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韩皎的双臂缠绕上谢夺后颈, 吻得忘我, 手里那张纸飘然落地, 纸上圈圈点点的文字,一如他初见谢夺那日所见的帛书。

    韩皎认不出字,却又不肯承认的模样, 也与初见那日一般无二。

    于是谢夺确定怀中的人并没有改变, 只是把他给忘了。

    太医说,通常年逾六十的人才会出现这种病症,韩皎的病应该只是暂时的。

    呼吸渐渐变得短促,韩皎却仍旧舍不得与他的唇分开。

    是谢夺先松开了他, 把他拥入怀里, 在他耳边低声道“韩小白,我不甘心就这么被你忘记,我救过你两回, 你两辈子都不许忘记我对你的好。”

    韩皎欣喜地仰头看他“我记性可好了,我爹教我背诗词, 两遍我就能记上,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说了我就不会忘。”

    “你已经忘了一回。”谢夺垂眸看他“我要你自己想起来。”

    韩皎委屈地哼哼两声,却不敢反驳。

    谢夺放他回家了。

    因为晚上看不见娘亲, 韩皎会吓得睡不着。

    可他白日里又想要见谢夺。

    于是,当朝天子开始了每天忙完政务亲自出宫约会的卑微生活。

    约会并不能给谢夺带来太大的满足, 虽然小神童现在非常主动, 但这个主动, 仅限于亲吻和拥抱。

    谢夺尝试过进行“下一步”,可当小神童用纯洁的眼神注视他,并问他为什么要脱裤子的时候,谢夺大逆不道的心思就会立即缩回黑暗的心底。

    “等你想起我的名字,我会加倍讨回这几日你欠下的债。”谢夺恶狠狠地许下承诺。

    韩皎有些紧张“我家很穷的,我娘已经把我抵给你了,再没有钱还你了。”

    “就用你来还。”

    半个多月后,罗州传来了土司张牧山主动投降的军报,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大楚数百年的祸患终结了,百姓们觉得新君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战神,战神在,便能保子民安泰,国祚绵长。

    民间甚至许多村县百姓自发的为九皇子修建了生祠,把他当天神供奉。

    此前被韩皎挽救的流民组建的新县,把韩青天大老爷的雕像与战神的雕像摆在同一座祠堂,一起供奉。

    立夏这天,新县几位村长一大早徒步进京,给韩大晴天送鸡鸭鹅蛋,并热情地邀请韩大人去新县游玩几日。

    新县百姓都把韩皎当成再生父母,韩皎在京城升官迁宅,村里人全都知道,可如今,他们还不知道韩大人患上了怪病。

    这是韩皎第一次没有出门见客,几位村长都有些纳闷,他们并不觉得被怠慢,只是担心韩青天是不是身体抱恙。

    韩老爷替儿子接待了几位客人,却并不想透露儿子目前状况,只含糊说是染上风寒,不宜见客。

    然而,他起身送客的时候,韩皎竟然好奇地跑出门来,陪他一起与客人挥手作别。

    村长们一看韩大人精神这么好,便疑惑地看向撒谎的韩老爷,但也没有多问,只围上前对韩青天嘘寒问暖,并再三邀请韩皎去新县做客。

    韩皎听他们说村里又建了什么水力风车,便起了兴致,一脸激动地答应去村里玩,却被韩老爷拦住了。

    韩太太也出门拖住儿子,夫妻俩有苦难言,死活不让痴傻了的儿子随村民远行。

    几个村长不明就里,小声探讨一番,以为韩大青天的爹娘是担心他们上门巴结是有事相求。

    庄稼汉不懂拐弯抹角,直接对韩老爷和韩太太赌咒发誓,绝不会给韩皎添半分麻烦。

    这么一来,把韩老爷的脸都给说红了,他想解释,可他年少有为名动京城的儿子突然变成了痴儿,他如何说的出口

    韩太太看出丈夫的心思,忍不住眼圈一红,便掩面哽咽告辞,转身逃也似的回家了。

    韩老爷本就脸皮薄,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管低头叹气。

    正在这两难的关头,微服私访的大楚新君,又来韩皎家“定点私访”了。

    “你们干什么”见几个老头拉着韩皎的胳膊,在韩邸门外唾沫横飞,谢夺箭步上前,一把将韩皎拉到自己身后,看向那群来人。

    新县只有几个孩子近距离目睹过九皇子真容,几位村长没认出来人,却被来人的气势震慑,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怯怯看着谢夺。

    韩老爷担心谢夺怪罪这群热心肠的村民,赶忙主动上前,解释了来龙去脉。

    谢夺疑惑地低声问“你没告诉他们韩皎有病在身”

    韩老爷尚未搭话,韩皎便气嘟嘟地争辩道“我才没有病我就要去村里玩”

    谢夺侧头看他“你想去”

    韩皎欣喜地点头。

    谢夺想了想,回头看向韩老爷“我带他去。”

    韩老爷慌忙道“陛下”

