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的九月,万里晴空,一碧如洗。
泉奈正满怀憧憬和期待,准备去迎接许久未归的自家大哥和小伙伴。然而,正当他跳上屋顶、在离开之前意气风发地扫视全村时,远远地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
天边先是一个小黑点,然后很快,他便看清那是一只身形巨大的老鹰,有力地拍着翅膀,向他飞来。老鹰在风中翱翔,双翅舒展,看似悠闲实则速度奇快,转眼就到了泉奈上空。他不得不使劲抬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眯眼,看着老鹰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缓缓降落。
……大哥和真奈?还有,这不是大哥那只宝贝得不得了的通灵兽么?好久没见过了。泉奈盯着视野中不断放大的巨鹰,茫然了一会儿,伸手抓住一片飘落的羽毛,在手里转了转,随手丢开去。
“大哥!真奈!”他兴高采烈地跳下去,亲昵地摸了摸巨鹰的脖子,又对鹰背上的两人招招手,“你们怎么提前大部队回来了?”
不过,泉奈觉得有点奇怪,九月很冷吗?为什么真奈身上披了个长披风?
“哟!这不是泉奈嘛!好久不见!”真奈先是开开心心地挥手回应,然后手指一点,大声说,“泉奈!你那封信!什么叫‘落荒而逃’啊?你打败了金角银角兄弟就很了不起么!”
泉奈立刻抛开了心中的疑问,进入和小伙伴斗嘴模式。他下巴一抬,骄傲一笑,挑衅道:“这可是事实。怎么样,要来比一场吗?”
“来啊!”
真奈昂首回答,随即一撩披风下摆,屈膝弯腰就要往下跳。泉奈眼睛一眯,后撤半步,右手已经碰上刀柄——
“简直胡闹!给我住手!”
泉奈一愣,还没回过神,就看见自家大哥一伸手就箍住了真奈,把人打横抱起来从老鹰背上跳下,脸色黑如锅底。他眨眨眼,再看真奈,发现她也愣了愣,然后眼中一点恍然,但立刻撇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抱着双手赌气一样地把头扭到一边。
泉奈:“……?”
“真奈,”斑冷着脸训斥真奈,说,“如果我不拦着你,你是不是还真准备和泉奈比试一番?这样莽莽撞撞的……”
“我知道啦!”真奈气鼓鼓地打断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回去,“那我错了嘛!”
泉奈:“……??”
话说,他家小伙伴是不是突然变得有点奇怪?泉奈纠结地思考着。印象中,真奈无理取闹的对象都是自己啊,大哥从来不会得到这个待遇……唔?等等,那我好像有点可怜?这样一想,泉奈看着正无言以对、一脸头痛的自家大哥,忽然从心底里涌上一种欣慰。
#大哥啊这下你总算能体会我这么多年以来的感受了吧#
“大哥,真奈。”泉奈不确定地来回看着这两人,还是决定问一问,“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话一出口,他看见两个人都是一愣,然后居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上一秒还一脸不开心的真奈捂着脸颊,瞟了他一眼,捂着脸颊笑得很羞涩,而自家大哥手臂一收,把真奈再往怀里带了带,笑容中带着骄傲。
“啊。”斑分明语气得意,偏偏硬要淡淡地说,“真奈怀孕了。”
“哦……”泉奈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啊?!!!”
泉奈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嘴巴开合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青年平时维持的镇定和骄傲全都消失了;他呆呆地盯着这两个人,目光最终牢牢定在真奈——小腹的位置上。
天朗气清,草木葳蕤,院中流水潺潺,更显院中安静。黑发青年没了平时的镇定骄傲,更不是炸毛时的恼怒;他的表情怔然,猫儿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本来笑容满面的真奈看着小伙伴这个反应,不由担心起来。她回头拽了拽斑的衣襟,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后者也正观察着弟弟的反应,见真奈的示意,他不是很情愿,却不得不放手。真奈便小心地朝自家半晌没反应的小伙伴迈出半步,抬手戳了戳他肩膀。
泉奈一个激灵,居然噔噔噔又往后连退三步!
真奈更担心了。她迟疑着问:“泉奈……?你是不是……”
……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还没等她说完,就见三步外的黑发青年仿佛被唤醒一样,浑身一抖,紧接着,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缥缈的笑容。他打断真奈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热切地问:“真的吗?”
“难道会骗你吗,泉奈。”斑抱着双臂,心下放松,唇角骄傲的弧度更扩大了些,“你……”
没想到向来兄控的泉奈居然打断了自家大哥的话,迫不及待地问:“那意思就是,我很快就会成为叔叔了?家里很快就要多出一个小孩子了?大哥和真奈的孩子?”
“……是啊,就是这样。”斑看着弟弟闪闪发光的眼睛,竟一时有点发愣,下意识地回答。
“太好了!”黑发青年两手握拳,激动地说。他完全遏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和憧憬,盯着真奈,眼神放空,似乎在想象什么;忽然,他脸色一变,愤愤地指责真奈道:“真奈!你太不负责了!既然知道自己怀孕,刚才见面的时候你就不应该接受我的挑战!万一伤到我侄子该怎么办!”
