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屁滚尿流地跑回了家, 还因为惊吓发了高烧。”
“说起来有些可笑, 为了治我的发烧, 我妈又去求了一块鱼肉给我,我一看到鱼肉就想起了小凤的样子, 说什么也不吃,为此还被我妈说不懂事,挨了一顿毒打。”
“后来我就没再打听过小凤的事情, 生病我也只是自己挺着, 不去要鱼肉。”
“半年过后, 小凤死了。”
“没人知道小凤是怎么死的, 她连尸体都没留下,只是化成了一汪血水,血泊里是一片片失去光泽的鱼鳞。”
“原来只要小凤在, 鱼肉卖的出去, 小凤家就可以月月拿到粮食和牲畜,天天吃好的喝好的, 现在小凤死了,她爸妈断了这条大财路,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村子里的人想到自己以后要是再得病得灾,就得指望那个医术不精的村医, 也挺伤心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 村里也没有给她办丧事, 理由是她连尸体都没留下,没必要再多花这份钱费这个事。”
“小凤就像一段插曲一样结束了,村子里的生活好像也恢复了平静。但是就在小凤死了的几天后,村子里的人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我们这些吃过小凤鱼肉的人,都对蔬菜、水果和肉类不再感兴趣了,米饭面食也都完全难以下咽,只要吃了就会上吐下泻,鱼肉对我们来说是勉强能吃,真正让我们觉得好吃的是人肉,而且,这种倾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强。”
“村子不大,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处出了感情,老村长在村里的威严也很高,我们被老村长管着,被感情和道德束缚着,谁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们放弃了种庄稼和养牲畜,专心于打鱼,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渐渐的,我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本以为生活会这样平稳地继续下去,结果”
人鱼停住了,放在地上的手指诡异地抽搐着,本就嘶哑的嗓音染上了恐惧,听起来格外让人心惊。
“在一个月圆的晚上,月亮变成了红轮,白湖也化为了血池,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怪物。我们成了两栖的黑鱼,有着人类的脸、鱼的身体和蜈蚣般的腿。一直以来被压抑着的对肉的渴望反弹到极致,我们抛弃了所有的顾忌,疯狂地互相残杀。”
“在这场乱斗中,能够保持人形的只有两个人,淮南和阿橘,他们曾经是小凤的玩伴。”
“在我们厮杀的时候,淮南就在旁边冷眼看着,我们却对他生不出任何攻击的欲望,只有臣服。至于阿橘,她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有杀红了眼的黑鱼冲进了她的屋子里,都惨叫着化成了血水。”
“原来阿橘在房子的里里外外都撒上了白糖,我们只要碰到白糖,就会受到不可恢复的伤害。知道了自己的致命弱点是糖之后,我们再也不敢接近阿橘的屋子了。”
“这一个晚上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我们也都恢复了人形,对着满地的血和骨头,面面相觑。”
“这个晚上死了很多人,恢复神智后,我们也无法确定,自己死掉的亲人到底是他杀,还是被自己亲手杀掉的,谁也不敢去追究。”
“这时,淮南站了出来,他的父母和奶奶都在这场乱斗中死掉了,他是村长的儿子,又不知为何,为我们所有人尊敬,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的村长。”
“他说,小凤是用匪夷所思的手段自杀的,临死前,她带着强烈的恨意诅咒了整个村子,我们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拜她所赐,想要保命,我们必须齐心协力。”
“在新村长的带领下,我们埋葬了死者,又给小凤立了墓碑,每家每户都供奉着小凤的神像,并按照村长吩咐的,按时给小凤新鲜的祭品,希望这样能削减小凤的怨气。”
“紧接着,村长定下了每十年举行杀鱼宴的规矩。”
“村长说他有办法制造出新的人鱼,后来他果真也造出来了,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出现了变化,跟当年的小凤一样,下半身逐渐长出了鳞片。唯一和小凤不同的是,这条人鱼不再满足于正常的人类食物,必须要用人肉喂养。”
“对于变成黑鱼的我们来说,人鱼肉最优,黑鱼肉其次,之后是人肉和鱼肉。对人鱼肉的渴望刻在了我们的骨头里,就算知道人鱼要吃人肉意味着什么,我们也无法拒绝这个诱惑,更何况人鱼肉只能让人年轻十岁左右,不继续吃人鱼肉的话,我们还是会老死的。”
“于是,我们就开始用人肉喂养人鱼,每十年养一条,被选中的人一年之内可以进化成完全的人鱼,这一年之后,我们就可以像当年吃小凤的肉那样,偶尔吃到人鱼肉,等到第十年年末,村里举行杀鱼宴,人鱼会是我们的主菜,大家可以吃个够。”
听到这里,白凌插话道“不对,人鱼的自愈能力不是很强吗,只养一条人鱼就可以一直吃到肉,为什么要每十年养一条,第一年不就是在白白浪费人肉吗”
