还能怎么办,就那么说呗。”
他跟着嘀咕。
“怎么说”催促。
影子深呼吸,像是又想到了不愉快的经历。他花了点时间组织语言,有点心不在焉、神思不属,慢吞吞说,“他们不见了。”
“嗯”打电话的人没听懂。
“就是,不见了。”影子说,“我原本跟着,但也和他们之间隔了点距离,就是能听见声音吧。结果拐过四十三楼那个弯儿,突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再往下,问四十三楼那边有没有人出来,都说没有。我寻思着,应该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我吧所以着急忙慌地再去楼梯间,往下跑了好几层,都没小邵总他们的影子。这人呢,怎么跟凭空蒸发了一样”
“凭空蒸发”
打电话的人陷入一阵沉思。
影子“对,然后我就想着,完了,坏事儿了得给你们交代一下,所以就上楼。”
打电话的人“你没想着拿手机发个消息啊。”
影子挠挠头,“嗨,那不是忘了吗,当时实在太慌了。”
连言语都很难形容。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那一刻,声音一下子消失,给影子带来的刺激仍然非同小可。他怀疑自己这样得被吓出病来,于是开始琢磨,是否要有仪式感一点,回家的时候买一颗柚子,用柚子水洗眼睛。
打电话的人安静一会儿,若有所思,最后败下阵来,“我这么给邵总说,邵总会不会开了我”
“呃,那倒不会吧。”
“要不要稍微加工一下”
“不,”影子说,“我怀疑邵总也知道点什么,总归,你照实说就行。”
打电话的人叹一口气,脚下一踩,身体就在转椅上转了小半圈儿,手放在电话上。
他还是愁眉苦脸。
不过同一时间,心情比他糟糕的,大有人在。
譬如欧阳杰和罗辑。
他们完全以一种被动的状态,听着季寒川的“命令”。
没错,在进入这鬼地方之后,开始发号施令的人,就成了季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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