他这义正言辞的话一出,斑的脸色就微微一变,立刻紧张地看向真奈,条件反射地对弟弟说:“泉奈,你不要……”
但出乎他的意料,真奈半分哭的意思都没有;她只是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歉疚道:“嗯,的确是我不好……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斑:“……”
泉奈满意地点点头,又奇怪地看着斑,仿佛在问他刚才想说什么。斑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摇头。边上有人拽他袖子,他拒绝低头,只用余光瞟过去;真奈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眨啊眨,嘟嘟嘴,撒娇道:“斑大哥……你也不要生气嘛。”
说完,她突然掩着嘴打了个呵欠,眼睛一下就蒙了层水雾,水汪汪地看着他。
“……”他一下就心软了,无声地叹气——心里抱怨了句自己这几天叹的气比前二十多年都多,然后弯腰重新把人抱起来,说,“我现在可不敢和你生气……乖,带你回房休息。”
他转身向屋内走去,并示意弟弟跟上。泉奈三两步跑过来跟在自家大哥身边,眼神闪闪地盯着他们两个。
“大哥!真奈!你们说会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不过不管是男是女,一定都很可爱!”
“……”
“对了,你们起名字了吗?要不让我来取吧!”
“……”
“咦,那婚礼必须尽快举行啊!糟糕,礼服好像要做很久的样子……啊?一切从简?不行,绝对不行!这可是宇智波的族长……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婚礼的形式,这还用说吗,当然要是最郑重的神前式……”
“……”
“……你问为什么我对婚礼的细节这么了解?哪、哪有!哪有很了解!这些不都、都是常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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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和真奈的婚礼非常低调。确实就像他们希望的那样,一切从简,只邀请了最亲近的几家人;比起盛大的场面、奢华的排场,无论是新郎还是新娘都更喜欢收到来自亲人和朋友的、最真挚的祝福。
婚礼是在木叶附近一家主姻缘的神社举行的。之前黑绝的事情过去后,斑和真奈已经猜到南贺神社地下室的石碑有古怪,很有默契地避开了那里。
婚礼前,真奈坚决拒绝了家族里旁系长辈的化妆要求,怎么说都不肯让她们在她脸上涂上那厚厚的白色脂粉,甚至拉来了木叶医院的首席医师千手水户做外援。不过,看似温婉可亲的水户医生刚刚以她软硬兼施的手腕退去了“长辈”这一强敌,转身就笑眯眯地掏出了一大堆自制的化妆品,一边嘀咕着“早就想给你好好打理一下了,多大的女孩子了还不注意这些”,一边绿眸闪闪地给真奈仔仔细细地化妆。
纯白的传统礼服,长发高挽,用高高的帽子遮住。帽子上同样纯白的布料垂落下来,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半遮住新娘的面容。远远看去,一片雪白中,只有一抹红唇耀眼,像一朵灼灼绽放的鲜花。那抹红色由远而近,轻轻抿了一下,然后纤细的手指拂开白色的帷帽,露出柔嫩的脸颊一双秋水般澄澈明亮的眼睛望着他,长长的羽睫颤动时像春日蝴蝶的翅膀。红唇轻启,她期期艾艾地问:“那个……斑大哥,好看吗?”
斑身着黑色的和服,凝视着他的新娘,眸光深邃。他长长的黑发还是散着,桀骜的发梢看上去还是那样骄傲。只是当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垂下眼帘、低头轻轻亲吻她的手背时,那一瞬间,他身上每一丝气息都是温柔的。
“好看。”他轻声说,湿润的呼吸缠绕在她的手指上。那声音极轻极小,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的眼神,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窥到那个时刻,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然后他抬起头,握紧了她的手,忽然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许久不见的、属于很多年前的少年宇智波斑的、极其灿烂的笑容。
“很好看!”他肯定地说,突然做出了一个和此刻庄重的氛围极度不符的动作——一把将他的新娘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斑仰头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表情宣告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了!真奈,你听见了吗,你是我一·个·人的!”
真奈在笑,开心地笑,但不知为什么,此刻看见他这恍如少年时的笑容,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努力憋着眼泪,说不出来话,只能拼命点头。
阳光洒在他脸上,浓黑的眼睛里跳跃着纯净的金光。他眼睛里溢满那样天真的笑意,对她许诺说:“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知道啊。”真奈终于能咽下哭音,有点沙哑地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也说过的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从七岁遇见你开始,到二十三岁嫁给你,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从前如此,今后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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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番外·真奈】
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当我还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我曾经学过两首情诗。第一首情诗说,我爱你,我却必须骄傲而独立,永远分离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第二首情诗里,一句没说什么是爱情,有的只是反反复复的表白,缱绻地诉说着只要有你,怎样都可以。
那时我才十几岁,其他人也才十几岁。老师问我们更喜欢哪一首,我们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第一首,自信地宣布说决不能因为爱情失去自我。那时,老师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很感慨地说,或许年轻时都喜欢第一首吧。但到了我这个年龄,却更容易被第二首情诗那真挚浓烈的情感打动。
我从不曾理解这样的感情,直到我遇见你。
那么,只要是你,怎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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