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韩皎原计划恭送完皇子再跟李阁老聊几句,然后恭送李阁老, 最后自己骑上小毛驴回家。

    然而。

    “还愣着作甚, 走了。”骑在爱马上的谢夺对韩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随自己一起走。

    韩皎只好又在李阁老茫然艳羡的目光中, 牵上小毛驴道别, 跟随翎王殿下一起上路了。

    三位皇子为了不耽搁时辰, 都是骑马出宫的,此刻与韩皎同行, 速度被毛驴严重拖了后腿。

    尤其是谢夺那匹千里马。

    与毛驴并辔而行,似乎让千里马感到十分耻辱,走几步路就打一个响鼻,吓得韩皎家的法拉利一直贴着巷子墙角走。

    韩皎不断拉转缰绳才能靠回谢夺身边, 继续询问端王的状况。

    谢靖谈得最来劲,对小白先生得瑟道“比上回老十加入更顺利,七哥都没拿我当外人,把球传给我好几回呢”

    “那还不是因为七哥先习惯了我加入”谢安争辩道“多亏了先生的策略可行, 七哥都不怕人了, 下回咱让三哥也来试试吧”

    “不可。”韩皎赶忙劝阻道“诸位殿下都是端王的弟弟,端王对诸位的戒心本就较低,而三皇子是兄长, 还得循序渐进。”

    其实主要是三皇子跟燕王走的近, 容易引起端王发病。

    下一步韩皎打算自己亲自上阵接近端王, 替edr治疗打下熟悉信任的基础。

    走到岔路口时, 韩皎该向南拐了, 便勒住缰绳,对皇子们道别。

    谢靖和谢安挥手后打马离开了,谢夺说是要去南边集市上买什么物件,便跟随韩皎又行了一路。

    “你躲什么”没走多远,谢夺就察觉小神童贴着墙走,快贴成壁画了。

    “臣没有躲”韩皎费劲地不断把缰绳往谢夺方向扯,抱怨道“殿下的马总吓唬我家毛驴”

    谢夺低头看看自家温顺的小白马,侧头反驳“它怎么就吓唬你家驴了”

    “它老是打响鼻”韩皎告状。

    谢夺蹙眉“你家毛驴未免太多心了,我的马打响鼻,就跟你的驴呼吸一样,没什么特殊目的。”

    “听见了吗法拉利”韩皎俯身在驴耳边安慰“旁边那匹马不会欺负你,咱别贴着墙根走了,我衣摆都快蹭破了。”

    谢夺嗤笑一声,目视前方“你喊它什么法拉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叫着顺口。”对于这个自嗨的名字,韩皎无法解释,转而提醒九皇子“殿下,您从这里往东拐去集市,近一点。”

    谢夺沉这脸揶揄“多谢提醒,京城这地界,本王哪有先生熟”

    “臣好心提醒殿下罢了”韩皎一脸不服,这不是怕臭弟弟绕路赶不上回宫吗

    也对,谢夺是那种在沙漠行军都不会迷路的战神,京城这点方方正正的小巷,哪儿能绕得住他

    那他干嘛还跟着自己走呢

    莫非

    韩皎眼睛一亮“殿下不会是想亲自送臣回家吧”

    “想得美。”谢夺矢口否认,一本正经,目不斜视。

    “那您为何绕路跟着臣一起走”韩皎满脸狐疑。

    “我有事要提醒你。”谢夺神色严肃。

    “什么事”韩皎也端正态度。

    “别相信李阁老。”谢夺侧头看向韩皎,目光凌厉“你玩不过他。”

    韩皎一愣,最近因为流民拨粮的事,他心里其实还挺钦佩老狐狸的,为什么谢夺突然这么说

    “为什么”韩皎小声问。

    谢夺神色严肃道“每一个端王都跟中了邪似的,觉得李阁老对自己与众不同,可到了栽跟头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李阁老给顾全大局了,你总不会也想成为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吧”

