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恨又是什么?
很多年以来,这样过于感性、充满主观色彩的问题,扉间并不是很感兴趣。
要做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看结果能否合乎预期;过分纠结原因和手段,反而容易变得优柔寡断。
就如他大哥柱间,明明日常做事也是个果决的人,一遇到南贺川对面的宇智波家族,他就总是陷入纠结之中。
那时的扉间不会想到,将来他自己也会陷入类似的疑问之中。
从木叶四年的某一个夏日清晨开始,一直到他生命在战火中终结的前一刻,扉间总是会不经意地想,真奈是什么时候拥有的万花筒写轮眼?是在斑离去的那一刻,还是在岩山上、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需要强烈的情感波动才能开启的眼睛,到底是为了恨与绝望,还是为了爱与希望?
他从没问过真奈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从未亲密到可以交流这样私人的问题,但更可能是因为,假如不去问的话,扉间就能始终相信,真奈是被太阳赋予的那双眼睛。
被温暖和光明,被爱和希望,被这些美妙的事物、情感所赋予的那双眼睛。
到底他是真的相信,还是只是他希望自己这么相信?扉间没有深思过。
总之,在那个不安分的家族之中,只有真奈是不一样的。
她是不一样的。
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千手扉间第一次见到宇智波真奈的时候才九岁,正经历着上战场杀人的第三年。战国时代的忍者就是这样,路都还没走稳就开始拿刀,学会跑的时候也开始学习杀人。宇智波是这样,千手是这样,其他忍者也是这样。
他是在任务中碰见她的。那是一支载满后勤物资的车队,来自某个和宇智波保持长期关系的权贵,而扉间他们的任务就是截断这支补给队伍。
隐藏在目标车辆中的宇智波忍者抵挡住了他们的进攻。雪亮的长刀横在他面前,持刀的主人沉默地盯着他。
扉间第一眼只觉得那是个瘦小的孩子,有一双过分清澈的眼睛。不过下一秒,迎面而来的大火球就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火球散去后,那双他错以为“清澈”的眼睛成了带一弯勾玉的血红色。
扉间讨厌宇智波的写轮眼,他不会忘记自己的弟弟们,还有许多其他族人就是死在这样猩红的眼睛之下的。
“号称‘爱之千手’的千手一族,竟然也会干出偷袭这种卑鄙的事情吗?”
那时候,真奈这么问。
她站在车轮旁边,只比车轮高一个头,神情却沉稳得像一个大人,但她头发上又有几根稻草晃来晃去——那是她刚才从草堆里跳出来的时候沾上的。
阳光明晃晃的,照得她手里的刀尤其亮,看上去很干净,就像从没沾染过血腥一样。
那当然是他的错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扉间对那一幕印象非常深。以至于许多年以后,当他独自一人默默整理所有和她相关的回忆的时候,他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旧日时光中窥得这最初的偶遇。
对了,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这个头发上插了稻草的宇智波是个小男孩。
“少来套近乎。”九岁的扉间警惕地看着她,心想他才不是大哥那个傻瓜,傻乎乎地跟宇智波交心,到现在都还在纠结爱、恨、理解那些轻飘飘落不到实处的东西。
那天两边家族并没有发生太激烈的斗争,因为委托人突然派人来说取消了任务,家族便让扉间迅速撤回。宇智波守着自家的粮草,也没有乘胜追击。
离开前,扉间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年幼的宇智波。他看到她也看着他,眼睛还是沉稳又清澈,像南贺川平静的水面。
又是错觉。他暗暗想。
第二次见面,是在不久后的战场上。当时,就像以前常常发生的,两城交战,各自雇了千手和宇智波作为先遣部队。说起来有些讽刺,更早以前,忍者只会活动在暗夜之中,后来忍者逐渐发明了强力的大型忍术,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却只是把自己从黑暗推向日光下,不得不在战场上和敌人正面拼杀。
不过,就像扉间所想的那样,过分纠结事情的前因是没有意义的。无论如何,他生在这个时代、生在千手,就会按照既定的方法行事。
这一次,他在老对手身边发现了似曾相识的人。
“是你啊。”他说。
那个眼睛总是让人误以为很清澈的幼年宇智波,就站在泉奈边上。
“是你啊,”她的神情一如之前的沉稳,“千手家的白头发。”
谁是白头发啊,这是银色的好不好。九岁的扉间很不爽地想。
泉奈皱眉盯着他,在不转移视线的前提下,跟那个幼年宇智波说:“真奈,你认识千手扉间?”
