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终于开始有平复下去的趋势,蓝色的武士和褐色的木人默契地同时缓缓缩小。于是在宇智波的广场上,人们便怔怔地地看着那个男人从高空缓缓降落,环绕他的查克拉仿佛烈烈的火焰,又像澎湃的海潮,舞动着、四散着,直到他终于落在地面上,直到他飞舞的长发和衣摆终于垂落,直到他那熟悉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他们的身上。
那是熟悉的目光,此刻却好像又代表了某种新的意义。
他们该欢呼、该激情澎湃,该手舞足蹈,可是他们被这个人的气势、被他的力量慑住了。人们一动不动。
广场上如此静默。
他们感到深深的敬畏。
人人都觉得族长的目光仿佛看向了自己,同时却又觉得他谁也没有看。
“散了吧。”他说。
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会在刚刚目睹了那样一幕之后,还会不自量力地觉得此刻自己有同这个人对话的资格。
这一瞬间他们感到,他们只需要服从他、只需要信仰他就好。
斑似乎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任何人的回应。他说完这简单的一句话之后,就顾自转身,一步步向广场外围走去。
行止之间,除了衣物细微的摩擦声,再没有更多声音。
但人们又确实听到了一种沉闷却震撼的声音,那是他们满含激情的血液在体内汹涌澎湃的声音。
他们注视着他,这个独自行走的男人。他不羁的长发、漠然的背影、骄傲而无畏的气势。
而后是真奈和泉奈。他们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身旁两侧。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带领着宇智波。他们跟随的是这样一个男人。
直到那三人的背影转过广场外的转角、消失不见,笼罩着广场的魔咒般的静默才终于消失。
欢呼声陡然爆发。
那是属于宇智波自己的、毫无勉强和矫饰的、发自心底的骄傲和自豪。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在此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那个他们眼中漠然至极的、神一般的男人突然眉眼线条放软,显出一点得意的神情,嘴角还勾起了细小的弧度。
而真奈和泉奈也不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而是三两步蹦到他身边,
“大哥,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那个须佐能乎?”泉奈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激动的红晕,“在离人群那么近的距离,却一个人都没有碰到!还有周围的建筑,也完全没有受损!”
“那个啊,”斑侧头看着弟弟崇拜的目光,尽量克制住内心的得意,以大哥该有的沉稳姿态回答,“查克拉控制住就好了,很简单。”
“好厉害,我也……”泉奈激动之下握紧腰间长刀的刀柄,仿佛马上就也要一个须佐能乎、挥刀而出,但下一秒却泄气道,“不行——大哥是永恒万花筒,才能这样想用须佐能乎就用吧,我的话……”
万花筒写轮眼频繁使用的话会失明,更不要说负担须佐能乎这样的究极瞳术了。当年斑第一个开启万花筒写轮眼后在战场上频繁使用,视力下降极快,因此在泉奈开万花筒后,斑便让泉奈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使用万花筒。如果不是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了被认为早已销毁的、宇智波久美子——真奈的母亲——的万花筒写轮眼,移植给斑之后开启了永恒万花筒写轮眼,斑现在也无法如此随意地使用眼睛。
“哎哎泉奈,普通万花筒也很厉害啦,”真奈一瞥见斑有点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立刻出声,故意用一种很羡慕的口气说,“我比你开眼早到现在也只有三勾玉。啊这样一说的话,不好意思我没开万花筒不能移植给你啦……嗷痛!”
熟悉的,来自宇智波斑的,后脑勺攻击。
“让你乱说话!”泉奈也只是一瞬间有些惆怅,旋即就后悔在大哥面前表现出来,便顺势振作起来嘲笑真奈,“就算你开了万花筒我也不会要的!”
他才不是那种要牺牲小伙伴来获取力量的人,哼!
真奈摸着脑袋,看着泉奈完全恢复了的精精神神的样子,眯着眼睛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得到斑安抚性的摸摸头。
哎被摸头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自家族长大人摸头好像格外开心!
心花怒放的真奈当机立断抛弃泉奈,抬头对身边的斑甜甜一笑,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崇拜简直要在脸上开成一朵花。
“刚刚的做法好帅气啊!不愧是斑大哥,真的好厉害!”真奈牵着斑的衣袖,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和崇拜,眼睛亮闪闪的,脸颊似乎也因为激动而更加红润。
如果是往常,斑一定会被她这样的卖萌讨好取悦到,不过她既然提到到了刚刚……
斑转头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挑眉,冷笑。
啪——
真奈捂住了额头,悲伤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要如此差别对待我和泉奈……”
“哦?你不知道吗?”斑对着那故作可怜的神情成功维持住了自己的冷脸,“泉奈?”
听到大哥的召唤,泉奈也气势一变,对真奈摆出了训斥的样子:“真奈你少装了!刚才你都在说些什么呀?我们之前安排的不是让你说那些话吧?”