    “嘘。”谢夺食指抵在唇上,小声道“太医说,要让他多去从前去过的地方,只要能想起一部分过往,就能渐渐全都想起来。”

    时隔半年,韩皎再次来到了新县。

    担心当地百姓太过热情吓着韩皎,谢夺只带了少量随从,绕道进村。

    他没去拜访县太爷或是村民,而是带着韩皎去了那座山上当初一起骑着法拉利爬的那座山。

    然而,韩皎像是第一次来到此地,想不起一丝过往。

    “我不要爬山,我要看风车”虽然没有记忆,但韩青天大老爷懒得爬山的性子倒是一点没有变。

    侍从一路探问,而后引谢夺与韩皎来到山南,远远就瞧见村民们聚集在河边,围着那座新建的风车。

    村里的孩子们和一些青年人脸上,都带着狮虎狼狗之类的面具,似乎在举行某种祭祀庆典,漫山都是欢腾笑闹声。

    谢夺侧头对侍从吩咐两句,回头就发现小神童不见了。

    河边传来一阵更激动地欢呼声。

    韩青天大老爷终于跟村民们重逢了

    韩皎一露面,就被重重包围,但他并不觉得害怕,他能感觉到村民们对他的热情是善意的。

    听不清周围人在激动地说些什么,韩皎只顾着傻笑。

    谢夺脚尖一转,一阵风般冲向韩皎,路过一个孩童时,把他脸上的面具顺走了。

    孩童一摸脸颊,感觉少了什么,立即张开嘴,酝酿一场爆炸哭。

    紧接着,顺走面具的那个坏战神变魔术似的,把一根糖葫芦递到孩童嘴边。

    孩童一声哭嚎被阻断在嗓子眼,毫不犹豫地抬手接过糖葫芦,跟奸商战神达成了交易。

    很快,带着面具的战神强行挤到韩皎身边,揽住他肩膀往外走,却被热情的村民不断堵住去路。

    见韩皎也想留下凑热闹,谢夺只能陪他一起参加了村民们的祭祀庆典。

    村里没成婚的汉子,都会参加祭祀中的“鹿首赛”。

    规则是所有参赛人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土坡上,谁能在不伤害野鹿的情况下,把对手都推下土坡,并取下鹿角上的银质头面,就可以将头面送给村里任意一户人家的未婚闺女。

    姑娘若是接受馈赠,就代表二人定情,可以不征求双方父母的同意,结为连理。

    这是当地人特有的习俗,在普通读书人看来,是相当缺乏礼教的野蛮习俗。

    韩皎听闻比赛规则后,却表现得十分兴奋,就好像他明白定情成婚是什么意思似的。

    谢夺陪他坐在土坡旁的“贵宾席”,看着土台上赤膊的青年们各显神通。

    其中一个高大方脸的汉子身手尤其敏捷有力,接连将十余个汉子撞下土坡。

    周围观赛的村民们发出欢呼声,还有姑娘们不顾羞臊地大喊那男人的名字。

    “阿林哥阿林哥”

    女孩子们的喊声十分悦耳且富有节奏,正看得来劲的韩皎竟然也下意识举起手,起身跟着她们的节奏一起喊“阿林哥阿林哥阿林哥”

    丝毫没注意到身旁带着恶狼面具的某战神,危险地缓缓转头锁定他。

    “你认识他”战神嗓音带着野兽猎杀前隐忍的气息。

    韩皎毫无求生欲地转头兴奋回答“认识呀,就是台上那个最厉害的人”

    恶狼面具下,那双浅淡双瞳危险的眯起,“最厉害的人在先生眼里,最厉害的人难道不止一个”

    韩皎歪头想了想,诚实地摇摇头“只有一个,”他的食指不要命的指向台上的阿林哥,毫不含糊的告诉谢夺“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他”

    台上的阿林哥此时已经淘汰了所有对手,正一脸欢喜地走向野鹿,身后忽然传来冷淡的挑衅声

    “烦请兄台赐教。”

    阿林哥神色纳闷地转身,他不是在纳闷自己怎么打漏了一个,而是纳闷身后哪来的酸秀才,敢上台讨打。

    然而转过身的一刹那,他心里莫名有些慌。

    对面站着的人,身形比阿林哥高,但不如他魁梧,脸上带着面具,却藏不住窟窿里那双眼的凌厉光泽。

    只是感觉被那双眼睛盯着,阿林哥就有种后脊发凉的恐惧感。

    台下的姑娘们竟然不在喊阿林哥的名字,注意全都被那带狼面具的陌生男人吸引了。

    男人面具下,脖颈白皙如玉,与挺拔的身形拼凑出独特的倜傥,看起来就像城里那些不堪一击的贵族公子。

    “你不是乡里人”阿林哥不耐烦地摆摆手“自己跳下去,否则打伤打残,你可别赖上我”

    台下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曾经被九皇子一球踢中面门的小姑娘忽然睁大眼,她激动地小声告诉身旁姊妹“是是是战神那青衫公子就是战神九皇子”

    一刹那寂静,姑娘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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