叫真奈吗。
扉间之前并不清楚真奈的身份,只是看泉奈仿佛很重视她,又听到她的名字,便想当然地以为她也是斑的弟弟,还想。斑的弟弟们怎么都有个听上去像女人的名字。
他后来才知道,其实宇智波们也吐槽过好多次,说他们千手家的名字特别土。
“哦,就是见过一次。”真奈说,“他还挺厉害的。”
在扉间的记忆中,他们的第二次对话就到那一句为止,甚至很可能,连真奈说的话也是被他的记忆所篡改过的,很多细节都不太对。不过他觉得,大意应该是没错的。
毕竟这些都是太多年前的往事了,能记起个大概,就已经算是命运对他的厚爱。
此后十多年里,他们大部分的见面都是在战场上,作为敌人,在兵刃交接和血肉横飞中争夺一线生机,同时也想尽办法想取得对方性命。不过认真算起来的话,他们交手的次数也不能说太多,至少比不上扉间和泉奈——他们两人才更像是宿命的对手。
唯有一次,扉间记得,他们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见过。不,应该说,是他单方面见过她才对。
那是发生在他十六七岁时候的事。
忍者们并不只有战争任务,常常也会有些其他内容的。那次扉间有些倒霉,因为拿到的情报有误而陷入追杀,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却因为伤势过重,不得不改头换面潜伏起来,暂时在城里休养。
那是火之国边境的一座城池,前几年刚被战乱扫荡过,最近才逐渐恢复生机。扉间扮作一个不幸被抢劫的小商贩,在休养的同时也不动声色地收集情报。结果,就在一天和人攀谈的时候,他看到了真奈。
一开始,扉间其实没认出她来。在他的认知中,真奈是泉奈的兄弟,是一个每次都完完整整把自己塞进全套的铠甲里,只露出一张沉默严肃的脸在头盔外的,有些奇怪的宇智波。
会咬人的狗不叫。很多次扉间想干掉她又干不掉她的时候,就会这么恼火地想。
当时的人们正处在战国年代的尾巴上,很多城池还保留了旧时的风貌,而不像后来那样大同小异。地面铺着凹凸不平的石板,狭窄的街道两侧是挤挤挨挨的町屋,屋檐下挂几个破旧的灯笼;那已经是全城最好的一条街道。
扉间在一间小小的町屋里跟人交谈。那是间杂货铺,什么都卖,包括小孩子喜欢的零嘴,白天人来人往的能知道不少消息。
没说几句,又有人走进来。那是个穿着淡绿色和服的少女,半绾的长发漆黑如墨,就算只簪一根木钗也是好看的。因为是单身的女性,扉间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转过头避开视线,只是心里有点怪怪的,觉得少女看上去很是面熟。
也许是因为她表情过于明媚了?这么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高兴什么。
“老板,有什么点心吗?”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婉转。
“有甜纳豆和饴糖。”
“没有别的了吗?越乃雪没有吗?或者樱饼之类的……鲷鱼烧也没有吗?”
“哎呀,那些要去果子屋买的。”
杂货铺的老板笑起来,好像觉得少女问得有趣,于是连那发愁世道艰难而紧缩的眉头都平整不少。
扉间也觉得,少女的问话里透出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她怎么想到来这种小杂货铺买点心的?
老板也说:“不过,像越乃雪这样的上果子,恐怕我们这种小地方是没有的。”
被这样小小调侃一句,可能一般的姑娘会羞红了脸,可少女仿佛一点没感觉到,说话的声音仍然轻快,像沾染着果子的甜香。
“可他们说果子屋的老板特别吝啬小气,我才不想去光顾呢。”她说着,突然看着扉间,笑眯眯地搭话,“怎么样,是这样的吗,这位先生?”
