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从华莲菩萨那里回来, 过了几日, 胡容便闭了关。

    又过了十来日, 便是年节。

    早几日,广乐老祖用法阵给每个徒孙传了两件新衣裳,一个玉饰。

    除夕那日,林信与顾渊在寝殿里窝了一整天。

    那日密林落了雪。密林的天气有些极端,夏日酷热, 冬日严寒。

    那场雪从前几日便开始下, 一直下到除夕。

    天气冷, 晨起的时候, 林信八爪鱼似的,抱着顾渊不肯撒手。

    “你挺暖和的,再抱一会儿, 再抱一会儿就起。”

    林信闭着眼睛补觉,睡得迷糊的时候,笑嘻嘻地唤他“小火龙。”

    顾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林信又喊“小烤鱼, 烤小鱼。”

    顾渊垂眸, 看见他咽唾沫。

    林信睡着不起, 连带着顾渊也起不来。

    他看着林信,一直到将近正午的时候,林信才揉了揉眼睛。

    穿衣洗漱之后, 就已经是正午了。

    林信在屋里也套着好几件衣裳, 外边还披着顾渊的披风, 一边打哈欠,一边在案前坐下,早饭与午饭一起吃。

    顾渊坐在他对面,给他夹菜舀汤。

    “你睡着的时候,你的朋友给你传了几条音讯,问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哪几个朋友有署名么”

    “不记得了。”

    “好吧。”

    他能记得这件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信捧着碗筷,专心吃饭,准备饭后给所有的朋友们回一封信。

    才吃了没两口,他的朋友们又给他传了两条音讯。

    一条是江月郎的,问他到底起了没有,起了就快滚过去。

    还有一条是何皎的,也问他要不要去魔界过年,还问他是不是赴了别人的约。

    他们之间向来如此,不会提早说好,兴致来了,一封短信传来,便喊他过去。

    而且各自都有一个附加问题“到底谁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林信用帕子抹了抹嘴,挽起衣袖,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张传音符。

    “都认识这么些年了,不讲究这些虚的了。你们都礼让一下新人,我今年和新来的未婚夫一起过年。”林信顿了顿,补了一句,“朋友们除夕安康。”

    做完这件事,他重新捧起碗筷,继续吃饭。

    又吃了两口,江月郎的回信就来了。

    “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林信信你好狠的心。”

    狠心的林信呼噜呼噜地喝汤。

    喝了一半,他放下汤碗,对顾渊道“你应该没约了别人一起过年吧”

    顾渊否认“没有。”

    “那就好。”林信笑着道,“晚上我们两个人吃年夜饭,烫锅子吃。”

    “好。”

    “吃了一起下棋,守了岁就睡。”

    “嗯。”

    寝殿边上有一个小厨房,林信有时想烤兔子,就在那里开火。

    吃饱之后,林信靠在榻上看了一会儿小话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从榻上坐起来。

    他去小厨房捣鼓吃的,顾渊帮他打下手。

    期间小魔君沉黯过来问,要不要一起吃饭,被他们谢绝了。沉黯送了几个烟火爆竹给林信,就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大喊“我赌中了尊上要和仙君一起吃饭”

    林信一脸复杂“他在做什么”

    “打赌。”顾渊将油纸包着的烟火爆竹拿进来,免得被雪花淋湿,“他们打了好几个赌,还赌我什么时候和你正式完婚。”

    林信无话可说,密林的魔君还挺无聊的。

    一直忙活到傍晚时分,殿中点起炉子,上边架着一个铜锅。

    中间隔着融融的火炉与沸腾的铜锅,他二人相对坐着,林信捏起玉杯,往他面前递了递。

    顾渊会意,两只玉杯轻碰脆响。

    林信只抿了一口,便不再碰酒杯,专心地往锅里下菜。

    他垂着眸,认真的模样被热气掩得朦胧。

    窗子开着,风从外边吹来,又将热气吹散。

    他的面容又渐渐清晰起来。

    林信用长筷拨弄着铜锅里浮沉的菜叶,随口道“还记得去年除夕,我们是在枕水村守的岁。”

    “是。”顾渊点头。

    林信笑着轻叹一声“这一年里事情不少,不过总算是平安过去了。”

    顾渊夹起锅中菜叶,放到他碗里。

    炉子燃着,锅永远也不会凉。

    林信话多,一顿年夜饭,吃了快有一个时辰。

    原本说好的,饭后下棋,但是林信兴致上来了,一挥手,说“这种高雅的项目,不太适合过年的气氛。我是俗人,要玩俗的。”

    于是他拿了一段长香,抱着沉黯下午送他的烟火,跑到殿前的空地放烟火玩儿去了。

    殿前积雪没过脚踝,林信穿得厚,点了烟火,转身就跑。穿着顾渊的黑衣裳,在雪地里,好像一只小灰鹅。

    顾渊站在不远处看他玩儿,火光映照着,林信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不多时,林信跑得累了,便喘着气解下披风,丢给顾渊,要他抱着。

    顾渊便抱着披风,站着看他玩。

    亏得沉黯送他的不多,放一会儿就没了。

    林信站在他面前,又被他用披风裹起来。

    低头时却看见,不知何时,林信的衣摆湿了一片。

    林信不好意思地往上扯了扯衣摆“我没注意。”

    于是在床上守岁,也一样是守岁。

    洗漱之后,懒得再穿衣裳,林信穿着单衣,用被子把自己裹好。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圆圆,来呀。”

    顾渊劝他不要这么嚣张顾渊没有说话,这是林信意会到的。

    顾渊才过来的时候,林信又道“帮我拿一下话本。”

    他转头去看榻前的矮案,翻了翻,找出林信正在看的那一本,递给他之后,掀开锦被,在他身边躺下。

    林信把被子掖好“有点漏风。”

