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音乐对其他都不怎么上心的閔玧其,在一开始对于所谓的中国练习生也不曾有太大的关注。
他本身就是个很慢热的人,和金南浚等人现在熟悉也是一起练习了一年的缘故。放弃了太多走到现在这里,对于手里的一切都很看重,也很难轻易的接纳什么。
所以对于特殊的新成员,閔玧其虽然没有什么恶感,却也并不抱有什么好感。
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言说的辛苦。小到才十五岁忙内田怔国,大到已经二十的大哥金硕珍。
大家能够站在这里没有人是轻松的,即使平时嘻嘻哈哈,却都对于未知的前路抱着很大的不确定和不安。
而那个孩子却是不一样的。
抬起眼帘,第一眼映入有些困倦眼眸中的,就是少年站在练习室地板上接受着众人视线打量,一派淡然的模样。
比之任何人,都要平静的样子。
样貌好到简直是这个靠脸吃饭容易的圈子的人,会由衷羡慕和嫉妒。
初时,也仅仅以为是那足以诠释被选中的外貌给了少年站在这里的权利,但是,却是错的离谱。
空洞的外表撑不起华丽的舞台,而有一种人,天生便是人们的视线焦点,哪怕没有闪耀的聚光灯,哪怕没有绚烂的妆容,都无比耀眼。只要他一动,那种从他而发出的气场,便是最具特色的风格。
捉摸不透,复杂到纯粹的气质。
从来不知道,仅仅只是16岁的少年,就有这样的感觉。
十四岁的田怔国就已经让閔玧其觉得后生可畏,却没曾想还会有全郗的出现。
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存在。
哪怕他现在跟不上他们的进度,哪怕每天每天他所受到的训斥依然比别人多的多,却依然能察觉到,那种天赋那种吸收力,那种日趋赶上来的速度。
在发现这个游离在他们之外的孩子慢慢的被拉了进来,閔玧其不惊讶,这是迟早的事。
一开始就感觉到他们总是若有若无的关注着那个孩子,自知的不自知的,像是评估,更像是某种胆怯。
很明白。
因为....
他似乎也一样。
近来,好像严重了一些。
在宿舍休养的閔玧其从房间出来,本来想去厨房喝水,却在路过客厅窄小的沙发时,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微微蜷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的少年,本来就有些瘦了,和比他小两年的田怔国站在一起时,从体型上都没有看出太大的年龄差。
也难怪金泰涥那家伙明明和他说同岁亲故,却反而成天把全郗当成弟弟来疼一样。
脚底下好像被什么绊住了,閔玧其一直没有再动,只是瞧着沙发上的少年看。
他又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送快递时出了车祸的场景。
避让开那辆车,导致从车上摔下来时,閔玧其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痛到几乎发不出声。
他缓了口气想站起来,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熊猫玩偶装的人蹲在了他面前,指了指他受伤的手臂,做了个扶起来的姿势,似乎是问他还能不能站起来。
閔玧其看懂了,看着面前的熊猫人,伸出了另一个没受伤的手臂,被对方半拖半抱的拉了起来。
站起来的他因为手臂和身上的尖锐痛意而几乎站不稳,而熊猫人沉默的扶着他,那一瞬间,閔玧其居然从一个连脸都没看到的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熊猫人身上,感觉到了安心。
被扶着在椅子上坐下,他看到熊猫人比划着让周围的路人打电话,在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前,熊猫人坐在他的身边,兴许是他的脸色太难看,只见他犹豫地抬了抬手,最后摸了摸他的头。
有大叔表示直接送他去医院,离开前,閔玧其又回头看了一眼,看着熊猫人走回了方才他们的地方,捡起了不远处放的一叠宣传单,一个大叔从店里走出来,大概是雇主,指着他脸色难看的呵斥着什么,閔玧其隐约听到了:“不想干..再不快点”这些话。
而熊猫人沉默的抱着宣传单站着,直到大叔又给了他一叠宣传单离开进去后,才转身发起了传单。
他看着他顶着大太阳,把传单一个个递给路过的行人,被拒绝了就收回手,等待给下一个人。
閔玧其就这么一直扭头看着,直到视野逐渐远去模糊,那个黑白的沉默身影还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里。他不喜欢欠人情,哪怕是陌生人,特别在看到对方因为他耽误了工作而被加量责骂的场景。
出于这样那样的心理,结束了包扎后,忍着痛意的閔玧其又返身回去了,看到依然在发传单的熊猫人,他远远站着,不知道该如何上前。
熊猫人就站在方才的事发地不远的店门口,大叔大概是怕他偷懒,时不时会出门来看他的情况,閔玧其又怕好心办坏事,想了下,装作经过的路人慢慢走到熊猫人旁边,然后,在对方停下动作看着自己的时候,用没有骨折包扎的那个手抽了他手里一大叠的宣传单,团在怀里,然后又慢慢地离开。
他忍不住回头,就看到熊猫人微微歪着毛绒绒的头望着自己,好像十分疑惑他的操作。
那一刻,閔玧其是真心实意的想笑。
他隔了一会儿,回去又做了这样的举动,不过这一次他被拦住了,熊猫人把爪子按在他伸出的手上,指了指他受伤包扎的手,又指了指路的另一边。
好像是在说“你应该去回家休息的。”
閔玧其摇了摇头,没解释,只是又抽走了一部分传单,和刚刚一样差不多,既不会太明显,又减轻了熊猫人的工作量。
而他没有想到,最后在远处看到完成工作的熊猫人摘下头套时,看到的会是那张脸。
少年沾了汗水,有些微红的脸上,依然是淡淡的表情。
回想到这里,閔玧其又走近了一些沙发。
他以为全郗当初救自己的时候是认出了自己,但确定其实这孩子有轻微脸盲症的时候,他又不确定了。
当时的他和全郗走的还并不近,即便是现在,也还是比其他人要陌生一些。
没有认出他也是正常的,但即便那样全郗帮了他的事实也是存在。