人鱼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这是村长的命令,没有人会违背。”
齐修远垂下眸子“所以你们现在恢复了种庄稼,就是为了做样子给外来人看,等到他们住进村子,就找机会杀掉他们,作为人鱼的饲料。如果没有外来人,饲料就从村子内部选,难怪村子里没有老人,人还这么少,也没有孩子”
孩子这个词好像一把刀,刺得人心口发疼。
古时候饥荒年代,人们被逼到绝路,都可以易子而食,对于这群已经变成半兽的人来说,杀婴儿比杀周围的人容易多了。
齐修远顿了顿,目光落在人鱼少女的伤口上“你说村长有办法把人类变成人鱼,他是怎么改造你的”
人鱼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他喂我喝了他的血,然后我就失去了神智,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无法再控制身体了,我能看、能听、能尝、能嗅,却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我就像是一头猛兽,被锁链捆着,每天等待村长拿血淋淋的肉喂我,吃多少都不觉得满足。”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当我能够控制自己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条人鱼,再也离不开人肉了。我每天吃着村长喂的肉,也每天被他割下肉来喂别人吃”
齐修远开口打断了她“距离杀鱼宴还有几天”
听到这话,人鱼忽然僵住了。
齐修远并不觉得意外,平静地陈述道“应该没有几天了吧,被千刀万剐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你才这么着急赴死。”
“村长最近忙着准备杀鱼宴,没工夫搭理我们这些外来者,只要我们好奇心别太重,至少在杀鱼宴结束前,都不会有什么事,但要是我们杀掉了你,那就是把仇恨拉稳了,对不对”
人鱼仰起头,露出惨白的脸,呆滞的漆黑大眼瞳里居然浮现出了一丝惊慌。
齐修远垂眸看着,勾了勾唇角“别担心,决定和你做交易前我就想到这些了,答应你的事,我就会做到。”
说完,他把手里的瓶子丢给人鱼,径直走出了屋子。
“喂,你等等。”
少年走路的姿态很悠闲,速度却并不慢,白凌一路追着他出了村长家门口,刚要跟上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人鱼高分贝的尖叫。
那声音嘶哑凄厉,饱含痛苦,让人莫名联想到某些专门针对女性的酷刑。
白凌抿抿唇,跑到齐修远的前面,倒着走,与他面对面“你干嘛要给她那个瓶子,我们的任务是探索白湖村的秘密,今天陆曼曼也带着两个学生去找线索了,回去后我们双方一对接,把故事拼凑出来,任务就完成了,剩下就是熬过这七天罢了,何必惹祸上身”
齐修远抬眸“你害怕了”
白凌自然是不怕的,他过了几次游戏,能力攻守兼备,怎么也不会死在这里。
之前开衣柜的时候他向齐修远装可怜,也是想着既然开衣柜他来,那要是再出事,就得让齐修远动用能力,消耗他的积分,这才公平。
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
齐修远继续道“我是不满足于只拿保底积分的,我想看看,村长和村民的命究竟值多少钱。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折腾,反正姐姐我会护着,以你的能力,也不会死在这种地方,要是再死人,顶多就是再把那对学生搭进去。”
“怎么,你可怜他们”
齐修远说着,露出一丝讥讽的淡笑“你要是回答是,那我就该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白凌的第一次游戏的确见到了同为新人的齐修远,那时,齐修远能面不改色地杀人,也的确留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白凌没有和陆曼曼说谎,只不过他隐藏了一些事情。
那就是,那场游戏最终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一个是齐修远,一个是他。
他手上沾的血并不比他少。
于是白凌转过身,也朝前走“当然不。”
走着走着,两人的前方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青年,青年手里拿着一个草串子,上面挂着两条新鲜的鱼。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模样相当出众,那张精致的脸昭示着他的身份不一般的事实。
白凌注意到他后,就偏过头,用目光询问齐修远,见少年没有什么表示,也就装作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
在两拨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齐修远忽然低声开口“淮南。”
声音很轻,让人有种自己听错了的错觉。
他们身后的脚步声有片刻的停顿,随即继续,与他们慢慢拉开距离。
直到身后的青年离他们有五十多米远,白凌才小小声道“刚刚那个就是村长了,他回去后,就会看见我们给他的惊喜了。”
要知道,他们俩杀完人鱼后就直接甩手走了,连门都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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