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魔鬼吗

    塞缪尔感觉夏洛克在威胁他,但他没有证据。

    对眼前这位主动应征的租客,一直想要早点解决413住户问题的塞缪尔第一次有些犹豫。

    “413,你觉得怎么样?”

    413被解除了禁言,语气迟疑:“租金确实可以调低一点……”

    塞缪尔:???你清醒一点,我是问你接不接受这个奇怪的租客,不是让你考虑租金啊!

    队友是个心大的,塞缪尔深吸一口气。既然连房主本房都不介意了,那他也没理由不接受。

    不过没等塞缪尔说话,那个好像无所不知的夏洛克已经扭头往案发现场走去。他远远抛下一句话:“既然你答应了,那我稍后想参观一下房间。”

    塞缪尔:……

    “你知道我们这位新租客有点不太对吧?”望着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塞缪尔牙疼似的倒抽口气。

    413语调平和地安慰他:“没关系啦,反正我们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塞缪尔:“……”

    塞缪尔看到夏洛克敏捷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几乎是他一现身,就有探员往夏洛克过去交涉了。

    夏洛克和那位警官似乎是老熟人,没说几句话,对方就对夏洛克放了行。

    回到房间前,塞缪尔最后看到的是夏洛克矫健的动作。他轻易钻进了警戒线内,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放大镜,开始埋头在现场翻看。

    “虽然他有些过分年轻,但这位便衣警探还真有两把刷子。”

    见到夏洛克和警方熟稔的姿态,加上那副瞬间扫描出自己身份信息的架势,塞缪尔理所应当地以为夏洛克是一位警方探员。

    然而事实上,夏洛克并非是官方人员。

    如果塞缪能听到的话,他就会发现探员和夏洛克两人的谈话内容竟然是家长里短的琐碎事——

    “夏洛克,你的好哥哥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再逃课不去上学,以后都没有案子给你查了。”探长先生显然在这段让人火大的关系中处于尴尬的传话地位,好哥哥这三个字被他说出咬牙切齿的抑扬顿挫感。

    “还有,你不能老是这么直接跑到案发现场来……”

    夏洛克真不耐烦听到自己独.裁大家长的警告,但假如他还想要给自己无聊的生活找乐子的话,那他就要继续依靠雷斯垂德探长给自己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后门。

    所以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夏洛克还是假装听从了探长的话:“好的,好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他就干脆拨开警戒线进入了现场,浑身开启了“旁人勿扰”的冷淡信号,专心致志地在杂乱无章的草坪上搜集尚且保存的线索。

    “不,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这么说了。”

    探长看着在那忙活的夏洛克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对兄弟间的无硝烟战争挥之脑后,专注于调查眼前的案情。

    十分钟后。

    “……什么?!不,等等,福尔摩斯!”探长恼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能老是只把话说一半!”

    夏洛克脚步匆匆,好像要去赶场一样步履不停。

    他扬声对探长说道:“动动你可怜的小脑瓜,探长先生——凶手的鞋子,他的破绽那么明显!”

    不顾人们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夏洛克心情很不错地往他刚发现的新玩具那里走去——正是413的基地之一,坐标伦敦贝克街的413B。

    敲开房门一踏入413,夏洛克就长长地惊叹了一声:“哇哦——”

    站在旁边准备介绍房屋情况的塞缪尔也呆住了。

    他看了一眼正兴奋打量着四周的夏洛克,又看了一眼空旷且壮观的室内景象。

    过了三秒,塞缪尔不可思议地再次看向夏洛克。

    “真是见了鬼了……”塞缪尔无意识地呻.吟,“怎么会有人幻想出一整座图书馆出来啊!!”

    本来塞缪尔还想在对方面前稍微遮掩一下,但是天知道夏洛克潜意识中对理想居住地的幻想,居然会是一整座图书馆!

    面对这样不走寻常路的选手,塞缪尔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这还解释什么?这还怎么解释?

    按照塞缪尔对这位警官的印象,恐怕下一秒他就要开始彻底盘问自己的身份了吧?

    令人意外的是,夏洛克除了最初的惊叹,接下来的表现就只有兴奋和好奇……不,塞缪尔晃醒自己错乱的意识,只有兴奋和好奇也很奇怪好吗?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吧!

    塞缪尔愣在原地,眼看着夏洛克像只猫科动物似的窜了出去,好奇地在书架旁巡视。

    环顾着熟悉的图书馆,夏洛克甚至还随手抽出一本没见过的书掀开看了两页。让他哑然的是,书架上的书都是空白页,好像只是样子货。

    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自己最常去的读书区。

    这次夏洛克拿的是一本经典的解剖学教材,他打开一看,里面的图文内容果然和记忆宫殿中的一样,不再是刚才那样的空白书籍。

    偌大的图书馆只有他的脚步声,夏洛克此时忍不住问道:“这的确是大英图书馆没错——你是怎么做到的?魔法吗?把我传送到了最想去的地方?”