    这话仿佛当头棒喝,让韩皎猛一激灵,如梦初醒。

    还真是这么回事,只跟李阁老接触过三次,韩皎在心里已经完全否认徐阁老,认同李阁老了。

    甚至下意识有了联合老狐狸,扳倒徐阁老的念头。

    这究竟是自己的想法,还是李阁老引导他产生的想法

    这个念头让韩皎惊出一声冷汗。

    李阁老明明知道韩皎暗中和燕王来往,非但没有半分敌意,反而对他表示出百分百的尊重,没有说燕王的不是,只是反复提醒韩皎徐阁老未来会对他下手。

    这老狐狸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借燕王对韩皎的信任,让韩皎给燕王吹耳旁风,让燕王与徐阁老决裂

    这一切潜移默化的暗示,还是在韩皎对老狐狸充满提防的情况下顺利进行的。

    韩皎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

    难怪李阁老能在完全没有心理学基础的情况下,让创伤最严重时期的端王开口说话,继而把李阁老当成唯一能够信任的老师。

    见小神童满脸惊恐,愈发缩紧脖子,谢夺忽然低头,按捺莫名升起的奇怪保护欲。

    “这些官场上的人怎么这么坏啊”韩皎愤怒感慨

    谢夺一个破功笑出声“害怕就别当官了,等我出宫,就接你来王府,你帮我练几支蹴鞠队。”

    “臣志在精忠报国。”韩皎挑眉严肃道“练蹴鞠队的任务臣顺带就能完成,在宫里练就足够了。”

    “怎么”谢夺一脸警惕“你不是想住大宅么父皇给我修建的王府在丹池园,有三个六哥王府那么大。”

    韩皎噗嗤一笑“再大那也是您的王府,就算是幕僚也没有住在主子家里的道理。”

    “为什么不能”谢夺不悦道“那么多宅院空着也是空着,本王准你入住。”

    韩皎笑看着谢夺“宅院多了,自会有佳人入住,殿下龙马精神,未来必定子孙满堂,没准还觉着挤呢,臣就不去占地方了。”

    这么一句裹挟美好祝福和马屁的话语,不知怎么,就惹毛了谢夺。

    那股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韩皎的法拉利蹄子都软得开始打滑了。

    这回绝对不是他家毛驴太多心,韩皎余光看见冷脸目视前方的谢夺,接连用舌尖舔了三次薄唇。

    没错,就是那种原著里大boss每次起杀意前,条件反射的舔唇动作。

    韩皎都快弃驴逃跑了,跟法拉利一起打着哆嗦沉默不语,等待翎王殿下问罪。

    满脸写着“我马上就来杀你”的大boss还是默不吭声地把韩皎送到家门口了,然后默不吭声地打马回宫,一骑绝尘,都没给韩皎行礼恭送的机会。

    不知所措的小白先生拉着小毛驴,回家去了。

    第二天醒来,九皇子还是很生气。

    替他更衣系扣子的小太监吓得手直打哆嗦。

    一早还得晨昏定省,谢夺一路板着脸来到坤宁宫,排队等待给母后请安。

    偏厅里,老八和老十仍旧蜷在圈椅里,在打瞌睡。

    平时这时候,谢夺也是一手支着下巴在补觉,此刻却睡意全无,还在为小神童的拒绝雷霆震怒。

    小神童在六哥王府别宅,一直住到被赶出来,住得意犹未尽回味无穷,到了九皇子这里,就成了“幕僚没有住在主子家的道理”。

    他住六哥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道理呢

    “咚”的一声重响,从院外忽然传来,将谢夺从混乱的思虑中拉回现实。

    循声望向院子里,见是母后身边的刘姑姑带着两个小宫女,围着一只半个水缸大小的铜香炉。

    似乎是两个宫女合力搬运那只铜炉,其中一个宫女体力不支跌倒了,此刻正抱着扭伤的胳膊,在听刘姑姑训斥。

    因为距离较远,也听不清刘姑姑在骂些什么,谢夺收回视线,继续生气。

    又听见宫女抽抽噎噎的声音,谢夺心情更加烦躁,站起身走进院子。

    “你还有脸哭”

