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出场方式的韩皎,终于得到了自己期待的结果
韩皎教训谢靖的时候, 谢修始终关切地注视着他俩。
直到谢靖乖乖认错, 团成球的谢夺和谢安才重新站起来,走过来跟老八重归于好。
这场和好只有谢修一个人虚惊一场, 自然也只有谢修一个人因此快乐。
他又开始嘿嘿傻笑了。
“八哥, 你保证以后都不耍赖了”谢安嘟着嘴尽职尽责地演到位。
“保证。”谢靖胡乱揉了揉谢安脑袋, 谢安立即喜笑颜开。
谢修脸上的傻笑忽然凝固了,漆亮的双眸呆呆注视着对面兄弟俩相对傻笑的画面。
韩皎察觉异样, 赶忙拍拍谢靖,让他继续游戏。
谢靖点点头,刚准备散开站位,又忍不住贱兮兮地追上谢夺调戏道“老九, 还生不生气了你刚刚把哥心都哼碎了嗷”
话没说完, 谢夺抬手抓住他胳膊, 往前猛然一扯, 谢靖跟沙包似的被抡了半圈,直到胳膊被谢夺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疼疼疼”谢靖用惊恐地目光转头,对身后的魔鬼弟弟求饶
“你敢跟别人说这事。”谢夺将谢靖勾在背后的胳膊用力一提,在老八一阵嗷嗷乱叫声中, 谢夺低声开口“就会变成独臂老八。”
“不说不说绝对不说”
谢靖被瞬间制伏, 谢夺一个眼刀扫向身侧
正在看热闹的谢安吓得一个箭步躲到了韩皎身后。
面对着黑气缭绕的大boss, 韩皎屏住呼吸疯狂摇头, 半天才颤声表态“臣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在大boss的威慑下, 接下来的游戏变得尤其和谐安逸,兄友弟恭。
韩皎如愿以偿,以裁判的身份,加入了谢修的“新社交圈”。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韩皎就成功跟谢修交谈过一次,当时没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才知道,谢修一般情况下根本不搭理外人,连谢夺以外的兄弟都不搭理,更不用说陌生人。
那次谈话,谢修之所以回应韩皎,韩皎猜测,是因为自己在谈话前,无意中说了句“喝惯了白水”,这勾起了谢修对乳母的记忆,他乳母出身贫苦,很可能喝不惯浓茶。
正是因为与谢修乳母这个相同的偏好,让谢修能够放松的与韩皎交流,但交流只限于那个下午,地点在那个庄园的花房里。
再次见到谢修,是在端王府,两个月以来,韩皎都没能再跟谢修说上一句话,他一直坐在凉亭,并保持安全的距离,才能让谢修冷静。
而今天,韩皎顺利打破了这个安全距离游戏过后,谢修可以很放松的站在韩皎身边了。
踢完球的皇子们回到正堂喝茶吃甜点,谢靖眉飞色舞地跟兄弟们探讨,以后该加入怎样的奖惩规则。
谢修如往常一样,安静地看着兄弟们闲谈。
“端王殿下不愧是九皇子的兄长。”韩皎就坐在谢修身旁的圈椅里,这句彩虹屁,是他斟酌再三想出的搭讪开场白,企图哄谢修开心“臣发现您每次出球方向都很准,您跟九皇子殿下一样,很有蹴鞠天赋。”
谢修目光还看着弟弟们,一脸淡定地回应“大哥、二哥、三哥都是阿夺的兄长,他们都没有蹴鞠天赋。”
“”韩皎至今弄不清谢修的聊天思路,只能点头应和“他们确实都没有您和九皇子的天赋。”
谢修继续淡定地分析“球每次踢出去的方向,都跟我的预想差很多。”
“”这小子原来如此谦虚的吗韩皎点头道“没有人能完全控制球飞出的方向。”
“阿夺可以。”谢修神色坚定地反驳“阿夺可以完全控制方向,力道。”
韩皎承认“九殿下确实很有天赋。”
谢修点点头“老八和老十不如阿夺,但比我好。”
韩皎笑道“殿下太谦虚了。”
谢修转头看向韩皎,脸上带着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礼貌微笑,无甚情绪地给出结论“我没有谦虚,是你在撒谎。”
韩皎恍然大悟“”
兄弟,吹个彩虹屁而已,你至于讲事实摆道理,举这么多例子反驳我吗
谢修仿佛名侦探福尔摩斯一般,继续给韩皎分析“先生说,如果一个人故意撒谎,夸大你的某种能力,那他就是想给你拍马屁,原因可能是有求于你,图谋不轨,居心叵”
“慢着殿下可以了臣已经知错了您球踢得真的很烂”韩皎连忙打断“福尔摩修”的分析“拍马屁也可能会出现在普通的交际之中是一种基本礼仪”
谢修漆亮的眼瞳微微转了转“先生没说过这种可能。”
