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一纸婚书

    文/十月当归

    2019年10月

    题记：

    我也说不准究竟是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

    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

    便是使得我开始爱上了你。

    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

    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

    我已是走了一半路了。

    ——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

    第1章

    九月刚至，才下过一场大雨的帝都骤然降温，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卫澹到家时已经有些晚了。他这几天去了一趟法国，也不知道才和他结婚的小姑娘喜欢什么，便问了跟着他也有几年的女秘书小郑。小郑对法国香水情有独钟，卫澹就听从小郑的建议买了几瓶据说适合年轻小姑娘的系列。

    这次卫家和季家联姻的事在圈内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不过两家都低调惯了，他的新婚妻子又是个名气不小、童星出身的演员，两家便商量着没把婚礼大办，就连客人都没请上多少。

    卫澹这两年随着年岁渐大，卫家人也不像以前那么惯着他了，尤其是他的大哥卫煊丢了很多公司的事给他，他才结婚的第二天就因为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必须飞往法国。卫煊在工作上对他向来严厉，可见他才结婚，也难得动了一次恻隐之心，说是帮他走这一趟。这事一直是卫澹在跟进的，他私底下性格散漫，可做事一直有始有终，尤其还是公事，便拒绝了他大哥的好意。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也的确存了几分逃避的心思。

    卫澹的新婚妻子季晨曦比他小了一辈，按理说应该叫他一声叔叔，他怎么都觉得他好像娶了个孩子回家。两人之前也不熟，转眼成了夫妻，他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让小姑娘不高兴了。

    到了法国的第二天，卫澹接到了多年好友霍凯南的电话，对方和他说了几句正事，就调侃他才结婚就跑出国了，这事怎么看都做得不地道。

    卫澹许是被他一句话给提醒了，跟着就感觉对季晨曦有点愧疚。于是之后的几天看见手表好看买手表，看见丝巾好看买丝巾，花钱不眨眼的买了一大堆。

    小郑作为他的心腹之一，自然也知道他才结婚的事，不禁暗自感慨传闻果然不可信，都说小卫总结婚是听从家里安排，可这么一看，明摆着是把对方给放心上了。还不说他老是无意识摸着左手的无名指，像是就怕别人不知道他结婚了。

    不过自认为了解卫澹的小郑这次还真是误会他了，卫澹之前没怎么戴过戒指，就是不习惯才会毫无所觉的摸戒指。

    卫澹被司机送到别墅门口时比平时多花了不少时间，而他从车上拿下来的行李箱里几乎都是给季晨曦带回来的礼物，他自己的东西倒是没多少。

    卫澹进了大门，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他这时才想起来，季晨曦还是个在校大学生，这都九月了，他一走，这别墅除了定期来打扫的钟点工，就剩她一个人，才二十岁的小姑娘肯定呆不惯，估计早就回学校去了。

    等卫澹上了二楼，又发现主卧隔壁的次卧灯还亮着，忙就推开门走了进去，这一看就是心头一紧，只见季晨曦正坐在一个家用的小脚手架上，看样子举着手似乎想换灯泡。

    季晨曦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回头一看，一张年轻的脸上被笼着一层柔和的光，皮肤白皙清透，五官十分精致，见到是他十分惊喜，一双眼都快笑着眯成了线。

    “你这是做什么？”卫澹忙走到她身边一脸紧张地问道。

    季晨曦给他看了看手上的灯泡，不甚在意地回道：“有一个灯泡坏了，我猜你也差不多这两天该回来了。”

    那天办完仪式后，两人就一起回了这里。折腾了一整天，季晨曦早就累坏了，再加上前一天脑子里有太多带着颜料的胡思乱想，几乎失眠了一整晚，到了卫澹住的别墅，洗完澡后倒床就睡着了。

    等她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卫澹前一晚睡了主卧隔壁的次卧。她只来得及和卫澹吃了一顿早餐，卫澹就因为公事匆匆出了国。可就那一晚上也让她大概猜到了卫澹的态度，他对她很温柔，可也没把她真正当成是他的妻子。

    卫澹一听就心软了，她说得简单，可也应该是怕他回来后不方便，可还是教训道：“下次再遇着这种事，如果我不在家，就直接找物业。”他说着又朝她伸出了手，“赶紧下来，我来。”

    卫澹站在原地看着季晨曦，不禁想到了老是不务正业的表弟古义有一阵给他发过的几张搞怪的图片，他现在这么看过去，就和那几张图片用的角度差不多，据说是自拍里打开了前置摄像头的死亡角度。可季晨曦仍旧很好看，这是一张找不到瑕疵的电影脸，也难怪网上有人说不管是她这张脸还是她的天赋都注定了她该吃演员这碗饭。

    季晨曦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闻言一边要下来一边说道：“这个脚手架就是找物业要的。”话音刚落，脚下没踩稳，差点就摔了，又把卫澹吓得够呛。

    卫澹无奈的扶着她站到了地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看样子是觉得自己一点没错，还有点想求表扬的意思。

    卫澹手脚利索的换好了灯泡，想起给她带的礼物，忙就从行李箱里拿了出来。

    季晨曦看傻了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买这么多啊？”

    卫澹见她高兴，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许多，笑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多买了些。”

    季晨曦干脆盘腿坐到了地毯上仔细看了起来，状似玩笑地说道：“虽然我们没有蜜月旅行，可这些婚后礼物比一趟蜜月旅行还贵吧。”

