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距离听过乌鸦的叫声吗?
那声音嘶哑难听,如同嗓子被炭火烫过,被砂纸恶意打磨过。
陆曼曼就是被耳畔的乌鸦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胸膛上落着两只乌鸦。
它们歪着头,用圆溜溜的黑眼珠打量着她,嘴里交替发出嘎嘎的叫声,肆意宣告着不幸的来临。
她的手掌下是草地,头顶是傍晚墨蓝色的天空。
月亮已经出来了,呈现出微白的轮廓。
陆曼曼眨眨眼睛,侧过头朝身边张望。
一栋高大陈旧的建筑矗立在她的不远处,那建筑是用灰色的砖石堆砌而成的,大门紧锁,最底下两层楼的窗户外装有铁条护栏,整栋建筑戒备相当森严,看起来像是关押犯人的监狱。
青山精神病院。
陆曼曼看着大门顶上那个血迹斑斑的牌子,眉梢轻挑。
这个建筑占地面积很大,外围则是草坪和绿树,随处可见灰白色的石头花坛,里面长着快要枯萎了的花,除此以外,还有一块精致的石雕小喷泉,而她就躺在大门外不远的草地上。
“这次只有我自己吗,还是玩家是异时异地投放的?”
没有人回答她,陆曼曼抬手赶走了乌鸦,坐起身来。
她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看了看,里面有一个手电筒,两袋面包,两瓶矿泉水,一个没信号等同于报废的手机,一本夹着很多照片的厚厚笔记本。
她快速浏览着笔记最近的内容,发现她的身份是个好奇心害死猫的探险家,而这是她冒险必带的笔记本。
青山病院虐待病人的恐怖传闻已经流传已久,她非常好奇,想来查看究竟,就买通了这里的守门人。
今夜她按时到了病院,门也如约为她打开,她偷偷溜进门,却发现不见守门人的踪影。
眼前是死寂的精神病院,整栋病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疑似惨叫的怪声音时不时伴随着夜风朝她袭来,将她包裹。
笔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天已经很黑了,陆曼曼从挎包里拿出手电筒,往外面走,直到眼前出现了病院的围墙。
围墙足有两米多高,墙顶嵌着密密的玻璃碴子,墙顶上还拉着两米高的电网。
四米多高的围墙,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没人能翻得出去。
这个看守未免也太严密了些。
这次任务的限制,是她醒来后二十分钟内必须进到病院内部。
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大致了解了外部情况后,陆曼曼打开手电筒,朝精神病院的大门走去。
青山病院的大门是铁质的双扇门,黑色的铁皮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从灰白色的刀痕上可以看到丝丝缕缕的血迹。
陆曼曼试着推拉大门,发现门是从内部锁死的,而且就像是和空间连接着一般牢固,她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不过大门上有个乒乓球大小的洞,可以窥视到门里面。
陆曼曼弯下身,将眼睛放到距离那个小洞十几厘米处,朝里面张望,这样就算有人从里面捅刀,她的眼睛也不会被伤到。
门后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一股阴风不断地从洞里往外吹,拂在少女的脸上,冷飕飕的。
陆曼曼半直起身,拿手电筒往里照,洞口可见度很低,白色的光柱伸进去,也只是照亮了空中的浮尘和小虫子。
“救命啊啊啊啊——”
就在少女把光移到别处的时候,一只布满血丝的恐怖眼球忽然出现在了洞口,男人的声音嘶哑泣血,如同厉鬼的悲鸣。
陆曼曼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倒吸了口凉气。
这个洞和人类的眼眶差不多大,按理说她能看到男人的眼皮才对,可是她几乎看到了男人的整颗眼球。
血液不断地从他的眼睛上方淌下来,像是浇在冰淇淋球上的草莓酱,缓慢地包裹下来。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眼球下方少许猩红色的皮肤。
那细密的血管和流淌着的血液,都清晰可见。
他的眼皮和皮肤都被撕下来了。
“你也是玩家?”
陆曼曼站在原地,紧紧皱起眉:“门打不开,我没法帮你。”
那只眼睛绝望地盯着她,缓缓流下血泪。
“怪物,这次居然是怪物,所有玩家都会死在这里......”
这句话还没说完,陆曼曼就听到了男人高亢的惨叫声,那只眼睛的主人被身后追来的东西抓了起来,用力往后拖。
男人恐惧地挣扎着,将手指伸进洞口,扒着洞口边缘的铁板。
伴随着陌生男人的轻笑声,一道银光突然从洞口闪过。
陆曼曼眨眨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身上。
她垂下眼眸看向脚下,那是两截断掉的手指。
新鲜无比,沾血的断面处依稀可见白色的指骨。
陆曼曼的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她抿抿唇,快速侧移几步,挪到了圆洞可视范围以外。
门后不断响起男人的哀嚎声,那声音听起来格外凄惨,如同脚被铁丝挂住的兔子,被按在砧板上要宰的肉猪。
除此以外,还有她相当耳熟的血肉分离的声音、利器戳刺的声音。
而在这三种声音都渐渐变小后,新的声音响起了。
那是男人的笑声,低沉的,嘶哑的,起先只是低低的笑,随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如同电影中疯狂的小丑。
魔性的笑声直直传进陆曼曼的耳朵,让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揉了揉额角,她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一把细长细长的刀从洞口处伸了出来。
那是一把是被加长了的手术刀,通体纤细银亮,将近二十厘米长,只有前端的几厘米是刀片,后面则是长长的刀柄。
手术刀上面沾满了血,血液不断地从刀柄流淌到刀尖,再慢慢滴落下来,刀子恶意满满地在空中抓挠了会儿,便抽了回去。
怪物......
门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距离倒计时还剩下十分钟。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陆曼曼放轻脚步,避开了大门,走到了建筑的背面。
精神病院的正面严防死守,为了防止外来者踩着围栏翻到三楼,底下两层楼的围栏都是光溜溜的铁条,铁条上还抹了油。
而病院的背面则无人问津,许多生命力顽强的爬山虎绕着围栏肆意生长,占据了整面墙壁。
这里的藤蔓比较老,韧性要比新鲜的藤蔓高很多,陆曼曼搓搓手掌,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放进挎包里,抓着铁栏杆就蹬了上去。
攀爬对于她来说再简单不过,很快她就爬到了三楼的窗前。
她蹲在窗台上,从包里拿出石头,对着玻璃狠狠地砸了过去。
玻璃不是钢化的,猛砸几下便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她敲碎玻璃,将手伸过去从里面打开窗子,钻进了房间里。
屋内没有开灯,月光照在窗玻璃上又会反光,陆曼曼在外面看不到房间内的情况。
她从窗台上跳下来,立刻拿起手电筒照过去,发现窗户旁边就是床,床上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那个人整个被被子罩住,只露出了手和脚。
他的手脚被四副铁铐分别铐到了床头的四根铁柱子上,手腕和脚腕处都有伤口和干涸的血迹,显然之前他曾剧烈挣扎过很长时间。
在精神病院能被这样对待的,应该是危险程度比较高的病人。
陆曼曼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慢慢抓起被子的边角,屏息等待了两秒后,她忽然猛地将整条被子掀到床下,同时急速后退。
那个人终于完整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手电筒的光打过去,照亮了他腹中盛放的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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