“啊什么?那些话是哪些话?我觉得自己说得还可以啊!”真奈放下捂住额头的双手,背在身后,头一歪,作无辜状。
“大哥,真奈又装!”泉奈果断先告了一状,换回小伙伴的怒目而视,说,“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自己悄悄改了?”
“那……效果也还行吧……”真奈理亏,讪讪地笑了一下,看见另外两人都不为所动,沮丧地垂下头,道,“好吧我错了。”
别看真奈上午在广场上镇定自若、韬韬不绝,实际上真要临场发挥,几个人能说得那么文采斐然?
根本就是有腹稿嘛。
从俊一等人联合提起公开质询的申请后,宇智波族长宅中的三个人就点亮蜡烛商量了半夜的应对方法。
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如果任由族人心中对此事怀有的疑惑、不满发酵,就算能够凭借斑的权威把这件事情压下,也会埋下隐患。所以必须谨慎处理。
第一个被想到的方法就是跟大家详细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民主,民主的本质是什么,为什么要如此重视民意;讲一下一个民主的社会中,握有权利的个人对于希望从事政/治的人是多么重要。
但是,但是。让我们注意一下此刻的环境。
想想木叶为什么要用民主选举的方法选出火影?是因为“民主共和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而顺应历史潮流吗?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至今都是一个等级分明的世界,国家尚还处于大名的控制下,大名之下又有公卿,然后有武士,有平民。忍者的世界和这个常人的世界关系比较暧/昧,另外区分。
实际上真奈甚至奇怪为什么会出现民主这个概念?她从未听说有哪个国家出现了民主改革或革/命。但是这个概念就在近几年出现了,甚至被许多人所向往,简直就像是生造出来的一样。
总而言之,现在的状况是,虽然有了民主的概念,可几乎所有人对于领导方式的看法都还停留在过去。通俗点可以概括成“强者的一言堂”。
为什么真奈说木叶是一个放大的家族?因为现在大家看木叶,下意识地也是觉得,我们选出一个最信任的强大忍者当首领,之后万事就由他做主了。这跟家族和族长是一样的。
甚至,在木叶现有的规则之中,压根没有出现“个人基本权利”这种东西。所有人都觉得,民主大概就是让大家投个票,完了。
换言之,现在木叶所谓的民主,并不是真正的民主。普通人手中根本没有足够的个人权利来与统治阶层抗衡。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真奈站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讲民主,估计没人能理解。更何况,她前世的知识积累还不足以让她把这个东西讲透。
而斑和泉奈看问题的角度就和她不一样了。他们直截了当地说,族人们就是觉得输了很丢脸,而输得这么举世皆知的更丢脸,所以把这种情绪安抚下来就好了,别的不用多说。
“告诉他们,”昨天晚上斑是这么说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命令。告诉他们是我命令你把阵势弄得越大越好。”
烛光照得他脸颊是温暖的橙色,而他的眼中也跳跃着烛火,看不清究竟蕴含着何种情绪。
“大哥……”泉奈下意识地觉得不妥。
斑当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威信一力扛下所有责难,但是这也会损害族人们对他的信任。
这当然是真奈不愿意看到的。
她比谁都知道这个人有怎样温柔的内心,知道他总是习惯给自己身上担负太多责任,从家人、家族到现在的木叶,而他的理想就是好好守护这些东西。
那么,如果他希望守护的人对他失去了信任……
真奈根本不愿意去思考这种事。如果有任何的苗头,她都会努力掐断,更不要说现在要因为自己让他去承受这种风险。
“才不要。”她果断地举起双手,在身前打了个叉,坚定地拒绝。
“喂,真奈!”斑皱眉,就像一个家长看到自家胡闹的小孩一样,神色有几分无奈的严厉,“这种时候就不要任性了,听见了吗!”
真奈少见地转头不理他了,只对泉奈说:“泉奈,你有什么想法吗?”
从斑的角度,就看见烛光下少女柔和的侧脸,还有异常坚决的眼神。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心中撞了自己一下。
泉奈没有发现自家大哥的眼神,只是低头沉吟了一下,提议道:“不如还是恳切一点,直说吧。既然是全族集会,干脆就试着问问大家心里的想法好了。虽然大家可能现在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但实际上这段时间在村里的生活,很多人还是觉得很愉快的……”
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有点汗颜地看着另两人注视他的、略奇怪的眼神。
美少年防御性地炸了下毛,警惕地瞪圆了眼,真像一只猫似的。
“大哥!真奈!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他问完这句话,大概自己也意识到了点什么,耳朵唰就红了。
“泉奈……这其实是你自己的心声吧,”真奈为了照顾小伙伴的情绪,选择捂住嘴笑,“看来确实是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啊。呐,斑大哥?”