    她的鼻尖有一颗小痣，莫名带着几分可爱，头上一撮头发翘着，刚才他没注意，这时她坐到地上才发现。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帮她把头发给理了理，又道：“快点起来，气温降了不少，别坐地上。”

    季晨曦正打开一瓶香水闻了闻，大概味道还算合她心意，一脸餍足，“地上毯子很厚，不凉。”

    卫澹又看了她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开口道：“你早点睡吧。”

    季晨曦乖巧地点头。

    长途飞行后，卫澹早就有些饿了，他径自下楼进了厨房，准备烧水弄碗面吃，刚把面下锅，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这时候也不做他想，卫澹头也不回地问道：“不想睡觉吗？明天是不是还要去学校啊？”

    季晨曦回道：“明天是周六，不上课。”

    卫澹暗想自己还真是出了趟国，连今天是周五都忘了，也难怪回来的路上堵成那样。

    卫澹转过身去，见她靠在门口的墙上，双手抱在胸前正在看他，他问道：“要吃面吗？”

    季晨曦摇了摇头：“我不敢吃，我的经纪人说我最近胖了，还好才刚开学，她还没给我安排工作。”

    卫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被他当成孩子的小姑娘穿着简单的卫衣配铅笔裤，身材瘦削，双腿修长，不禁奇怪道：“哪里胖了？”

    季晨曦还是摇头：“不一样的，我基本上一直拍的都是电影，必须要上镜好看。”

    卫澹心里并不认可她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有必要这么做，可这也是她的工作，他必须尊重，只好不再说什么。

    “你去法国顺利吗？”季晨曦又问他。

    卫澹回道：“挺顺利的。”他之前就一直把季晨曦当晚辈，这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他就像是在养孩子。明明感觉很奇怪，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她：“最近回学校了吗？一个人在家都做些什么？”

    “我在学校周围有一套房，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是我自己买的。我基本上不会因为工作上的事请假，上课都会准时去，不过没住校。这几天大嫂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她那边去吃晚饭。她和我说你最快今天就该回来，我从学校出来就直接过来了。”季晨曦说是不吃面，可看着又嘴馋，从冰箱里找了苹果吃，一边吃一边回，说话也慢悠悠的。

    卫澹的大哥大他十岁，幼时他父母时常不在家，更多时候是他大哥在管他，说是长兄如父绝不夸张。他大嫂郭蔓同样出身世家，比他大哥要小上几岁，是个极其温柔又心细的人，肯定也是怕他刚结婚就抛下季晨曦，季家那边会有意见。

    卫澹的面好了，他故意道：“你要看着我吃面吗？”

    季晨曦又咬了口苹果，摇摇头上楼去了。

    卫澹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不禁想，真这么养个小姑娘也不费事，乖巧听话，买点礼物给她就能高兴成那样。

    卫澹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他大哥的电话，他以为是公事，没想到还和季晨曦有关。

    “你才结婚就出国了，这两天刚好是周末，陪小曦回一趟季家。东西也不用买了，待会儿你先回来一趟，你大嫂都准备好了，你拿上就直接去季家。”卫煊在公司里发号施令惯了，卫家父母不在的时候他在家同样说一不二，和卫澹说话也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

    “一切听从大哥安排。”卫澹打着哈欠说道。

    “结了婚就该担起一个家的责任了，我看小曦虽然年纪不大，人还挺懂事的。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平时都对别人多用点心。”卫煊平时这时候多半已经挂电话了，可今天还和卫澹多说了几句。

    卫澹散漫的态度也变了，带着几分认真道：“知道了。”

    卫煊这才挂了电话。

    卫澹下楼后就准备先进厨房准备早餐，他以为季晨曦这种年纪肯定会赖床，又是难得的周末，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却不想才到楼梯口就见季晨曦正在看书。

    一楼客厅的面积很大，靠近落地窗那边放了张玻璃圆桌，卫澹他大哥每次过来最喜欢坐在那里喝茶，现在变成季晨曦坐那儿看书了。

    季晨曦见他下来，忙抬头和他问好。

    今天帝都终于放了晴，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就像季晨曦的名字一样。

    卫澹走到她面前，温和地问道：“在看什么书啊？”

    季晨曦回道：“就我读的专业的书。”

    卫澹不禁笑道：“我还以为学霸就是个人设呢。”

    娱乐圈的明星向来喜欢立人设，季晨曦算是一直很低调的，可因为她两年前高考分数很高，“学霸”人设也就不胫而走。

    季晨曦无力道：“哪有什么都不学就懂的学霸啊？”

    “行吧。”卫澹站了起来，“那你先看书，迟点我们去卫家那边吃饭。你再给你家里打个电话，下午我们过去。”

    季晨曦抬头看他：“我前两天已经回过一次家了，你才回来，也没怎么好好休息，不用专门陪我回去。”

    卫澹忙道：“那可不行。”又不禁再一次感叹，小姑娘太乖了。他又见她头顶上翘起来一小撮头发，伸手帮她理了理，好笑道：“你这头发还真不好打理。”

    季晨曦道：“我头发比较硬，还有两个发旋，我奶奶说代表我人比较倔。”

    卫澹立刻摇头道：“这话明显毫无依据。”她明明就很乖。

    季晨曦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窗外的阳光似乎都比不上她的笑。卫澹被她的笑感染，跟着弯了弯唇，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