扉间心里条件反射地一紧。他假作镇定地回头,实际已经起了警惕,并且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少女清秀柔和的面容落入他眼中。他看到她深棕色的眼睛干净纯澈,再次唤醒了他心头那缕怪异的熟悉感。
杂货铺的老板很热心,哈哈笑着替他解释,说他是倒霉的过路行商,本地的情况并不清楚。
她眨眨眼,没再跟他讲话,只对老板说要一包饴糖。等老板盛了一捧递到她手上,她便旁若无人地拈了一块放到嘴里,眼睛弯成愉快的月牙。
能有这样不谙世事的天真快乐,其实也挺好的。
就在扉间模模糊糊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门外有人大声叫出少女的名字。
“真奈!你还没好吗!慢死了!”
扉间愣住了。
“来了!”
她应了一声,跟老板道别,还朝他也点点头,捧着她的饴糖跑了出去,只留给震惊的扉间一个纤细的背影。
扉间终于明白那份熟悉感源于何处了。
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他本应该第一眼就认出来的。
宇智波真奈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在战场之外会笑得那么明媚的女人。
再次在烽烟中见到被盔甲裹得严严实实的真奈时,扉间免不了有种颇为荒谬的感觉。他的这份荒谬感可能表现得有些明显,惹得那天宇智波斑对他格外警觉,似乎生怕他发起疯来要和自己弟弟妹妹同归于尽。
而真奈一如他记忆中那样,沉稳安静,手里的武器寒光闪闪,眼里血色弥漫,
就像那天遇到的笑语盈盈的少女不过是他可笑的幻觉。或者他干脆就是认错了人。
日子没有任何变化,大家的关系也没有任何变化。当然,扉间也没有想过要有什么变化。在时代的洪流之中,光是向前奔跑就已经要竭尽全力,无暇多想。
不久之后,泉奈伤在他手上,而后斑用近乎疯狂的反击告知了他们泉奈去世的事实。可惜无论斑个人的实力再怎么强,仍然无法改变宇智波一族日渐显露的颓势。
如果不是有真奈的话,扉间觉得他们能够更快地打败宇智波。
泉奈死后,他的对手就成了真奈。她忽然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定将盔甲齐齐整整地穿好,而是将甲胄往身上一披,就算在战斗中破碎了她也毫不在意。那种疯狂的打法,简直就像以前的泉奈一样。
她大概是在用这种方式纪念吧。
在知道真奈真实性别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扉间都以为对斑而言,真奈并不是那么重要。他这么觉得是很有道理的,一来那时候重男轻女是常态,男人们总是更重视自己的兄弟,而对姐妹就隔了点什么。二来,他也是真的没感觉到斑有多么重视真奈。
就像最后一战里,斑拼上性命和扉间的大哥战斗,直到落败才想起来要看一眼真奈。
这自然是他的误解;扉间后来也知道了。只是就跟他从小到大始终明白的那样,很多时候,现实并不会因为个人天真的“我想要……”就发生改变。
甚至更多时候,现实与愿望常常背道而驰。
这样相信着的扉间并非一个悲观主义者,恰恰相反,正因深知世事多艰,他才更明白想要实现愿望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为此就算背负黑暗也在所不惜。在达到大哥所期待的光明的彼岸之前,首先要淌过泥泞的现在。
与黑暗作伴,却不能在黑暗中沉沦,这就是生活的真相。
过去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他。就算是样样都好的大哥,在这方面也有点幼稚,老想用光明无缺的方法达到光明无缺的目标。可那只是种太过天真、不切实际的看法罢了。
一直以来,扉间都默默践行着自己的理念。
直到木叶建立,他开始与真奈共事。
打从记事起,扉间就知道,南贺川对面的那个家族是他们千手最大的敌人,于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那群把火焰团扇当做家纹的人。他发现,宇智波们拥有着远超常人的、丰沛的感情,一旦爆发出来,那种强烈的感情轻易就能化为焚尽一切的憎恨。
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用以火焰团扇为象征倒是很合适:点燃自己,烧毁世界。
如果说不稳定就是邪恶的话,那么他们无疑是一个天生邪恶的家族。
但是,就像每个族群中都会存在变异的个体一样,在那么多的宇智波里,大概也会有人是不一样的……吧?
