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扉间有个不为人知的原则:对于柱间因为天真而做出来的蠢事,他只生气一次,过后就不再提起。如果不这样,那他早就被他大哥气死了。
但此时此刻,他十分地想打破自己的这个原则!他想拎着柱间的衣领,对他咆哮——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啊!
他本来是个爽快的性格,喜欢有话直说,但无奈有个比他更加“爽快”的大哥,扉间就只能慢慢把自己往不动声色的方向磨。所以哪怕内心很是暴躁,扉间面上还是维持着冷静,只有眉毛轻轻皱起来,在眉心夹出一条细纹。
“怎么样,成交吗?”
坐在沙发上的女忍施施然地问。在扉间皱眉不语的时候,她已经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里很是悠闲地喝着;那副笃定从容的样子,活像她才是这办公室的主人。
扉间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是专属于千手扉间的办公室,就在火影楼的二层,正对准三楼的火影办公室。屋里有整一面墙都是书柜,上面摆满了卷轴、资料;旁边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小隔间,里面放着扉间的一些实验器材。他是个公认的忍术研究狂人。办公桌靠窗,正上方挂了个横轴,上面铁画银钩写着“克己奉公”,充满铁血无情的味道。
扉间抱着手臂,笔直地站在原地,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对面含笑的女忍,想以这种方式给她造成压力。
早在柱间一意孤行要去捉尾兽分给其他四个国家的时候,扉间就知道木叶内部一定会有人不满,甚至他也预料到,这个女人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毕竟,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人——宇智波真奈,从来不是盏省油的灯。
扉间不想轻易认输。但经过两年的相处——或者该说“争斗”,正如他了解真奈的性格一样,真奈同样清楚他的思考模式。
“别挣扎了,扉间。”真奈放下水杯,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放弃吧。”
银发的千手脸色一沉,却没有反驳;他知道真奈说的是实话。
年初的时候真奈提出议案,认为除涉密案件,村里无论决定处罚谁,都应该经过审判,且审判的过程必须公开。由于扉间反对,猿飞、志村作为千手的同盟家族也跟着投了反对票,日向弃权,这样议案就以两票反对、一票赞成、一票弃权被搁置下来。根据现有的规则,所有议案可以提交两次表决,如果两次都不通过,则议案不得再次提交。
议案搁置一次后,真奈没再提起,扉间知道她肯定是在等待时机。说实话,扉间并非真心反对审判公开,相反他几乎有些欣赏真奈了。任何人,非经审判不得定罪;非公开的审判不是公正的审判。这和民主的内涵相一致,也蕴含着一种光明的政/治理想。
但,欣赏是一回事(扉间不情愿地去掉了那个“几乎”),同意又是另一回事。在处理正事上,扉间毕竟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之所以反对真奈的提案,只不过是想用来交换宇智波对他下一个议案的支持而已。
《关于成立木叶秘密武装部队的建议及相关举措》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议案分为两种,并适用两种不同的表决规则。第一种是普通议案,适用“简单多数”规则,即五大家族至少三个赞成就能通过。第二种是关键议案,也称“实质性同意议案”,必须要五大家族全部同意才能通过。换言之,第二种议案,任何一个家族都能一票否决。另外,无论哪一种议案,火影都掌握有最终否决权。
真奈的议案属于第一种,而扉间正着手准备的这个议案属于第二种。应该说,即便扉间希望以第一种议案的规则进行表决,其他家族也会竭力反对,甚至可能包括同盟的猿飞和志村。因为秘密武装部队——暗部,在扉间的计划里,将接管一切对外国的间/谍工作,并且对内监视全村,防止内乱。这样一来,各大家族许多隐秘都将被木叶掌握。如此重要的议案,扉间必须想办法取得每一个家族的同意。
最大的阻碍就是宇智波和日向。但日向那边扉间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了,就利用他们的“笼中鸟”……问题在于宇智波这边。两年来扉间算是体会到宇智波真奈这个人的棘手之处了;这家伙当年在战场上悍勇无比,现在到了工作中也是见缝插针,硬是一点点让势弱且人心溃散的宇智波在木叶站稳了脚跟。
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真奈有个好哥哥,肯让她借自己的威风狐假虎威,而他自己的大哥要么扯后腿,要么胳膊往外拐……
唉。
扉间在心里重重叹口气,遗憾地想,看来只能延缓建立暗部了。
“我明白了。”
当他以这句话作为妥协时,他看见对面的女忍轻轻一弯眼睛。她和大多数宇智波一样,有一头鸦羽般漆黑如墨的长发,眼睛却是深棕色,在阳光下会闪出蜜糖一样温暖的色泽。
扉间稍稍移开了目光。
太阳透过大块的玻璃窗洒进来,把他的办公室烘得暖融融的。秋季的阳光在正午时也会显得温度有些过高。窗外是木叶和平安逸的一角街景:忙于工作的普通人步履匆匆,身着素色和服的女人提着菜篮相互闲聊,头戴护额、穿着绿色马甲的是木叶忍者,他们轻盈而沉默地掠过街道,昭示出不凡的身手。
“真奈,你应该明白成立暗部的重要性。”扉间突然说,“任何组织要维持自身的稳定秩序,首先要充分掌握内部的情况。何况……”
他走到窗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街道。光明笼罩着他,阳光令他的银发折射出耀眼到刺目的炫光。
“如果忍者走上了歧路,那么当他向弱者挥刀的时候,这些人根本无从反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平和却强硬的坚持,“我必须预防这种危险的发生。”
他身后一时沉默。片刻后,茶水注入水杯的“哗哗”声重新打破沉默。
“扉间,你知道吗?或许你说得有道理。”真奈慢慢啜了一口茶水,很平静地说,“也或许,你是个很好的忍者,很好的军人。”
古语说攘外必先安内。秦王收天下之兵,铸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宋□□杯酒释兵权。这些都是一个意思。