“李阁老只告诉您一些有危险地可能,是为了让您多加提防小人。”韩皎解释道“而臣是出于一个踢球的玩伴,鼓励您,赞许您,没有任何目的。”
谢修平静地回头看向弟弟们,他并不相信韭菜味的坏草“先生不是这么说的。”
韩皎发现情况不太妙。
这倒霉孩子从第一次见面就认定他是有点良知的坏草,要让谢修改观,是件很难的事。
此前,韩皎以为谢修是通过某种直觉来判定某些事和某些人的品行,现在才发现,这家伙很可能是通过从前积累的经验,观察表象特征,计算出的综合结论。
毕竟谢修有着超长的记忆力与逻辑分析力,他天生无法体会他人情感,只能通过积累的经验,判断某个人的目的和某些事的走向。
而他一旦得出结论,就会很信任自己的判断,除非发现某一层推论出错,否则他就会认定韩皎是坏草。
加上这次彩虹屁,韭菜味的坏草罪加一等。
吹彩虹屁失败的韩皎追悔莫及,试着反向思维,真心坦白“臣其实真的认为您球踢得不错,比臣想象中好。”
谢修点点头“你以为我会很迟钝,甚至踢不中球。”
韩皎刚想否认,又想到这小子可怕的判断力,赶忙闭上嘴,仔细想了想,老实回答“对,您从前不爱踢球。”
谢修转头平静地看向韩皎“你已经发现了,我很迟钝,有哪里怪怪的。”
韩皎睁大眼,憋不住想要反驳,可他心里确实认为谢修是古怪的,这种天才病患者要是不怪那反而奇怪了。
谢修看着韩皎眨眨眼,困惑地自言自语“你们为什么都能很快发现我怪呢我很努力地学着像你们一样,是哪里露陷了”
这个问题把韩皎问愣住了。
他睁大眼睛注视着谢修,张了张口,几次把到嘴边的安慰话语吞回去,最终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怪的另一种说法,是特别,端王殿下,您是个很特别的人,这不是坏事,为什么要扮成寻常人的模样寻常人有那么多,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寻常人。”
谢修忽然嗤笑一声,低头微笑不语。
“您笑什么”韩皎认真道“您很特别,这并不是坏事,这世上不止有踢球一种天赋,您过目不忘的天赋,更加罕见珍贵。”
“先生也这么说过。”谢修低声呢喃。
“李阁老也说过吗”韩皎松了口气“他老人家可不会骗您,您与众不同,并非坏事。”
谢修垂下浓密的睫毛,低声喃喃“那为什么先生总想改变我阿夺也说我这样很好,可他们都希望我能正常点。”
韩皎“”
事实确实如此,某些时候,李阁老和大boss一定都会希望谢修变得像正常人一样。
“我也想,正常。”谢修抬起头,坚定地看向韩皎“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能看出我怪怪的为什么”他越说越激动“就算走在街市上,不说话,一动不动,也会有人很快识破我的伪装”
“别着急,殿下,放松”韩皎伸手去按他肩膀,却被他紧张的躲开了,只能收回手轻声安慰“别人看您未必是觉得您古怪,也许是因为您英俊,气度不凡,或者穿着华贵,有很多原因。”
“我知道他们识破我的眼神捂着嘴交谈,用余光看我。”愈发激动地谢修忽然朝韩皎别过头,垂眸看着茶几,急切地小声询问“老八和老十为什么突然那么看我,我怎么了我又给阿夺丢人了”
“您别紧张,他们没有看您,深吸气。”韩皎赶忙转头用眼神示意对面的皇子们别看这里,而后继续安抚谢修。
对面的三个皇子都发现七哥突然激动起来了,被小白先生的目光提示后,才又移开目光,不看七哥。
可是皇子们都很紧张,即使别过头,也没法像刚才那样放松的闲谈,都竖着耳朵,探听七哥在说什么。
一直等到谢夺提起话头继续谈话后,谢修才略微恢复平静。
韩皎神色担忧地注视着谢修。
状况不容乐观,谢修的心理创伤很严重,一天没有根治,好不容易建立的安全社交关系也可能随时崩塌。
根据谢靖的回忆,韩皎能确定,谢修在乳母过世之前,并不会如此畏惧旁人的目光,甚至可以说完全无视旁人对他的看法,就算被老四老五指着鼻子骂傻子,都能没心没肺地快乐生活。
谢修开始担心自己的举止异常,是从被燕王撞翻在地开始的,从那天起,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的“不正常”,会让他失去谢夺和李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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