比如真奈。
开始的时候,扉间只觉得她很难缠。她会一一找出他为防范宇智波所布置的后手,然后反过来以此当作筹码;她会为了争夺本族的利益表现得咄咄逼人,完全符合 “邪恶的宇智波”该有的表现;她还会嘲笑他的品味,火力集中在“则天去私”和“克己奉公”这两幅横轴上,真是让人火大……
但与此同时,她又表现得对很多东西了然在心、理所当然。对民主的理解也好,对帮助普通人的赞同也好,对约束族人的不端行为也好……
无论扉间愿不愿意承认,她似乎的确是符合聪明、理智、顾全大局……这些褒义词的。
他想起少年时在边境小城和她单方面的偶遇。
……或者还有善良。尽管这个词放在忍者身上显得有些怪异。
知道真奈和斑在一起了之后,扉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恍然,原来他们不是亲兄妹。倒是他大哥反应有点奇怪,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不用难过。
扉间真是摸不着头脑,好半天才明白大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我还以为扉间你喜欢真奈呢。”他大哥哀叹,“斑这家伙,下手真快。”
人家从小一起长大,这还叫快?扉间更觉得他大哥脑回路神奇了。也许是因为,全天下的男人如果有一个生死相交的挚友的话,而自己或者挚友又碰巧有一个妹妹,那么他们总会妄想亲上加亲。
扉间无情地击碎了火影大人的妄想。他没好气地损了大哥几句,回去继续他的实验了。
他当时是真的对真奈没什么感觉,只不过存了些欣赏,外加一点另眼相待而已。而且想比较大哥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而言,扉间更满意于真奈能够拴住全木叶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宇智波斑。
对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一样的?
很多人都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扉间能够准确地说出答案:就是在阳光洒在岩山上的那个清晨。
——“在痛苦中坚持生活,这是人的尊严所在。”
那不是他熟悉的表述;他从未听过这样的句子。但最核心的思想,跟他多年来所坚信的东西是一样的。
就在那一刻,扉间望着她红肿的双眼,望着朝阳给她的轮廓勾勒出的金边,目光穿透重重时光,再次望到了幼年时第一眼见到的的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还有少年时偶遇的她的笑容——在沉默中杀戮的忍者,却也能有那样明媚到天真的笑容。
多年前落入心间的种子,终于在那一刻萌动、发芽,迅速长成,无法阻挡。
爱上一个人,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
只不过要到很久之后,当扉间回忆往事的时候,他才终于能心平气和地承认这件事,承认这所有的前因后果,承认他的确是爱她的。
斑叛逃之后,被留下的真奈非常难过。村里有人描述这件事的时候,使用的词语是“抛弃”,但扉间不喜欢这样说。
真奈并不是能够被谁“抛弃”的弱者,她分明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并且是迎着光芒。
那是他第一次爱一个人,很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做。听人说爱一个人当然是要对她好,可他们绝大多数交集都产生于公务,两人常常持有不同的立场和观点,扉间又是个绝不会轻易动摇、妥协的人,更加反感因私废公,所以哪怕他的心情和以前截然不同,表现出来竟然没什么差别。
扉间其实是很有些懊丧的。
另外,他清楚真奈对斑的感情有多深,即便在斑独自叛逃后,她仍然不想放弃。但扉间并不认为斑会回来,或者说,他不认为斑会以真奈想要的方式回来。那个男人骨子里就是执拗疯狂的,就像当年最后一战里,当他试图复仇的时候,他也忘了顾念身边的真奈。
扉间非常讨厌宇智波斑;他讨厌所有容易失控的人和物。
所以他对宇智波家族依旧难以抱有好感。然而因为族长是真奈,他愿意耐下性子等等看,看真奈能不能把家族管好。
她证明了她可以。
于真奈而言,那三年大概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时光,哪怕她仍然常常微笑。但对扉间来说,那真是充满了希望的三年,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希望。
他知道泉奈的死是永远横亘在真奈和他之间的缝隙,是真奈一生都无法解开的心结。扉间不想这样。于是他潜心研究复活之术,想要让被他亲手杀死的泉奈起死回生。
当年费尽心思重创泉奈、直接导致泉奈身死的扉间绝无可能想到,有一天他竟会苦苦探索复活敌人的方法,念兹在兹,而所求不过是一个微渺的可能。
但想以一人之力挑战生死轮回,即便才华横溢如扉间,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秽土转生之术”是最终的成果,其蕴含的价值可以让任何一个懂行的人惊为天人。
可惜对扉间而言,这个术仍旧是失败的。他感到极大的挫败,这种挫败感在看到真奈眼睛里流露的失望之时达到顶峰。
他想,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一定要把真正的转生术研发出来。
如果不行……
如果不行,那么就这样保持现在的关系,一直看着她,其实也不错。
然而……他所一直坚信的是什么来着?