    走近了,终于听清刘姑姑那飞快的语速

    “就这几步路你磕碰了三回娘娘殿里不缺你这么矜贵的奴婢再磕一次,就去浣衣局练上几年手劲儿”

    “奴婢错了姑姑饶奴婢一回”原本抽噎的宫女闻言立即朝刘姑姑跪下去。

    “大清早的,聒噪什么”

    两个宫女听见九皇子嗓音,慌忙转身行礼。

    刘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平日里也帮娘娘管着贪玩的小皇子,随时可以给皇后打小报告,是以并不畏惧九皇子,只颔首请安,迅速说明自己为什么教训这丫头。

    “姑姑何必多费口舌”谢夺不想招惹母后身边的“探子”,又不想看她继续训斥宫女,于是直接提出解决方式“有这时间教训她,不如叫两个太监进来搬香炉。”

    “殿下有所不知。”刘姑姑没好气的辩驳“坤宁宫里规矩严明,分工明确,一早点卯的时候奴婢已经将一整天的活计分工妥当,该她干的活,她理当独自胜任。”

    谢夺低头看一眼铜炉“这么大只香炉,姑姑就安排了两个宫女搬这妥当么”

    刘姑姑神色一厉,满脸写着“别以为你小子得宠本姑姑就不敢告你黑状”。

    谢夺转头吩咐没受伤的那个宫女“你陪刘姑姑搬几步,看看两人搬运妥不妥当。”

    “请殿下不要拿奴婢打趣。”刘姑姑憋着一肚子火,狠狠一瞪那扭伤胳膊的宫女“还不快搬起来非得搅了殿下的清净不成”

    “是”那宫女慌忙用还能动的那条胳膊勾起一只炉柄,另一个宫女也上前双手抓住另一只炉柄,低声念道“一二三起”

    只剩一条胳膊能动的那宫女,当然没“起”得来,腿一软,跪倒在香炉旁。

    谢夺不忍直视,蹙眉低头问那宫女“要搬去哪里”

    那宫女颤声回答“东东殿。”

    谢夺抬眼看向几步外的坤宁宫东殿,一侧头,吩咐另一个宫女“扶她去太医院瞧瞧胳膊,就说是我的吩咐。”

    “殿下仁慈,可是”刘姑姑正欲争辩,就见九皇子上前一步,一手勾起炉柄把整只香炉提了起来,箭步朝东殿走去。

    刘姑姑吓得脸都绿了,忙追上去恳求“殿下使不得殿下别伤了筋骨”

    转眼香炉已经被丢在了东大殿中央,正在等候晨昏定省的公主们,被“咚”的一声巨响,吓得停止了谈话,转头看向来人。

    “老九怎么来了”公主们喜笑颜开,纷纷上前拉扯皇子进殿坐一坐。

    盛情难却,谢夺也就留在东殿等候请安。

    姑娘们谈论的话题,向来会让谢夺发呆,今日却是例外。

    因为公主们在谈论京城里一些出名的公子哥,什么某某国公府的某嫡子,品貌不如侯府的某公子之类。

    谢夺感到好奇。

    他很好奇姑娘们判断男人优劣的对比条件。

    试图从中找出自己跟六哥的差距。

    小神童为什么就对六哥这么忠心不二呢

    答案或许就在她们的谈论中。

    听了好半会儿,谢夺突然总结“这么说来,你们欣赏那种让全天下人敬重又畏惧、身高八尺以上、世袭爵位的神秘嫡长子”

    公主们纷纷羞涩掩面,她们明明说得很含蓄,背着么一总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见姊妹们没有反驳,谢夺疑惑地蹙眉质问“一个世袭公爵的嫡长子,要怎么做到让全天下人敬畏,却很神秘呢你们连他们身高几尺都了如指掌,这也算神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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