银发的千手回过头。逆着光,真奈眯眯眼睛,看不清他表情,只看得见一个灰色的轮廓,像一座穿着黑色和服的坚硬石雕。她能想象那双红色的凤眼里有凌厉或者诧异的光。
坚硬,且顽固。
真奈突然失去了多说的兴致,“但是治理一个国家的方法,和管理一支军队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她耸耸肩,笑了一下,隐隐带点讽刺,“当然,我没指望就这么说服你,你也不是那种会被三言两语打动的人。只是我觉得很有趣,扉间……”
扉间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心头突然一凛,下意识绷直脊背,几乎是如临大敌地盯着那个女人,就像他已经隐隐预知到这个人会说出什么让他心惊的话来。
真奈安然地看着他。分明她坐着,他站着,可她却才像那个居高临下的人。“当初你说要民主,可你觉得,现在的木叶有民主吗?”来自宇智波的女忍淡淡地问。
扉间一动不动。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瞬间他心脏猛缩了一下。
“真奈,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陡然严厉三分,“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蜜糖色眼睛的宇智波歪了歪头,“哦呀,你在心虚吗?”她像是觉得有趣,又像是种裹着笑容的不屑,突然问,“下次火影选举什么时候?”
扉间气势一滞,诧异道:“什么?”
“下次火影选举啊。”真奈仍在笑,眼睛里却很冷,像是蜜糖被冰雪冻住,“还有,哪些人有资格参加选举?哪些人有资格投票?火影几年一换,最多担任几次?弹劾火影的程序是什么样子的?”
她放下茶杯,在茶几上磕出一声轻响。“诸如此类的。”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扉间,说。
扉间被她一连串问题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握着手臂的手指收紧,把衣袖捏出狼狈的褶皱。
“所以你看,扉间,你所谓的民主其实跟独/裁没什么区别。”真奈摊摊手,“其实说实话,我对民主啦独/裁啦,哪个都好,都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嘛……”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扉间,“既然你们千手垄断了‘火影’这个最大的资源,就不要再想着剥夺其他人的力量了。否则,万一有一天,独/裁者的刀刃对准了我们,你让我们用什么去反抗呢?”
“要么开放火影以及其他重要职位,要么就别想着剥夺家族的力量。木叶是要生存,可家族也要。你要是断了别人的路,就不要怪别人另寻出路。”
真奈一番连讥带讽,话里又隐隐透着威胁。她本以为扉间会勃然大怒——他可没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理智隐忍,然而很意外地,他并没有。
云层遮蔽了日光,室内的光线柔和下来,扉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清楚了。他看上去还是有些动气的,红色的凤眼如同凝固了两汪鲜血,甚至呼吸也因忍耐而变得重了不少。
他甚至在解释。
“我没想让千手垄断火影。”扉间生硬地说。
“哦?”真奈挑眉,双手轻轻叠成塔形,“有点意外。那么洗耳恭听。”
“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扉间有些烦躁,看上去很不耐烦,“总之火影不会只姓千手。”
“听上去没什么诚意,”真奈评论道,“也不怎么可信。”
“真奈!你……”扉间眉头皱得死紧。
“行了,我先走了。”真奈挑衅成功,也不去想自己这样是否有些幼稚,站起来告别道,“不论你想做什么,扉间,我是不会让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顺利实现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扉间更加恼怒起来,“算了,随便你怎么想。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我知道什么才是对木叶……”
“喂,扉间。”真奈回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在想,或许你是个好人也说不一定。”
扉间一下子卡住了,好险喉咙里没冒出一声傻乎乎的“哈?”
“你或许是个好人,跟你大哥一样。”真奈笑笑,说,朝着扉间头顶的横轴扬了扬下巴,“喏,‘克己奉公’。坏人大概是不会喜欢这句话的?”
“但是,你要知道,好心也是会办坏事的。”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像讽刺,但更多像一种奇异的感慨,“好心?大义?还有,‘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哈……”
“扉间,不管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有意无意,真奈用了刚才扉间说的话,“我们要保护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我们所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真奈最后送给他一个微笑,像是单纯的礼貌,又像一种奇异的宣言——战斗前的宣言。
“那么,再会。”
门把手转动一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屋内,扉间站立着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哼”了一声。
“不一样吗……”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布满了从小练习苦无的伤痕,还有实验时被灼伤的淡淡痕迹,“大概确实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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