    他靠在枕上,捧着话本子看。顾渊偏过头,伸手别开他散在耳边的长发。

    林信忍不住偷笑,往他那里靠了靠“你想看吗”

    他不想看,他想看你。

    外边风雪正盛,翻过几十页书,林信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顾渊道“时辰到了,可以睡了。”

    林信合上书册,递给他,要他放回去。

    却在顾渊伸手要接的时候,握住他的手。

    “新年好哇,魔尊大人。”

    “新年好,林信。”

    新年的正月初一,林信起了个早。

    他换上师祖前几日送的新衣裳,挂上玉佩与师父送的佩剑,要回一趟上界,向师祖和师父拜年。

    仍旧是凡人之躯,一个人去不了。

    三师兄胡离起得更早,从妖界过来接他,然后一起过去。

    对于胡容的事情,胡离是这样对林信说的

    “胡闹那小子都谈了十来个,个个儿都黄了,他还被隔壁林子的小蝴蝶扇过巴掌,要是全都要计较,只怕要烦死。都活了千儿八百年了,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再寻常不过,这有什么好在乎的”

    林信满以为,三师兄真通透。

    胡离紧接着又说“大不了以后你俩打架,我站中间,公正裁判,绝不偏私。”

    林信收回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去仙界的路上,胡离伸了个懒腰,随后没骨头似的靠在林信身上。

    “可累死我了,每天批折子,昨晚我还在忙公务。”

    林信揽住他的肩,拍拍表示嘉奖“继续努力,为了六界和平。”

    胡离忽然想起“等会儿在师父那儿,我要是还说死,你记得提醒我。”

    玉枢仙尊不让他们在年节说不吉利的话。

    司悬与栖梧在仙门外等他们,远远地看见他们过来。

    司悬抱着手,笑着对栖梧道“你看那只狐狸,非靠在小师弟身上,把他都压矮一个头了。”

    栖梧亦是笑了笑“小师弟原本就不高。”

    这句话正好被林信听见。

    “师兄,我过了年才十六岁,我还能长高。”

    四个人先去神界天均峰走了一遭,广乐老祖赏赐奇珍异宝不等,还额外赏了林信一个脑瓜崩儿。

    从师祖那里出来,又去了仙界的太极宫。

    玉枢仙尊也赏赐了灵石法器不等,只是都装在匣子里,看不见。

    另外给每个人都提点两句,便让他们散了。

    从太极宫出来,时候还早。

    胡离看向司悬,调笑道“方才师父为什么送了你那那句话长守清净,你做了什么不清净的事情,被师父知道了”

    “我不知道。”

    司悬合上玉枢仙尊送他的木匣子,往年是珍宝法器,今年只有一本仙尊手抄的道经。

    他补了一句“或许是我前几日在师父殿里伺候,把他那只呱呱乱叫的白鹤放走,师父不高兴了。明明那只白鹤也不怎么清净。”

    胡离并不在意,转头又挂在栖梧身上,眼巴巴地望着他“师兄,干爹干娘给了你多少压岁钱”

    栖梧从腰上解下钱袋。

    “还挺沉的。”胡离掂了掂,“走吧,去漱玉楼坐一坐,我定了位置,就是还没交定钱。”

    他们师兄弟四人,常在妖界的漱玉楼喝酒听曲。

    漱玉楼常年有蜜水浇灌的葡萄和仙果,胡离和林信都很喜欢。

    只是今年再去,林信在大堂里就被拦下来了。

    “未成年仙君不能进。”

    林信试图靠脸进去“朋友,你应当认得我的。”

    “认得,林仙君。”确实是林信的朋友,“不过林仙君暂时还没成年”

    “我问你,我去年成年了么你让我进了么”

    “成了,进了。”

    “那我今年能未成年么”

    “这”

    好像是有点道理。

    那人让开半边路,悄悄对他道“快进去。”

    “多谢。”林信哒哒地爬上楼梯,一溜烟跑没影了。

    妖界也在下雪,外边都湿漉漉的,他们不愿意出去玩儿,就躲在包间里吃葡萄、看影息石。

    栖梧曾经在这里,替一个花魁娘子解围。他们每回来,那位花魁娘子都会抱着琴过来,说要弹琴斟酒。

    栖梧的三个师兄弟都看得出来,花魁娘子对他芳心暗许。

    无奈栖梧不为所动,还时常拿他们三个做借口,总说三个师兄弟催他过去了,恕不奉陪。

    今日再来,花魁娘子自然也过来了。

    不过这次,她没有抱着琴过来。

    只说了两句话便离开。

    栖梧关上门,转身回来。

    林信问道“怎么了花魁娘子真的伤心了”

    “没有。”栖梧坐回原味,捻了一颗葡萄,也没有吃,“她来告别,说以后就不在漱玉楼弹琴了。”

    司悬撑着头抽烟。

    一直待到傍晚,栖梧的钱袋子里还有几颗散碎灵石。

    四个人分了分,一人得了两颗。

    打开窗子,窗外还飘碎雪。或许是雪花湿重,连带着灵石烧起来也不好看。莲花还未全开,便被碎雪打落到了雪地上。

    胡离拍了拍手“这就和师父说的一样,不吉利。”

    虽然不吉利,但还是风流。

    年少轻狂,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笑笑闹闹,这一天便过去了。

    这便是难得的一次相聚。

    第二年的元月初一,胡离忙着处置公事。

    又过了一年,林信的枕水村出了点事情,吴军连夜围城,他也连夜赶去。

    捱到第四年,大师兄又说被缠住手脚,大约是去不了。

    后来凤凰族里也闹出坏事,栖梧作为少主,赶忙回去。

    一直到了第六年,起起落落、浮浮沉沉的第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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