——现实与愿望常常背道而驰。
他竟忘了。
真奈死在千里之外的风之国,死前只留给他寥寥几句话,说下任族长是谁,说药有问题。
扉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原来是这样的结束。
所有他所怀抱的隐秘心思,未曾出口,就已经不必再出口。
顺着她给的线索,查到宇智波和彦身上,并牵连出志村的族长。因为罪名涉嫌叛村,和彦很快被处死,但志村有藏不好动,他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在查到确切的证据前,为了木叶的稳定,扉间不能轻率地给一族之长定罪。
很快,也不需要他再费心搜集证据了。
宇智波斑如同自地狱归来的恶鬼一般,杀死了志村族长,并且驾驭着九尾,疯狂地想要毁灭木叶,而被柱间拦阻于山谷中,最终只毁灭了自己。
那不是扉间能够干预的战争。说实话,他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可是再不甘心,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终于还是都死去了。从幼年开始就和他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宇智波们,一个一个,都死了。
从那时开始,时光突然过得飞快。大哥去世,扉间自己成为二代目火影,收了几个徒弟,兢兢业业工作许多年。
偶尔有空的话,他会去岩山顶上看日出。被群山环抱的木叶其实是看不到真正的日出的,早在人类的目光目睹那一轮光明之前,太阳就已经从海平面上升起了。可扉间就是固执地认为,只有太阳跃出山坳的那一瞬,才是真正的日出。
每一次,当崭新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恍惚之中,他好像能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坐在岩山之巅,望着日出的方向,永远不被黑暗侵染,始终温暖明亮。
每每这时,扉间总会觉得,真奈从未真正离开。
二十年代后期,忍界大战爆发,作为二代目火影的扉间和敌人同归于尽。临死前,扉间突然有个很奇怪的念头:杀人者人恒杀之,忍者大概是注定要被杀死的。
在过去几百上千年里,死亡都是生命的终点,可惜这一定律在现代被人打破了。而且打破它的不是别人,恰恰是扉间自己。
第四次忍界大战,被秽土转生出来的扉间在知道斑做了什么事之后,觉得他疯狂的程度比之当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真奈的反应让他琢磨不透。她好像并不惊讶,甚至不着急,还有心情微笑。
扉间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会再明白。
在整个世界被时空的力量覆盖之际,所有的答案,连同疑问一起,永远消失在了无人知晓的过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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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哥那里,扉间听说了宇智波一族最近找回一个流落在外的族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个开眼的忍者。这个新闻够令人惊讶了,不过还有更令人惊讶的,就是宇智波斑“跟个傻瓜一样追着人家跑,还以为大家看不出来”——柱间的原话。
扉间想了想,觉得自己并不关心这种绯闻。于是他动作如常地抱了一叠文件放在火影的办公桌上,瞪着他大哥,说:“快签!”
本来高高兴兴八卦着的火影苦了脸,老老实实地开始工作。
扉间则走出火影楼。
天气正好,阳光和暖,处处都是安逸的气息。路边站了两个小姑娘,在唱一首流传许久的和歌。
“みかの原 わきて流るる いづみ川 いつ见きとてか 恋しかるらむ ”
——泉河波浪涌,流水分瓶原。何日曾相见,依依惹梦牵。
往事如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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