才刚刚对自家族长大人任了一回性,真奈就又自然而然地偏头看他,露出两弯笑成月牙的眼睛。
“……咳,”斑移开眼神看弟弟,“泉奈,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是,大哥。”泉奈又瞪了一眼小伙伴,才转脸认认真真地回答,“我相信只要用心解释,大家一定能够理解的。”
少年的脸已经退去了幼时的青涩。他依旧留着短发,半长的刘海被拂到一边,露出眼睛里认真的光芒,让人不由得就要重视起他的想法。
“……那么,”看着这样的弟弟,又看看另一边满脸写着“我看可以”的真奈,斑终于同意了,“你们可以试一试。但最后如果还是无法完全安抚大家的情绪,真奈,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放心放心,知道的。”真奈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按照你的想法来的!
之后泉奈就帮着真奈模拟了几次公开质询的场面,对她提出不同的问题,看她怎么回答,之后讨论、修改,确定之后再背下来。
但是在讨论结束后,真奈一个人睡不着,卷着被子翻来翻去,觉得还是不好。
不好,太煽情了,不够有力。
想来想去,她忽然觉得不如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义正言辞地跟大家再说一说“论信任的重要性”算了。当然,重点是要强调大家应该信任族长呀,一次选举失败就让你们动摇了吗!
这就有了之后,真奈扯着民主选举的大旗一本正经谈信任的一席话。
#当政委是领导的脑残粉#
好了,让时间回到现在,这三个人并排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而天空如此明媚可爱,阳光如此温暖灿烂。
真奈垂下头,背着双手闷闷地往前走,说:“我错了,我对不起泉奈帮我模拟现场还帮我修改讲稿,我对不起斑大哥的嘱托,我对不起人民群众对我的期待,对不起说顺嘴了……嗷!”
斑按着她的后脑勺就往下摁。
“啊啊啊要栽到地上了!”真奈也顾不得其他,只能赶紧抓着脑袋上那个人的手腕,“泉奈救我!”
“大哥,你早就不该那么纵容真奈了!”泉奈作老气横秋状。
斑顺手弹了一下弟弟的脑门。
“大哥?!”泉奈简直不能相信!
“好嘛我改还不行吗,我……咳咳,”真奈顿了顿,继续半撒娇半认错,“我也只是想让大家更信任班大哥你一点嘛,总有几个人自以为是的好讨厌。”
她鼓起脸颊。
来自上方的力道消失了。
真奈站直身体,摸摸头发,抱怨说:“发型都乱了!不行我要回去梳头发,一会儿见!”
她对另外两个人挥挥手,瞬身之术一出,转眼就没影了。
“真奈……”泉奈还想叫她,话还没出口就见不到人了,一时无语,“你一个单马尾有什么发型啊,随便梳梳不就好了,真麻烦。”
斑刚想笑,突然目光一凝,脸上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原本舒展的双眉拧了起来。
“算了,还想让真奈看看我的剑法和上次比怎么样的。”泉奈没发现大哥的神情变化,看看天色发现离中午还有段时间,就说,“大哥,我打算去忍者学校那边看看。你要一起来吗?”
“……不,”斑拒绝了弟弟的提议,“泉奈你自己去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真奈最后一蹬,顺利地从房顶飘落。
她眉头微蹙,咬紧牙,竭力忍着胸中越来越强烈的不适感。
喉咙好像要烧起来了。
在进入房间之前绝对不可以开口!
……终于到了!
抬眼发现终于是自己的房门,她暗暗松了口气,推开门甚至来不及关上,直接扑过去拉开柜子拖出棉被,一头埋进去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
整个肺部都火烧火燎,咳得好像人都要散架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真奈其实远没有她自己说的那样轻松。
她的确天赋够高,实力够强,开着写轮眼挑翻那五个人绝对轻轻松松。
但那是在她受伤之前。
大家只知道她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以至于不得不不转入后勤,但很少有人知道她伤在哪里。
是肺部。
那一刀正好捅进了真奈的肺部,最后虽然活了下来,但她从此不能再用火遁,也不能承受高强度的作战。如果勉强自己剧烈运动,时间不长的话,像现在这样咳一阵,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但如果要长时间作战的话,真奈就只能把小命给交待出去了。
所以,她之前那副威武霸气的样子就是装出来的。还说什么不用忍术,纯粹是因为她已经用不了了。而幻术倒是还能用,只不过……
只不过真奈觉得,作为众人皆知的族长心腹,她展现出来的实力越强,越有利于维护族长的威信。所以如果用瞳术的话,虽然简单,但旁人也就看不出什么实力差距,自然敬畏之心也无从谈起了。
所以,只有用体术在最快的时间内打出最震撼的效果,才能达到真奈的目的。
不过要是早知道会因为对面千手一族的庆贺引发那么一个大事件,直接把自家族长大人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一层的话,真奈才不会拿自己的身体这么作呢。
毕竟她可是说过要一直陪在族长大人身边呀,很珍惜自己小命的。
昏天暗地地不知咳了多久,真奈才觉得那种难受慢慢地过去了。她慢慢把自己从被子里□□,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拨开粘在眼睛上的头发,看看被子……沾上了一点血迹,不过洗洗就好,没事……
“真奈。”一个熟悉的,低沉的,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没事,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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