回到宿舍看到受伤的自己时,全郗应该是记起来的,目光有一瞬的惊讶。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在自己和金碩珍他们说自己是摔下台阶受伤的时候。
想到这里,閔玧其又看了眼全郗。
在那之前,他没想到他会和这个孩子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嗯,他觉得应该是。
笑了下的閔玧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薄荷糖看了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出去。
那天他看到全郗结束工作后,坐在路人座椅上,拿出了一颗糖,似乎还犹豫了下,才拆开含在嘴里。明明很累的样子,可少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脸颊含着糖微鼓,微风吹过,閔玧其看到了他被风吹乱额的头发下舒展的眉头,和嘴角微微的弧度。
那时候,閔玧其才强烈的感觉到,原来他还不过是同金泰涥一样大的孩子而已。
再如何早熟稳重,被生活打磨的对所有一切现实照单全收的样子,可是还是会因为一点甜味而有点开心的孩子。
不仅记下了那个糖的包装,并且还特意去找了,最后更鬼使神差的买了一袋,每天口袋里装了几个的閔玧其,最近在宿舍休养的这段时间里,还是找不出合适的机会给出去。
眼下客厅没什么人,閔玧其把那颗糖放到了沙发上,防止掉下去,就放在了全郗的脸旁,手已收回,他的目光却留在了侧身睡着的全郗脸上。
平日里冷淡沉稳的样子,睡相却可爱的和婴儿似的。
閔玧其眼里漫出笑意。
这样看,皮肤也真的是好的过分了,因为还是孩子吗?
閔玧其伸手轻轻碰了下,看着睡着的全郗睫毛颤了下,还微微皱了下眉。
“哥?”
拿着毛毯出来的金南浚看着在打扰弟弟睡觉的閔玧其,有点无言。
谁知道这哥抬起头来,收敛笑意,反而面无表情地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金南浚:....
没说话,走过来展开毛毯,把毛毯盖在全郗身上的金南浚,看到了全郗脸庞的一颗糖,疑惑的看了眼閔玧其。
他刚刚进去前还没有的,出来就有了,除了这哥不做他想。
可是,玧其哥干嘛突然给全郗糖?还偷偷摸摸的。
不明所以的金南浚看着全郗下意识的把半张脸又埋在了毛毯里,失笑了下,低下身又给他把毛毯拉了拉:“怎么喜欢把脸埋进去睡。”
他还没有从书上看到过这种情况的说法,但他猜,这就像是喜欢侧着蜷缩着睡一样,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拉着毛毯的手被人抓住,金南浚看着全郗迷糊地睁开眼,长睫下黑深的眼中带了些迷蒙的雾。
手一顿,金南浚低声道:“醒了?回房间睡吧。”
然后就看孩子眨了眨眼,片刻后雾气褪去,变为清明。
醒的好快。
金南浚和旁边看着的閔玧其同时想到。
发现了那颗糖的全郗拿起来,看了看金南浚又看了看閔玧其。
閔玧其看似淡定,实则关注着全郗。
看到全郗看到糖微微一愣的样子,金南浚感觉閔玧其送的这颗糖好像不一般。
“给我的吗?”可能因为刚睡醒,喉咙有点干,少年的声音有点沙哑。
“嗯,玧其哥给的。”金南浚笑着摸了下他的头:“去喝点水再睡,嗓子都干了。”
閔玧其看全郗点了下头,又对他说了声:“谢谢。”
看着少年把糖拆了放到嘴里,閔玧其却觉得好像那个糖吃到了自己嘴里。
口腔有点甜。
“喜欢吗?”閔玧其假装不经意的随口问。
少年顿了下,像是想点头,又好像是想摇头。
閔玧其这时候只以为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不愿意承认自己爱吃糖,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有些孩子,喜欢把渴望埋得很深,久而久之连自己也忘了,忽地被人发现了,也只会下意识的奇怪犹豫。
“下雪了。”全郗望到窗外,嘴里忽然含糊地说着中文。
见閔玧其和金南浚一脸茫然的样子,全郗含着嘴里的薄荷糖,丝丝的甜味夹杂着清新凉意。
好像化开的雪,带着冰凉,又带着被温热后的甜意。
他又用韩语慢慢重复了句:“下雪了。”
“啊!”金南浚恍然,和閔玧其一同看向宿舍的窗外。
“那晚上吃些热热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全郗旁边坐下的閔玧其,靠着沙发伸手拿过被全郗放到了一边的毛毯,顺手叠好后放到全郗膝盖上。
全郗拿着回了房间,閔玧其看着他身上薄薄的一件长袖,又望了望窗外,忽然说了句:“明天去东大门吧。”
“哥感觉好多了吗?”金南浚没有想太多,只是问了句。
“没什么事了。”閔玧其说完,就见金南浚点了下头:“嗯,那明天去吧,给全郗买两件外套,我看他好像没有带厚的衣服。”
“.....”閔玧其沉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房了。
金南浚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又看着窗外的雪,叹了口气:“又一年要过去了啊。”
练习生涯,又一年过去了。
正有些感叹,听到宿舍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金南浚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听到田怔国和金泰涥同时响起的声音:“全郗(哥)!我回来了!”
“买了好吃的!”
随后是郑号錫的笑声:“如果全郗在睡觉的话,肯定被你们吵醒了。”
金碩珍的声音紧随而来:“呀!所以都说了回来的时候小声点了,他昨天都没睡好。”
金南浚听着,笑了笑,托着下巴。
又一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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