    转身仔细观察着塞缪尔的表情,夏洛克迅速推翻了刚才的推测:“的确是魔法,但不是传送……噢,一开始你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直到我进来……让我猜猜看,是这栋房子有问题?”

    塞缪尔:!!!

    塞缪尔紧紧地抿起嘴唇,他怀疑这个人有读心术,并且证据就在眼前!

    413瞬间惊坐起,它短暂地慌乱了一瞬,但想到面对夏洛克是塞米尔,自己根本不会面临这种悲惨的状况,413就放心且放松地又瘫了回去。

    对413的想法一览无遗的塞缪尔:我太难了。

    注意到夏洛克还要继续玩“猜猜看”游戏,塞缪尔心塞地急忙阻止了他:“没错,是这间房子本身就不一般,它能幻化成你最理想的居住地。”

    被直接公布谜底,夏洛克反而表现出有点失落的样子。他责备地看向塞缪尔,好像在抱怨他还没玩够这个小游戏。

    无辜被指责的塞缪尔:……

    “火眼金睛的警官,你已经知道真相了——所以,夏洛克,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塞缪尔拉开大门,对已经知晓了413部分秘密的租客发出驱逐令。

    说实话,塞缪尔和413不怎么害怕人们把公寓的神奇宣传出去。反正等大家来的时候,只要413控制住伪装成正常的居所,那他们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

    人们只会把这当成又一个都市怪谈,或者是年轻人一时发疯说的胡话。

    然而听到这话,夏洛克却惊奇地反问道:“为什么要我离开?我又不是不租。”

    对夏洛克如此清新脱俗的反应,塞缪尔也惊了:“你难道不怕……算了,这里可是图书馆……好吧,难道你的理想住所就是这样的?”

    可怜的塞缪尔都语无伦次了。

    夏洛克却自然地接过话:“当然不是,不过既然你说了这里会根据我的设想变换,那只要我更改一下想法不就行了?”

    塞缪尔干笑一声:“如果你以为这么轻易就能改变住所的话,那么你就想得太简单了。”

    多么熟悉的想法啊,想当初塞缪尔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他试了一晚上都没更换掉一根桌角,他才明白人的潜意识是多么固执。

    塞缪尔:我想我的梦中情屋是大别墅。

    潜意识:不,你不想。

    似乎看出塞缪尔的不信任,夏洛克没再说什么。他指尖轻敲阅读桌——这个触感和声音也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那么房东先生,我现在租下这套房子的话,需要付出多少租金呢?”

    “友情提示,鉴于隔壁的凶杀案影响未消,短期内除了我以外,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在这里租房了。”

    短短两天内,同样都是被问租金价位,塞缪尔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最终,塞缪尔还是以一个堪称低廉的价格,把413B租给了夏洛克。毕竟他说的话虽难听,却也是实话。

    塞缪尔心累地把钥匙放到长桌上,“既然你要在这里住下,那我要交代给你一些事。”

    “家政和餐饮服务你可以直接对这座图书馆说,只要你付得起价格,山珍海味也随你吃……别这么看着我,我也说不清这个原理。”

    塞缪尔叮嘱道:“413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往外说,就算到时候你叫人来,也证明不了什么。”这件事还是提前声明一下,免得夏洛克他们警方的人来调查。

    “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电话联系我。”说完这句话,塞缪尔想起了同为租客的托尼。

    迟疑了一下,塞缪尔还是说道:“你楼上还有一位房客,如果遇到了,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夏洛克顺着朝上望去,他有些难以想象,在英国图书馆的顶层上竟然还有人居住。

    “他不在英国,对吗?”

    夏洛克转头望向塞缪尔,在看到对方僵硬中夹杂了怀疑人生的表情后,他了然地点头:“我又猜对了。”

    不再去管塞缪尔的茫然,夏洛克自顾自语速飞快地说道:“其实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你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地域特征——没有晒痕,没有伤痛,生活平静而富裕;但你又没有一个固定的职业,不是家财万贯,却穿着一身做工精湛的定制成衣;对凶杀案这种事表现出非常人的镇定和习惯,然而从你回避的态度来看,你也不是天生对此漠视……

    对了,你还拥有很好的教养,至少大部分人听我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就该打断我了。”

    夏洛克最后似乎讲了个冷笑话,他微笑着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好像他对塞缪尔源源不断的分析都只是在对着透明的资料朗读。

    对自己的推理,夏洛克给出犀利的总结言辞:“先生,你的出现本身简直就处处是疑点。”

    塞缪尔……塞缪尔他感觉自己膝盖中了无数箭。

    413在他脑海里瑟瑟发抖:“塞缪尔,你摊上事了。”

    塞缪尔:我也知道我摊上事了,我也很绝望啊!

    注意到塞缪尔欲言又止的神色,夏洛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千万别告诉我你的来历,这可是我为数不多感兴趣的游戏了。”

    塞缪尔确定了。

    自己的新租客,他是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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